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风大,御花园里的树杈子都让吹得光秃秃的,满地铺着金黄的叶子。

    一只黑色靴子踏上去,踩个粉碎,水红色的飞鱼服,张牙舞爪地绣满了,下摆被风鼓得猎猎作响。

    “公公,求您,求您饶了我吧,奴婢一时失言。”小宫女年纪并不大,却朝着看起来更显年轻的内官用力地磕头。

    “云姐姐,我三令五申过,管好自己的嘴巴,妄图非议大娘娘,我就得替你们清理干净。”予之嗤笑一声,本就肃杀的眼睛微微眯起,“把她舌头拔了,拖宫外去做,不要让大娘娘发现了。”

    “是,大公公。”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堵了宫女的嘴就拖走了。

    接了小太监递上来的湿帕子,把手指一根一根擦的温热“大娘娘午睡可起了?近来大娘娘胃口不好,嘱咐小厨房做的酸酪先呈上来。”

    “太后娘娘今日精神不错,起的早了些,等大公公半晌了。”

    予之停下脚步,斜了眸子瞥他“大娘娘起了?”

    小太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噗通跪倒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想着大公公有事情处理,便没有,便没有……”

    “不堪用。”予之皱着眉头想了下,大娘娘似乎说过这小太监长的讨喜,才留到身边侍候的,“行了,去催酸酪,再有下次,便去看内库。”

    “谢大公公开恩。”小太监感激涕零地伏在地上。

    予之听了太后娘娘醒了,一刻也不想耽搁,快步往宫内走,妆花马面随着脚步流光溢彩。

    在殿门外站定了,他伸手扶正了帽子,把身上的褶皱抹平了,深吸一口气,灿笑着推开门。

    方筝浓昨晚上睡得早,中午不怎么困,只闭了半晌眼,睡不着又困倦,难受得紧。只靠在软垫上,拿指尖捏了葡萄吃。

    “奴婢回来晚了,娘娘恕罪。”予之跪在地上,一贯乖顺,双手都拘谨地搭在膝上。

    “行了,哀家醒的早了些,头有些疼。”方筝浓朝他摆手示意他起身,用青葱似的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予之笑着,跪坐到塌角,替下大娘娘,一下一下轻柔地在太阳穴打转。温热的指尖让方筝浓神经稍缓,眉目也舒展开。

    “只有予之,才能让哀家抒怀。”方筝浓笑得轻轻浅浅的,语气也慵懒轻柔。

    予之听了这话,内心雀跃得很,却只是问“大娘娘喜欢奴婢侍候,如何不把奴婢调到身边?”

    “这话,你说了很多遍了,总是埋怨哀家心狠。”方筝浓捏了葡萄往嘴里送,“陛下比哀家更需要个贴心人,他年纪尚小,很多事情想的不周到,办的不妥帖,你要多帮衬些。”

    “是,娘娘放心。”予之不免失落,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再过几日就是你的十六岁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讨的赏赐?”

    “难为娘娘记得奴婢生辰,奴婢有大娘娘的庇佑,什么都不缺。”予之欢喜得紧,笑道。

    “哀家殿里的云溪最是貌美,似乎是大了你两三岁,原也不打紧。”方筝浓微微偏了头去看他的表情,那双眸子里捕捉到一丝慌张。

    她躲开予之试图接着揉太阳穴的手“最近几日,她可是看了你好几次,还同哀家提了,想给你做个对食。”

    “呵,她倒是胆子也大,姑娘家的,若不是欢喜你厉害,也不会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开口。那你心下是什么打算?若是你愿意,哀家倒是也做得这个主。”

    吃到一颗酸透了的葡萄,惹得她皱起了眉头,酸到眼眶转泪花。

    予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手伸到她嘴边,接了吐出来的葡萄。

    “娘娘快喝口茶水压一压。”

    方筝浓拦下他去够茶盏的手,追问“哀家问你话呢?可喜欢云溪?”

