自上回薛蟠一事后,贾宝玉也发现了自己和小伙伴们的差距,因而在之后的一整年里很是下苦工钻研前朝的官员及党派。
可前朝的官员就是一个芝麻小官都不定背后站着谁,这让他钻研得颇有些头疼。
这一年来,太上皇的身子愈发不利索了,大病小病的不断,一年到头缠绵病床。为着侍疾,上书房停了好几回的课,贾宝玉也因着在家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六月末,太上皇再次病倒了,消息传来时,五皇子与贾宝玉时柏,三人正搁五皇子屋里聊天,就见太后宫里的于公公行色匆匆的来报。
太上皇不好了,要五皇子即刻去宁寿宫伴随,伴读都立即出宫,回家待命,不得有误。
五皇子接了口谕后,问于公公,“怎么这般急?”
于公公语速飞快地回道,“奴才哪知道的,殿下别问了,快些吧,要变天了。”
又对贾宝玉和时柏道:“轿子都备好了的,各位伴读现下应都收到消息了,二位公子回府后也有个数,让府上好生备下。”
贾宝玉和时柏连连点头,都知道如果太上皇不大好,那现在就是在争分夺秒,就看他们速度快还是丧钟敲的快了。
贾府上下在看到贾宝玉还挺惊讶的。
眼下不年不节的,府上也无事,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贾宝玉才进府,就着手打发了两三个嘴牢的小厮去跑腿,往何处吩咐下去,要做好准备。
待他到荣禧堂的时候,贾母和众姐妹都已经得了消息,见他后,贾母不忘让他宽心,“别担心,各处消息都得了,只等响钟,不会出茬子的。”
贾宝玉点了点头,又有丫鬟搬了张圆凳子让他坐下了。
坐下后,贾宝玉才像是刚发现了一般,对坐在贾母身旁的林黛玉道,“年节那会,听姑母说要回姑苏去,这会看到妹妹在,可是要过段时间再回去?”
“父亲三年任满,再者家中只父亲一人,母亲与我都来京有些时候,母亲担心便自行回去了,想来这会应到了。”林黛玉倚在贾母怀中,回道。
“也好,如今这般,姑母回去好歹有个照应。”
说完,又看向坐在下首的薛宝钗,“听闻宝姐姐家好事将近。”
要说薛蟠也算是福祸相依,经此一事,人也没那么浑了,虽还是爱到处玩乐,但也知道对自家的生意上心了。
入狱期间,因结识了夏金桂,人虽被家中养得娇蛮,可在外打理生意确实了得。薛姨妈不喜女子这般抛头露面,可薛宝钗却是欣赏夏金桂以女子之身守住夏家产业,虽不及巅峰,但也不落魄,这等才干难能可贵,若只圈在后宅,那才是埋没。
又想到了自家哥哥,虽各种不济但长得还算过眼,夏金桂若是嫁来,只家中不拘着她,许是能管住的。
于是又对薛姨妈再三劝导,薛姨妈进京本就是为了能找到人管住薛蟠,可薛家出了大事,愣是除了王夫人还帮着一二,就连哥哥王子腾都不管,薛姨妈难过得很。
因而听到女儿说夏金桂的好,又听女儿将夏金桂比做王熙凤,更有在做生意上,许是夏金桂更厉害的说辞,薛姨妈一下子就动心了。
王熙凤有多能干,这些日子她们都看在眼里的。
贾府是王熙凤李纨两妯娌一处管家,可王熙凤的威势比李纨大多了。
就是她们来的时候,王熙凤怀胎将生,不怎么管事,那贾府上下亦无人敢小瞧了去。
这可是位厉害人物,端看贾琏婚后收敛不少,就能得知。
偏她手段了得,除口头话柄,再无别的错处,婚后三年抱两,更是让长辈们对她多有夸赞。
因而薛姨妈一动心,还真去向夏家提亲了。
夏家的老太太不管事,倒没立刻应下,而是询问了女儿的主意。
夏金桂早被薛宝钗提前说项,也知道自己“凶名在外”,婚嫁不易。一琢磨,嫁去薛家,除了丈夫略差些,别处再无不好,婆婆耳根子软不顶事,小姑子与自己交好,为人端方和善。
于是便也同意了,如今两家已走到了文定,只待下三书了。
薛宝钗闻言笑着应下了,“宝兄弟虽在宫中,消息也灵通。”
“只是碰上这事,难免要往后拖一拖了。”贾母叹了口气。
众人又聊了几句,记挂着丧钟不知什么时候敲响,贾母便都让人散了。
贾宝玉去年就已经搬去前院住了,出贾母屋后又拐去东院王夫人那请了安,这才出了荣禧堂要往前院走去。
方才听贾母的叹语,贾宝玉不由得想到了迎春今年也有十岁将十一了,差不多该相看起来了,只待过了宫中选举就可嫁人。
薛宝钗本就比众兄弟姐妹大了些,今年也十四了,只现在遇上这事,今年宫中怕是不选新人。
年节回来那会,有听王夫人说起过,薛家此次上京,还有一事是为着薛宝钗参选。
原本去年遭了事,还以为没指望了,不想薛蟠出狱后,圣上复了薛家皇商的身份,虽没之前的风光,但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现下贾宝玉却觉得,这位宝姐姐的参选路是真有些坎坷。
“宝玉。”
贾宝玉转头,随即笑了,“林妹妹。”
林黛玉带着紫娟,雪雁,款款上前,“怎么走得这么快,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叫了几声都不应,险些追不上你。”
“没,我在琢磨宝姐姐的事呢。”
“宝姐姐?”林黛玉垂眸,望向别处,“琢磨什么呢?”
