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为了同陆小柔争风吃醋,喜欢上了三皇子沈骊,后来又要死要活的参加选秀,进宫做了他的贵妃,可我最后却是被打入冷宫,又被送往北狄和亲,直到最后,北狄和靖国开战,我被北狄王千刀万剐祭了旗。”
“我们家也是没有好下场的,那三皇子依靠刘家的财力,我们家的势力站住了脚跟,最终夺得了皇位,可最后等待我们家的是抄家灭族的结局,族中的男丁,无论是成年的还是襁褓中的,一律斩首,女性全都被没为了军妓,就连出嫁女都没有逃过,家族的女眷无法忍受这样的折辱,最后全都自戕而死了。”
姜璎以做梦为依托,将原书中关于他们家的剧情,缓缓到来,一个个残酷的词汇从她嘴里逐渐冒出来,听得姜淮安的脸色一点点变的沉重,严肃。
如果说一开始姜淮安还当女儿是少不更事,胡言乱语,那么随着女儿大段大段充满着细节化的讲述,那么他心底最初的那点疑虑就在被一点点的打消。
面前的女儿,她毕竟还是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她还那么小,如果不是在梦境中真的感同身受的经历过这一切,她怎么能说的如此事无巨细,天衣无缝呢?
古籍里有南柯一梦的故事,也有庄周梦蝶的典故,或许正是他们姜家的列祖列祖宗保佑,才让他的阿璎在梦中提前预知到了这一切,以免他们家走向梦中那样惨烈的结局。
他还一直奇怪,从前骄纵任性的女儿,怎么落水昏迷一趟,就性情大变了,如今看来,只怕是在梦里活过了一辈子,大彻大悟,从新成长起来了。
“父亲,你为何如此沉默呢,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姜璎看着面色凝重,但却捧着茶盅不动声色饮茶的父亲,心里有些忐忑。
穿越来了这么久,她是真的把姜家的人当做自己的亲人了,无论是老成稳重的祖父,还是泼辣直爽的母亲,抑或是面前这个很忙却又很关心自己女儿的父亲,还有姐姐以及在三位在书院求学的兄长,她早已把他们每个人都看做真正的血脉至亲。
就算真的有冥冥之中注定的结局,就算真的有所谓的原著推动力,她也绝对不会妥协,就算是粉身碎骨,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她也要守护住每个爱她的,自己所爱的人。
如果父亲姜淮安不相信她的话,觉得她是在胡言乱语,她也不会有什么埋怨或者是憎恨,毕竟因为所谓的一场梦,就放下富贵安逸的日子不过,走上叛逆反贼的道路,还是稍有不慎就会赔上一家子的那种,任谁都会觉得这种决定做的太过于草率荒谬。
“你说的对,一开始为父的确有些怀疑你的话,觉得你是落了水,生了病,脑袋糊涂了,”姜淮安放下手中的茶盅,长叹了一口气。
望着面前面面还是一副娇憨模样,但每说出一句话都是惊世骇俗的女儿,他心中是止不住的心疼:“如果一开始为父还觉得你是在说谎,可是在你说完所有话后,为父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老父亲,此时他心中没有太多提早预知前事的欣喜雀跃,只有深深的愧疚和心疼,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心如刀绞。
他的掌上明珠,从小吃碗汤药都怕苦,都要三枚蜜饯来甜嘴的小女儿,在梦中经历了那样惨痛的生平,开始何等的绝望和痛苦啊。
被心爱人背叛,看着家族破灭,被孤苦无依的送往异国他乡,成为一个蛮夷贼首的禁脔,最后甚至被活剐祭旗,尽管这只是一场梦,醒来说来也是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深扒开来,都浸透着无尽的酸楚。
“如果我们不扶持三皇子,而是选择支持其他皇子呢?”姜淮安又闻到,心里终究还是岌岌,他们家世代忠良,饱受皇恩,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他实在不愿意走上谋反的道路。
“父亲,皇帝如今一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个洗尿桶的女奴,出身卑贱,而且生来脸上就有大半的乌青色胎记,绝无继位之可能。”
“四皇子五皇子年岁尚幼,而且根据我梦中的记忆,今年冬天,五皇子就会因为一场风寒而夭折,四皇子三年后也会因落水而发高烧,最后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但记忆却永远停留在六七岁的懵懂小儿状态。”姜璎有将各位皇子的现状和未来一一道来,为父亲姜淮安分析到。
姜淮安看见女儿没提到二皇子,还以为女儿是遗漏了,于是转而问道:“那二皇子如何呢,他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在朝野之间也颇具有美名,母亲是贵妃,外家是世家望族郑家,这是一直缺乏军中势力做支撑,如果我们家站在他这边,扶持他做了皇帝,向来也是能有个从龙之功的。”
“梦中在我被打入了冷宫后,父亲就曾追随过宁王,也就是二皇子发动叛乱,只是最后却失败了,如此父亲还要支持二皇子吗?他如今虽然在士林中有才名,可是父亲为官多年,不会不知道二皇子疑心重,犹豫不决,缺乏主见,过于依赖外家的性格吧?”姜璎一针见血,彻底戳灭了父亲姜淮安心底的最后一丝犹豫。
当然,她还没有停住,又从外界做了一通分析。
“父亲,靖国传国三百余载,早已到了末年,如今的天下,看似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可朝中贪官污吏盛行,世家大族尾大不掉,民间土地兼并严重,徭役税负一年更甚一年,如今不过是因为风调雨顺,暂且还过得去罢了,等再过上五六年,就会天灾不断,流民四起,那时候百姓的日子才叫难过呢。”
“如今的皇帝,励精图治谈不上,勉强只是个守成之君,而北狄,在明年他们的新王莫耶罗摩继位后,将会实力暴涨,屡屡犯边,五年后,会与靖国有第一次大战,靖国战败,最后割让三座城池,赔银三百万两给北狄,这样的步入黄昏的王朝,这样前途惨淡的未来,父亲觉得还有必要去挽救吗?”姜璎平静的看向父亲,他知道父亲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风雨欲来,大厦将倾,作为寄居在靖国这艘大船上的世家一支,父亲不会不知道朝中的情况,这样的顽疾入体,修修补补是没有用的,只能改旗易帜,重头在来。
当然,还有一个秘密姜璎没说,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就是如果日后,姜家真的起兵造反,且顺利夺得了天下,而她姜璎势必是会在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那么日后,父亲继位百年后,登基继位的只会是她。
女子为君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前世,几千年来也不过只有那么一个,更何况在这个架空的时代,更将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可是姜璎并不觉得自己这番打算会是天方夜谭。
她知道太多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她有信心用那些东西让黎民百姓过上更为富裕的日子,与其为人臣,听人令,为别人做嫁衣,她如何不能亲自操刀,让那些东西最大化的发挥所长,眷恋这个时代的每个人呢?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穿越了,重活一遭,总得做出点惊世骇俗,名垂青史的事情,才不辜负穿越者这个身份不是吗?
