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莫耶罗摩的过招,姜璎功败垂成,气得她从马厩回来后,化悲愤化为食欲,足足啃完了一盘子的点心,惊的旁边的绿茶目惊口呆,若不是绿茶下午的时候,是亲自守着自家姑娘用饭的,还以为这是从哪里逃荒逃难来着的呢。
白莲倒是很淡定,对于这一现象习以为常,自家姑娘自从落水身边,痊愈开悟后,这食量就没有小过好吗,如果说从前是像兔子吃菜叶一样,小口小口的,那么现在就是血盆大口,狼吞虎咽。
还好,当天晚上绿茶准备的点心是山楂藕粉甜糕,山楂是助消化的,藕粉也是好克化的,所以就算是姜璎风扫残云吃光了一盘子的点心,也不用担心会出现积食的情况。
吃饱喝足的姜璎,这一夜睡得很安稳,但是在马厩里的莫耶罗摩却饿的睡不着,饥肠辘辘,肚子一个劲的叫的厉害,就像是腹中被人装了一面大鼓一样,敲的震天响。
他住的这间柴房,要说比起他从前在草原上草向求活,餐风饮露的日子,的确好上不少,毕竟虽然房子破了点,窗子送了点,床被简陋破旧了些,但好歹也是有片瓦遮身的,可是要说有舒适,那也谈不上。
肚子实在饿的厉害,他拿起床头的粗瓷茶壶,到了两大碗凉水,灌了下去,才觉得勉强好受了些,虽然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可是他实在睡不着,索性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窗外。
幽暗的夜空中,悬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月光下,可以依稀看见原处各种高大的建筑物的轮廓,在往原处往,还有璀璨的灯火,沿着洛川河两岸分布,他认得哪里,靖国并没有宵禁的传统,纵然是夜晚,某些街坊依旧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而其中,最为热闹的,莫过于帝京的洛川河两岸,这两岸,分布的都是各种秦楼楚馆,花阶柳市,每每夜幕降临,就是处处脂粉香,满眼红袖招的旖旎,哪里是每个靖国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世外桃源。
靖国这块土地啊,太富庶也太丰饶了,人们安居乐业的太久,似乎已经不太记得战争杀伐的残酷,并戈铁马的厮杀了,这个几百年前,曾打的他们北狄人溃逃大漠深处的王朝,如今的王侯将相,还有几个人驰骋得了烈马,挽弓射杀得了强敌呢?
日复一日的歌舞升平,安逸繁华,早已消磨了他们骨子里的斗志,他们策马,只为耀武扬威,他们挽弓,只为驱鹰逐兔,所以在那一世,当北狄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最后挺身而出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遥远的记忆,如瓢泼大雨般扑面而来,想想那一世,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你来我往,似乎也是格外的有趣的,当自己率领北狄铁骑大军压境的时候,她才刚刚毒死了自己的丈夫,扶持了某个虚有其表的庶子上位,成为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那时候,靖国的所有人,都宛如惊弓之鸟,甚至有不少王公贵族已经提前投降到北狄的面前,她也觉得,北狄可以就此消灭靖国,成为这万里河山真正的主人,可是,最后,她却以一个女子只身力挽狂澜。
先是北狄的大军不知怎么的就发生了瘟疫,然后偏偏她正好有了对症下药的方子,双方的情况一下子就从敌强我弱,变成了相互僵持,再然后,她就提出了和谈,几乎是顶着举国的骂名,割让了近乎二分之一的土地给了北狄,还不惜赔付大量的钱财,以此换得了北狄的退兵,保存了靖国的国祚。
