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蕤第一次听到洛萨,也就在几个月前的盛夏。
曳老夫妇出发去藏区避暑前,崧山府小聚后,曳东屿跑到厨房来,幸灾乐祸地讲给她听,“大佬被老妈一顿骂。”
苏蕤开始没理他,曳东屿不担心,赌定她一定会好奇,“为着个女人。”
原来是老熟人在商务宴会上撞见曳西疆身边跟住个靓女,传到曳老夫妇耳边,老夫人不满又换了人,叱责曳西疆要玩到几岁才能定性。
苏蕤正在处理荔枝,剥壳去核的手指没停,“有多靓?”
曳东屿捞起一颗果肉喂进嘴,爆汁,“靓不靓,我唔知,听旁人讲在德意志留学,呢个海德堡念过书,归国高材生,lisa还是losa来的??”
苏蕤将荔枝壳倒进叻色桶,将果肉分装进小只玻璃碗,端到会客厅,放到曳西疆身前。
曳西疆道多谢,“只是生意上的拍档,她手上主持的项目踩在风口上,你儿子感兴趣,正经资本运作,现在是不是只要是个女人,就是你儿子的女朋友?”
“你是老大,终身大事,比你细佬还让我哋操心!”曳老夫人不开心,全家都不好过。
曳东屿跟在苏蕤身后出来,正巧听到,顺手揽住她的肩膀,拉近,故意喂她食果肉,“呐,我和suri呢好好啲,唔会让妈咪有空操心。”
曳老夫人让苏蕤跟自己坐到一起,摸住她手背,继续不满地教育老大,“你要寻点样女朋友,我不管的,但是老婆呢,要像suri这样乖,冇让我烦心才行,我哋看重的是兄弟和睦,妯娌相亲,明不明啊?阿疆。”
苏蕤记得那一天灿姨买的荔枝,入口不见甜,去核依旧涩。
……
玄少钦简单陈述几句,“洛萨跳槽去鼎峰科技,手上带着项目核心团队,明面上说是猎头牵线,私底下可是抬出你的名号,鼎峰科技出面替她了结的违约官司。”
曳西疆叫服务生添柚子醋,“唔紧要,随着她。”
洛萨才跟曳西疆不久,很懂事,在圈子里从来没有高调过,这次一反常态,玄少钦揶揄道:“怎么,深得君心,恃宠而骄,曳生这次是要公开了?”
君哲扯着笑,“洛萨好犀利的喔,白骨精拿下西天神佛。”
玄少钦不明,“白骨精?”
“白领、骨干、精英咯,冇听过?”君哲说。
曳西疆以餐巾擦嘴角,听他们讲完,一点不慌,“我需要向哪个,公开什么?”
玄少钦听出味道,女人愿意安份守己跟曳西疆,就跟住他。
说旁人尝不到甜头是假的,攀上这样的巨人,总有捷径可寻,人生的真相就是如此,现实和理想不能两全。
有些人信仰理想国的纯粹,有些人耐不住现实的捶打,聪明的人分的清,不过各取所需,得到实惠的人,讲不出曳生一句不好,都是自己选的。
洛萨情商高,样貌好,年纪轻轻,在南部湾打拼到企业高管,是她自己的本事,也有曳西疆的影子。
玄少钦自觉曳西疆选洛萨,也许是嫌其他人好麻烦,不够聪明。
“纵使日后唔可谈情,何妨与君一起露营~”君哲怪腔怪调,似唱戏。
曳西疆舌尖顶到下齿发声,“收皮呀你。”
大厨又上一道菜,河豚白子做成茶碗蒸,如一口蒸熟的奶油,苏蕤觉得好腻,倒上柚子醋,却好似尝不出味道,一加再加。
柚子醋本为柚子皮、甜酒与味淋同煮,口感甘醇温和,加得多了香味扑鼻,苏蕤夹着白子沾醋,心头才纾解。
手机铃声响起,是苏蕤的,她低头睇眼屏幕,拿着手机起身,去室外接听电话,向众人示意,“同事,聊下工作。”
君哲戏谑道:“suri不是还在念书?哪家公司big胆,敢用童工?”
曳西疆示意苏蕤去办自己的正事,小女生匆匆去了外庭,他的目光从认真办公的苏蕤身上撤回,“大二社会实践,让她在四海建设里实习。”
君哲听了不敢置信,“她一个学画画的艺术生,你让人给她戳个章就好啦,还真让她去打工?”
关于休学的细节,曳西疆没有透露苏蕤的隐私,他只是表示,“细妹的生活两点一线,只有学校和家,圈子太小,换个环境,透透气,以后总要出社会,总要让她提前经历点点。”
“社会险恶,你也忍心。”
君哲摇头,吃着一会儿,觉得苏蕤怎么讲个电话还不回来,质疑道:“四海建设搞什么大业务这么忙,什么天大的事情摆不平?”