不因为什么所谓的黑化复仇,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主角光环,就是单纯的不甘心,想搞点事情,恶毒女配怎么着了,干掉主角,她就是主角。
“阿璎,我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为父心中也有了些许打算,但今天为父实在从你这里听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容为父想想,做好了决定再回复你如何?”姜淮安用商量的语气说到,神色很正经严肃,不是敷衍式的应付,而是一种平等的,对待同级的严肃语调。
姜璎点点头,没有再逼迫父亲,任谁听到那么多重量级的事情,要做关于家族前途的决定,总是需要深思熟虑的。
“不过父亲,今日这番话,你知我知,切不可再为第三人耳,尤其是祖父那边,您更是半点风声都不能透露的,无论是我说的造反还是黄金米的事情。”姜璎严肃的开口。
就祖父那样忠君爱国的老古板脾气,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孙女,竟敢谋划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要亲自打折他们的腿,压到金銮殿上去交给皇帝处置呢。
至于亩产千斤的黄金米?那就更是上天赐给皇帝的宝物,就该献给皇室,由皇帝推广出去,利国利民,早日惠及天下苍生才是。
“你放心,这事我知道,今天我们所说的一切,除了你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姜淮安点点头,向自己的女儿保证。
自己的女儿,告诉这些东西,是处于莫大的信任,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他无论如何也不该辜负这份信任才是。
“黄金米的这事情你放心,为父会派人去搜罗,一定会把种子弄到,只是这灵慧大师常年闲云野鹤,浪迹天涯,这踪迹着实要费一番功夫。”姜淮安想到要从行踪神秘的灵慧大师手里搞到种子,就觉得有些头疼。
且不说那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就他那难见的程度,都让人咋舌,那可是连皇帝都难以见到的人。
“父亲,不论如何,这黄金米的种子我们一定要得道,必要的时候,付出些代价也没什么,至于那灵慧大师,您也不必太当回事,您只需要让人往距离青州以北一百八十里,一个叫上河村的小村庄去寻寻看就是,这位灵慧大师说是周游天下,可常年有一半多的时间可都是待着哪儿呢。”姜璎冷笑,言语之中对这位所谓的灵慧大师并没有多少尊重可言。
这几天反反复复的琢磨原著,她也算是找到些伏笔了,若是她么猜错的话,这位灵慧大师日后可是为男主的上位之路出了重大力气的,后来还被封了所谓的大国师,一点也没有所谓的不慕红尘的样子。
姜淮安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女儿言语中的阴阳怪气,他虽然也不喜欢那些出家人不事生产,不服徭役,不缴纳赋税,却坐拥大量田亩、山林、佃户等财产的虚伪,看对于人人称之为得道高僧的灵魂大师还是有些耳濡目染的尊敬的。
“为父怎么从你的话语里听到了如此之大的怨怼和不屑,莫非是今日去竹叶寺有那个不长眼的和尚惹了你生气不成?”姜淮安眉头微皱,关切的问道,心中只想着,若是她女儿不犯错,却有那个不长眼的,冒犯了他女儿,他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父亲说笑了,我今日去竹叶寺,不过刚刚提了句我是崇宁侯府的,哪些僧人就对我殷切的很,哪里还敢惹我呢,我之所以不开心,不过是看不惯咱们这位所谓的灵慧大师,沽名钓誉,表里不一,欺骗了天下人罢了。”
“此话和解?”姜淮安疑惑的看向女儿,眼里放出精光,那是看客对于大瓜热切的期盼和期待。
果然,自然以来,吃瓜就是人类的天性,即便是权倾朝野,老谋深算的江淮安,也不例外。
姜璎也不过多的关子,直接冷笑着放出大瓜:“咱们这位灵慧大师可了不得呢,人家不仅是昔年皇室某位夺嫡失败的王爷和民间某个豆腐西施的遗珠后裔血脉,还是三代单传的的得道高僧呢。”
皇室血脉、民间遗珠、三代单传的得道高僧?
这几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词语和名满天下的灵慧大师挂杂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不过向来,如今灵慧大师也算是三代单传了,如今人家在上河村可是有了对双生子,也算是开枝散叶了。”姜璎饮了一口茶,再次爆了个大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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