那些赔偿的银子,有很多都是她从各大王公贵族的家里搜罗出来的,她一开始让他们交出银子,对方不肯,想派兵去抄家,结果却找不到可用的人,最后她竟胆大到与虎谋皮,找到了自己门下,和自己借了一队杀人不眨眼的北狄铁骑,几乎剿灭了帝京三分之二的世家皇亲国戚,搞到了大部分的赔偿款。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钱财和土地,她保存了她的国和根基,他原以为靖国会就此没落下去,毕竟在他们北狄人眼里,一个女子,除了生育和照顾家畜,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作用,更比说在将一个岌岌可危的帝国重新带上正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时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意气风发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压根将孤儿寡母的靖国放在眼里,可是就在他忙于征战的时候,她却也带领着靖国一点点恢复元气,近乎二十年的卑躬屈膝,虚与委蛇,最后她掌控了整个靖国。
她杀死了她扶持为帝的第五个小孙子,改靖国的国号为周,临朝称帝,三年后,周国对北狄发起了第一场战争,破灭了北狄所向披靡的传说。
再后来啊,那些曾经被她割让的土地,开始一点点回到她的手中,在她的领导下,周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成长起来,一年年的粮食丰收,一次次的凯旋而归,盛世之象初露端倪,彼时,整个天下,都成为了她和他逐鹿的舞台。
最后,他输了,因为常年征战落下的暗伤,也因为天灾,那一年,靖国和北狄都爆发了严重的旱灾,草原上的草悉数枯死,河水干涸,无数的牛羊、骏马甚至是百姓死去,而周国却凭借着蓄水之术和几种耐旱高产的作物保存了大半的实力。
往事如烟,一幕幕的片段如浮光掠影在莫耶罗摩眼前闪现而过,惦念着那种神秘作物香味的他,这一夜,都没睡好。
姜璎并不知道,莫耶罗摩也是带着另一世记忆重活一遭的人,只是莫耶罗摩所拥有的记忆,并不是原著中的剧情的记忆,而是另一世,穿越的姜璎力挽狂澜,一路崛起的故事。
姜璎更没有想过,莫耶罗摩的鼻子会敏锐至此,之前,父亲姜淮安从灵慧大师哪里搞到的玉米种子并不少,为了让父亲相信黄金米的确可以取代稻米,充足主要的粮食作物,所以姜璎就特意碾碎了一小点玉米,让白莲暗暗做了一小盘玉米饼子,给父亲品尝。
虽然最后大部分的玉米饼子都进入了父亲江淮安的腹中,但是姜璎也吃了一点,但就是这一点,就让姜璎身上沾了玉米的味道,在她去找莫耶罗摩挑衅试探的时候,就被莫耶罗摩闻到了,从而判断出她得到了玉米的种子。
不过第一次试探空手而归后,姜璎就没太多心思精力去试探大反派了,一来试探也要有个度,过于频繁只会打草惊蛇,二来姜璎要等的时机也终于差不多了,她正忙着做局设计三皇子沈骊呢。
香皂铺子的生意不错,虽说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流逝,已经过了刚开业时期那种门庭若市,炙手可热的程度,但是依旧是日进斗金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有不少人打上了铺子的主意。
那些寻常的王公贵族看着门口的匾额,再听说铺子背后的主人似乎很有来头,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忌惮,可是有些人,不这么认为。
说来,这打上香皂铺子主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沈骊那不学无术的表哥王嘉文。
别看三皇子表哥叫什么“嘉文”,但本人却既没有才学,也没有秉性,虽然长相也还算是英俊,但是由于常年沉迷酒色,所以活脱脱的就是个双眼浑浊,面色发黄,脚步泛虚的猥琐形态。
三皇子沈骊如今身边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可以用,这表哥王嘉文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聊胜于无,所以他也时常帮着自己的表弟办一些事情。
明面上的世家大族不敢惹,帝京内的王侯勋贵不敢碰,但是那些外地来的富商想揽宫中差事的,以及某些找门路想补个缺或者谋外放的,可没少通过王嘉文这里,给三皇子喂银子。
三皇子沈骊很缺银子,培养自己的势力,结交朝中的官员世家,甚至是讨好他的心肝宝贝陆小柔,这些都是需要钱的,就做皇子那点每年千数两的供奉,还不够洒洒水呢。
所以当姜璎故意让人把香皂铺子很赚钱的消息,传到王嘉文面前的时候,他自然就心动了,当然,作为一个有脑子的炮灰,王嘉文并没有就此轻举妄动,在和三皇子沈骊通过气后,他们先做了试探。