还得英雄救美,他去瞧瞧。
等君哲走到庭院,竹林深深,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苏蕤的身影。
几多人不知,河豚这种鱼呢,以贝类、小鱼为食,遇天敌时会吸气胀成个球,漂浮水面,躲避威胁,进行自我保护。
电话是同事方琪打来的,她还在加班整理项目初审会资料,找苏蕤落实方案里的一些准备工作,顺便吐槽了一下ko又把事情丢给她。
ko正好是小琪的主管,小琪敢怒不敢言,憋屈。
苏蕤不懂业务,也帮不上大忙,只能当个合格的树洞,电话讲完,人没有挪动,决定往外围庭院走走,透透气。
从三人的对话中听懂,他们都见过洛萨,君哲玩笑归玩笑,讲得都是真话。
苏蕤不想回到翠竹雅舍。
庭院地灯渲染和风枯山水的雅致,有些人看到的是宁静致远,有些人看到的是假山石子,双方在彼此眼中都是讽刺。
漫无目的地晃到前院回廊,苏蕤差点撞上一个男人,双方同时后退一步。
“对唔住。”
“唔好意思。”
“徐老板,你冇事吧?”
真是巧了,一行人跟着走近,里面正巧有ko,见着苏蕤也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苏蕤解释说:“跟朋友聚餐。”
聚餐,在竹林别苑,一个实习生?消费贷吗?
ko没做声,店里的人均消费,她清楚的很,抵得上实习生一月薪水。
徐耀祖就是ster的徐老板,他将目光投过来,在苏蕤身上浏览一圈,淡妆更可人,他不动声色地对ko笑问:“你们认识?”
ko给那一行人介绍苏蕤也是四海建设的同事,她将苏蕤轻推到身前。
“来,suri,你得认识,各位老板都是我们四海建设的供应商,既然碰见,必须敬个酒再走。”
上次在ster,徐耀祖可是亲眼所见曳生揽着女仔离开,转身就将她藏在旗下公司里。
男人的情趣,好有味。
ko姐金口一开,苏蕤当着供应商的面拒绝,岂不是不识相,就跟着他们去了另一个院子的雅座。
苏蕤敬着果酒,久经应酬的中年男人都是人精,不喝,还吐槽说:“未见过靓女,丁爽手下都系美人,藏着掖着。”
他笑着让ko传话,说他说的丁爽不地道,“小苏以后要多多出来跟大家走动走动,谈谈心,联络感情,对你有益处。”
苏蕤端着酒杯,没接腔,腹诽中老年男人的职场恶趣味,不让人敬酒,就喝不下去,他们眼里看到的哪里是酒,是敬酒人的谦卑。
上位之人,乐此不疲。
“suri,还不坐到徐老板身边去,好好敬杯酒,徐老板可是我们四海彭老总的好友。”
苏蕤被ko拉住手肘,微不可见的蹙眉。
众人起哄:“饮一杯!饮一杯!”
为首的徐老板嘴上说别为难小女生,只坐着,并不见几分真心阻止,苏蕤这种出社会的细妹,假装正经,他见多了。
雅座闯入访客,服务生都吓一跳。
“我说雅座的灯咁亮,原来是徐老板大驾光临。”
君哲突然地现身苏蕤身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场众人错愕,哪里冒出个靓仔,君哲环视一圈,望向主座。
“哎哟,小君总。”
徐耀祖认清人,示意服务生无妨,起身过来寒暄,“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见。”
“同朋友聚餐呐,”君哲对徐耀祖说:“小苏呢~酒量不行的,这样,我代敬一个。”
徐耀祖的在苏蕤和君哲的关系问题上,揣测,一女侍两男,共享的喔。
“小君总,说笑了。”
君家是长江以南做工程机械的天花板,虽然君哲年轻徐耀祖许多,但是君哲的面子,徐耀祖不得不给。
徐耀祖领头众人跟君哲同饮一杯。
简单客套一句“大家吃好喝好”后,君哲带着苏蕤离开。
聚餐之人窃窃私语,他们并不认识君哲,徐耀祖也避而不谈,只道是熟人朋友,可是光从徐耀祖对君哲的客气,便知道那人来历不凡,关键是平平无奇的小实习生,搭上了这样的人物。
“现在细妹仔年纪小小,手段不小。”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男人一众低笑,“我看是惊涛拍岸,啪啪响咯。”
话传到ko的耳中,听得不舒服,前浪指谁?
徐耀祖推下沾碟,“呢个店的柚子醋太酸。”
苏蕤跟着君哲回到翠竹雅舍,曳西疆在同玄少钦畅聊碳中和对基建业的长远影响,两人去了半晌才回来,君哲一脸不爽坐下。
曳西疆看向身旁一声不吭的苏蕤,以眼神询问,苏蕤摇头表示无事。
君哲啧得一声,拿起匙羹碰汤碗,抱怨开启,“老曳,你非要让suri去打工,我适才去寻人,细妹仔被四海建设的供应商扣在酒局上咗。”
苏蕤拉平裙角,平淡解释:“碰见四海建设的同事跟供应商联谊,认识一下也无错。”
意思是不是多大的事情。
玄少钦扫一眼没表态的曳西疆,君哲觉得小女生脑子不灵光的,如果不是他及时救场,她怕是已经吃亏。
“要不是我到咗,她已经被拉到徐耀祖身边陪酒,见着我,才放人。”
徐耀祖是什么做派,圈子里大概都晓得,胆生毛啊。1
“徐耀祖是不晓得曳生今日在。”
苏蕤被君哲的语气逗笑,君哲一瞪眼,好像受气的人是他君哲,跟她无甚关系。
曳西疆不恼也不急,放下手里的匙羹2,“之前的汤凉了,让师傅重新上。”讲完,才平淡地交代,“那就让他晓得。”
???
君哲一拍大腿,“遵命!”立刻拿出手机发微信:【徐老板,曳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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