“年节那会听说,宝姐姐进京备的是今年的选举,眼下这情景,还不知如何呢。”
“你想的倒是多。”林黛玉闻言哼了一声,“可想出个什么章程?”
贾宝玉摇了摇头,笑道,“我也只是自己瞎想,宝姐姐自有亲兄弟,左右也不管我的事。再也没一块大的情分,若是你,我便是真要想出个一二来才好。。”
“呸,好无趣的话。”林黛玉一甩帕子,啐了他,“什么也好乱说的,就是我又与你何干,自有父母做主,再往后也还有老太太呢,哪里轮得到你了。”
贾宝玉眨了眨眼睛,悻悻然的道,“这……怎么还急眼了,我不过是一说,你若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林黛玉哼了一声,伸手让紫娟将香囊拿了出来,佯做摔到贾宝玉怀中,“就你方才的话,我就不该把香囊给你才是。年节央我给你做了个香囊当生辰礼,偏你生辰不在家中。这会瞧着倒是压根没放心上,只我自己记挂着呢。”
贾宝玉捧住香囊,好一番端详,随即收入怀中,笑嘻嘻地说道,“再没比这更好的生辰礼了,哪里会不记挂的,只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便是妹妹眼下不给我,少不得明儿就想起来,就去妹妹屋里,找妹妹讨要了。”
林黛玉捂嘴笑了笑,又冷哼了一声,“你敢,巴巴的跑我屋里,仔细被舅舅知道了捶你。”
贾宝玉连连摆手,“可别说这话。”
说完,他还四处张望了一番,见不到人影才松口气,“背后可不能念叨人,仔细着马上被找。”
他这话让林黛玉十分乐怀,丢给他一句“那也是你该的”又带着紫娟雪雁离开了。
贾宝玉目送着人身影消失在拱门后边,又掏出香囊看了看,心情十分美妙。
这股美妙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回了院中,茗烟来回话,说贾政在书房等他。
贾宝玉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老爷可说了是何事?”
茗烟摇头,“没说,不过小的瞧见大公子也在呢。”
“老爷那些清客?”
“不在的。”
哦,没外人在,那就没事了。
贾宝玉很是松了一口气。
就怕有外人在,贾政会格外的在乎脸面。
这两年的年节有幸经历过贾政秀孩子一行为,丝毫不考虑他多大,居然要他对朝政也发表一下见解。
去年他能见解出个锤子,今年倒是略知一二,可身为伴读,他敢见解个铲铲。
结果就让贾政的“秀孩子”行为并不是很成功,大过年险些闹得不愉快。
今年的年三十晚,还收到了来自亲爹的两个冷眼,他多委屈。
去找贾珠哭诉,贾珠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说:“自我中举后,到年节短短四月功夫,被喊去书房的日子可比之前十几年还多,你就当替哥哥分担分担,也让父亲骄傲骄傲。”
如此,贾宝玉还能说什么。
只是多少对贾政的书房有点阴影了。
“我知道了。”贾宝玉喝了一口茶水,便带着人往书房去了。
待到了书房,果真见贾政和贾珠在,都端坐着,不知道才聊了什么,脸色都颇为严肃。
他理了理衣摆,给两人都行了一礼,这才坐下了,悄声问贾珠,“这是有何事?”
贾珠转过头,对他说:“今儿六部都早早下了衙,父亲回府后听到你让人传来的消息了,喊我们来商议一下。”
贾宝玉听了这话,十分不解,“这有什么可商议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