    予之低敛了眸子,情绪不明,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奴婢本就是个残缺之身,还谈什么情爱,宫里更不允许对食,大娘娘不必为了我开这个先例。”

    “若是开得,你可愿?”

    “不愿,我不愿。”予之猛地抬头,真挚恳切,“奴婢愿一辈子侍候大娘娘。”

    见方筝浓半天没有开口,他又补充说“云姐姐既然心不在如何侍奉主子身上,奴婢索性把她调出宫去,省得惹太后烦忧。”

    “哀家拗不过你,都随你处置吧。”方筝浓压下嘴角欲露的笑意,“只是云溪是掌事的大宫女,务必给她找个好的去处。”

    “是,奴婢记下了。”

    “行了,快去把手洗了,怎么还能伸手接这种秽物?”

    他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滞,方筝浓一眼便看出来了,恼怒地开口“不是嫌你,东想西想,脑子里不知道都装些什么。是觉得脏了你的手,满意了?”

    “是。”予之傻笑着,从塌上下去,一个踉跄,还差点摔倒,帽子都歪斜了。他单手扶着帽子,笑着快步跑走。

    “小傻子一个。”方筝浓被逗笑了,看着他背影逐渐远去。

    “葡萄是谁择了,奉上去的?”予之走出来殿门,脸一下子冷下来,“让他去辛者库做苦役。”

    “是,大公公。”

    “娘娘,方将军来拜见。”拦风通禀道。

    方家这几年声势愈发浩大,家中仆役成群,出门要清道迎接,甚至私下养了家兵。方筝浓接到密报时,打碎了茶盏,虽然这些年她尽力去权衡,压制方家势力。

    但是她只是方家一个小庶女,无兵权无人脉,皇帝年幼,一个丧夫的继室年轻太后,没有几个朝臣会在他们身上押宝。

    即使男主身戴天命庇佑的光环,斗倒方家,也用了他十年,甚至搭上了一副病弱难医的身体。

    “快,去请将军进来。”方筝浓整齐了衣裙,正襟危坐。

    方铮奉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跟了一位道士打扮的老人,身为刺的直觉,让她警铃大作,微微扯了扯嘴角,问道“兄长这是何意?”

    方铮奉没有开口,反倒看了一眼老道,只见老道点了点头,他才志满得意地笑了“我听闻太后娘娘近几日,难以安枕,特意寻来道长,为您做法开解。”

    “哀家只是因为天气转凉,不太适应,何必麻烦道长,修养几日就好。”

    方铮奉没有继续兜圈子,嗤笑一声“我不知你是何方妖魔,你装我的庶妹原是有八分像的,只是她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表面装的再清高,见到权势,都像个苍蝇般凑上来。”

    “兄长这话说的哀家糊涂。”方筝浓死死攥紧了手掌,密密麻麻地渗出汗珠。

    “若不是你手下的人眼见你这太后之位坐的不顺当,向我投了诚,我还不会知道你竟有这般手段,给我们方家使绊子。”方铮奉朝老道使了个眼色。

    方筝浓见情况不对,暴起冲着他就是一记扫堂腿,将老道按在地上。躲过了方铮奉的攻击,跳起来,朝殿外跑。

    “道长。”随着方铮奉一声怒喊,老道手上的符纸晃晃悠悠升到空中,对着方筝浓盖了下去。

    她抬头,脚步难以挪动分毫,金光刺的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大娘娘,奴婢吩咐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酸酪,您看。”予之端着碟子走进殿内。

    太后娘娘正和方将军对谈,话很投机,连声地笑,见他闯了进来,拧了秀气的眉头,嫌恶道“怎么这么没规矩?哀家与兄长叙话,谁许你进来的?”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不知大将军在。”予之噗通跪下,微微抬眼去瞥方铮奉,笑得舒畅。

    转头去看稳坐堂上的大娘娘,好像,一下子,心被挖空了,他低低伏着身子,竟红了眼眶,莫名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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