王嘉文先是安排自己铺子里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掌柜,结交了香皂铺子的二掌柜的,等两人吃吃喝喝一段时间,好的如胶似漆的时候,就故意将其骗至家中,然后灌醉了,送上了自己老婆的床榻,以此做出其□□□□的现状来。
王家铺子的掌柜又以此为威胁,再配合画大饼式的金钱利诱,让香皂铺子的二掌柜交代香皂铺子的事情,香皂铺子的二掌柜仿佛真的被吓破了胆量,说香皂铺子的主人啊,其实就是个梧州来的富商,只是家族里有个女儿在韩王府三公子房中做小妾罢了,铺子背后并没有什么富贵人家撑腰,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怕人家觊觎,故意唬人罢了。
当然,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姜璎都盯在眼中,二掌柜所做的一切她也知道的明明白白,二掌柜和王家铺子掌柜的结交,也是经过姜璎同意的。
二掌柜给王家交代的消息,也是真真假假各掺半的,香皂铺子明面上的一层主人,的确是梧州来的富商,但那富商却是姜璎母亲从前娘家陪嫁来,替她娘打理嫁妆的人,对姜璎母亲忠心耿耿。
姜璎的外祖父一家,一直在梧州做将军戍边,这富商的家族完全是依靠姜璎外家发展起来的,只是梧州距离帝京足有数千里之遥,来回往返都还能麻烦,姜璎相信,急于求财的王嘉文没有那个精力,也不会有那个消息跑去梧州落实这个消息的真伪。
果然,根据最新传来的消息,一切都如姜璎预料的那般。
“姑娘,三皇子那边,给他那王家表哥拨了三千两银子,今天那王家表哥就拿着三千两样子,找到了齐大叔,说是要入股香皂铺子呢,还一开口就是五成的股份,”白莲和姜璎说起香皂铺子的事情,鄙夷的说道:“他们可真敢想,这铺子现在每天的盈利就不下千两,三千两银子就要五成股份,怎么不上天去呢。”
姜璎徜徉在湘妃竹编的玫瑰椅上,优哉游哉的摇着,用银牙签戳着切成小块的西瓜吃,慢条斯理额开口:“那王嘉文是以自己的名义来的?还是把三皇子也搬出来了?”
“自然是把三皇子也搬出来了,还说他这是为三皇子办事情,韩王府的一个小妾,别的人家怕,但是他们王家可是皇子的外家,才不在乎呢,按照齐大叔说,那王嘉文的态度很是狗仗人势,嚣张跋扈呢。”白莲又说,齐大叔齐达就是香皂铺子明面的主人,梧州来的富商。
姜璎笑了,美美的咬了口西瓜,她还以为自己要废很大的功夫,才会让病娇男主咬钩呢,没想到有了王嘉文这个猪队友,三皇子沈骊竟然能这么快就入局了。
“姑娘,这该怎么办?他们王家如此仗势欺人,要不咱们去找世子吧?”绿茶有些焦急的开口,在她看来,这王家完全就是想空手套白狼,自家崇宁侯府也是有头有脸,一等一的勋贵人家,哪能被一个七品芝麻官蹬鼻子上脸骑到头上呢?
“急什么,我还生怕他王家不来呢,”姜璎笑了,微微眯着眼,神态娇憨,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只徜徉在落叶里舒适打滚的小狐狸:“白莲,你去告诉齐达,让他尽管答应下来就是,不过呢,这朱雀铺子的店面太小了,接下来要关了朱雀大街的店面,换到永安大街去,对了,既然铺面大了,那么长乐坊那块的工厂规模也要扩大,这些都是要银子的。”
“让齐大叔告诉王家,如果真的想入股,那么换铺子的银子、开作坊的银子,他们也都要拿一半的出来,当然,为了表示诚意,咱们这边只要四成的股份就可以。”姜璎又笑道,
永安大街的铺面、长乐坊工厂的地方,这些都是姜璎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三皇子沈骊掏钱出来,大家一块买呢。
这两件事情要搞定,前前后后不下四万两银子,三皇子那边要出一半也就是两万两,但面对香皂铺子巨大的利润,以及他们开出的六成股份的诚意,姜璎不信他沈骊不心动。
这一次,她要真正的做一回空手套白狼,让三皇子沈骊偷鸡不成蚀把米,赔到有苦说不出。
至于说白纸黑字签订的契约?这自然是要签的,要不然沈骊也不会拿银子出来啊,不过这写契约用的墨水,可是姜璎早就准备好的墨鱼汁呢。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身后,这墨鱼汁写的白纸黑字的契约,届时就只有白纸一张。
至于说契约的见证人?三皇子沈骊和王家搞这种事情,为的就是闷声发大财,他们怎么会找什么见证人呢,所以,这一会的为别人白白做嫁衣的苦果,他沈骊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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