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去找江宗,  他正在韬略堂院门外吩咐大管家,“门口棚子里多摆两排桌椅,再找十八张成套的椅子麻溜安静地搬进正堂,  在原先的官帽椅后面再放一排。大厨房里席面还安排得过来吧?”

    大管家点头,  “世子爷放心,这些都有预备。”

    江夏侯府第一人过寿,即便江兴德说了人不多,上到侯夫人,中到大管家、二管家,下到各管事,肯定都会在各自得到的吩咐基础上再往多里备一点,  就怕有万一,  眼下正好用上。

    等江宗打发了大管家赶紧去办,  江宣过去问他,  “不是说就一点姻亲故旧吗,  怎么人越来越多?”

    眼看快午初(11:00),江宗忙到现在连喝茶的功夫都不太有,  还真没想过这个,  看那头又有人来,  随便丢下一句准备走,“是啊,  也不知道怎么都来了。”

    江宣一把拉住他,“这些来的都是亲朋?”

    “百多年下来,上京里大多老牌人家都能说一声亲朋。”

    大周立国的确不到百年,但加上太zu打天下的时间,  妥妥百多年了。

    江宗拍开江宣,  匆匆走了。

    之后前后脚又来了一大波人,  迅速把堂上三十六张椅子坐满九成,江宗赶紧让人再搬椅子过去。

    等第三排椅子上也开始有人落座,因为四儿子长脸,被老亲们彩虹屁拍得熏熏然的江兴德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了。

    不等他深想,宁远侯突然开口,“听说你家老四是个不错的,刚才来得迟,没看到小子们比试的场景,不如把人叫堂上来我们看看。”

    好几个后来的侯爷、伯爷跟着附和。

    江兴德暂时收敛了心思,先把场面应付过去,别的待会再说,转头吩咐角落里侍候的人去叫江宣。

    没多大会,江宣大喇喇进门,整个人一副莽夫样,开口就嚷嚷,“老爷你不是说今天没多少人吗,刚才打完我以为就可以歇了,结果又被大哥拉去招呼老亲们去了,忙到现在连口茶都没工夫喝,老爷快给我来杯茶水。”

    旁边在座的宋忍冬手顿了下,人的确是有点多,之前他以为江叔父正好四十五,算是半个整寿,想热闹下,原来不是?

    江兴德没好气给了江宣一个白眼,一点场面话不会说,但还是开口说旁边的小厮,“给你们四少爷倒杯茶。”

    下面的金乡伯皱眉,说江兴德,“你家这老四真得好好教教规矩了,咱们钟鸣鼎食之家,比那些泥腿子多的就是这点礼节。听说之前还当街打自己亲哥,未免太不知孝……”

    江兴德手里茶盏“砰”一声撂旁边乌木条桌上,刚才哔哔赖赖被老四一句话堵了回去,大喜的日子他就懒得搭理了,结果居然蹬鼻子上脸了!

    老四眼看着大有前程,谁敢给老四乱安不孝名头,那就是跟他江夏侯府作对!

    当下开口就喷,“武夫不这样还想怎样?又不会考科举当文官,用得着跑去讲文官那套繁文缛节?你怕不是太久没摸过刀兵,忘了咱们勋贵人家是靠什么立足的了!”

    金乡伯五年前在禁军卫里当差时候出了大纰漏,花了很大功夫才把自己捞了出去,但官职也被革了,近两年各种走动都没补上缺,听了这话脸色立刻黑了下去。

    江兴德继续输出,“我家老三老四打闹一下怎么了?哪家当兄弟的小时候不闹腾,我跟我二弟以前没少互相使绊子,后来不也好得很,分家时候我直接给了他三成家产,只多不少,庶子里顶格的了,我家家风就摆在这!别以为别人都跟你家似的,看你当年分家那寒碜又闹腾的样,我都不惜得说你!”

    自己一屁股屎,还敢说老子儿子不知孝悌?

    真是什么狗逼玩意都敢来乱泼脏水了!

    一个伯,还是个白身,金乡伯府眼看着也在走下坡路了,老子堂堂实权四品侯爷,怕你?!

    江宣心里笑嘻嘻,父权社会,父可以是约束,也可以是屏障,他孝不孝悌,江兴德说了就算,别的人,除非是皇帝,不然江兴德说对方是在放屁那就是在放屁。

    而想让父权主动维护你也很简单,体现出有父权的人想要的价值,之后自然有匹配你价值的地位、栽培和庇护。

    上次他敢当街打江宏,“被动反击”占一定理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现在在江兴德这的地位到了啊!

    宋忍冬心里已经把堂上人身份都迅速过了一遍,两家通家之好,江夏侯府平时交际情况他大体了解,这来的大半人跟侯府都不算亲厚,也就泛泛之交,红白喜事随个礼,人都不一定到那种。

    甚至还有些以前交恶的,比如蔡继之流。

    这情况不对。

    宋忍冬突然起身,笑着招呼在座,“喝多了茶水,容我去更个衣。”

    他这时候出声,倒更像是在给场上打圆场。

    老宋国公当年简在帝心、位高权重,现在宋懋是差了点,但也很不赖了,宋国公府威势仍然不小,当下不少人笑着让他“快去”,还有人打趣“莫不是还要我陪你”。

    宋忍冬四周抱抱拳,笑呵呵走了。

    金乡伯猪肝一样的脸色稍微好转点,等人走后眉毛一竖就准备跟江兴德好好说道说道。

    结果宁远侯出来打岔,说场上的江宣,“听说你勇武过人,不如耍一套拳脚我们看看,在座大多都是吃武将这碗饭的,到时随便哪个长辈看得开心了,给你指点一二,都能让你受益无穷。”

    虽然在座估计没一个是江宣一合之敌的,但他们自己不这么想,反而觉得宁远侯说得很对!

    江宣刚才故意一进门就嚷嚷,就是想提醒江兴德跟宋忍冬,看江兴德没什么反应,但宋忍冬估计是听进去了,他自然就准备撤了。

    当下直接把要生撕个把人的气势放了出来,脸上也不笑嘻嘻了,瞄了眼宁远侯,“拳脚不太会,一直练的都是杀人技。”

    倒也不算吹牛,他练的都是力求最快放倒人的真把式,说杀人技也行,反正不是打给人看热闹的。

    江宣这气势,配上这装逼的话,场上稍微安静了一下。

    不等别人给什么反应,江宣收起气势,大喇喇告退,“老爷,我出去帮衬大哥。”

    妥妥一个莽夫做派。

    江兴德满脸笑,“去吧去吧。”

    江宣一退场,堂上哄得一下又热闹了起来,其中不少人跟江兴德夸江宣,这是真的值得夸耀,现在没几家子弟在这个年龄能有这个实力了!

    至于不够恭敬有礼?跟莽夫纠缠这些有意思?大差不差就行了,反正你讲了他也不会听。

    江兴德再度眉飞色舞。

    金乡伯彻底没了掰扯的时机,再说倒显得他气性小抓着不放,最重要是实在没想到什么有力的自证或批驳的说头,最后只能暗自生闷气。

    江宏岳父罗参将看着这满堂快坐不下的超品公侯伯跟各家世子,看着首位上兴致昂扬的江兴德,心里火热,什么时候他也能这么满堂尽公侯……

    宋忍冬出去后,意思意思去方便了一下,之后直接找了江宗,两人闷头说了会,江宗脸色也郑重了。

    “坐久了,我在廊下走动会。”

    江宗会意点头,转身笑呵呵去了堂上,招呼了老亲们几句后,弯腰扶江兴德,暗里捏了捏他手,压低了两分声音,“老爷暂去更衣,这边儿子招呼。”

    江兴德不动声色,笑着拍拍江宗,给一屋子人道恼,往外去了,等跨过门槛,就见宋忍冬在正屋西耳房前的廊下转悠。

    这院里东、西厢房跟正屋的一侧耳房都布置成了净室,一般在哪间屋子落座就会去哪边的净室,现在西耳房前除了宋忍冬外没其他人。

    两人面色都不变,宋忍冬跟着江兴德进了西耳房。

    权贵人家的净室,都是至少里外两间,里面方便,外面软塌、桌椅齐全。

    两人落座,宋忍冬迅速把不对劲的地方说了一遍,“如果不是江叔想大办的话,怕就是有心人要把场面弄大。”

    江兴德心里一凛,脸上也正色了,“从九年前进了虎贲卫开始,我过寿就再没大办过,都是一点姻亲故旧吃个水酒,这次也不例外。刚才我就觉得不太对,结果宁远侯一打岔,把我心思给岔过去了。”

    说到这,江兴德危险眯眼,“宁远侯他们跟我关系一般,以往都是一份薄礼过来,人基本不来,更别说蔡继那几个家伙了。开始我还没多想……”

    以为是他们看着江夏侯府蒸蒸日上,故意来卖好……

    “现在再一思量,这背后怕是真不简单!”

    当下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虽然江兴德这次回府前正经行文向宋懋请了三天假,但大周实际规矩是虎贲、羽林两卫,所有将领“无上命,不得擅离大营”。

    这个“上命”,指的是来自皇帝或兵部的命令。

    也就是说,虽然江兴德请假了,但按规定,他是没资格请假的,这个“假”它本身就不合规。

    再延伸一下,给他批假的宋懋做得也不对。

    江兴德心思凝重,虽然近百年下来,大周军纪松弛了不少,四五品以上将领请假离营过寿已经是常态,但就怕有人揪着不放,硬拿规矩说事,到时事态就可大可小了。

    不然,他何至于进了虎贲卫后再不大办寿宴?不就是想尽量低调点。

    更别说,他之前还每月回府三五趟,严格来说这也有违军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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