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时不时嗡嗡震动几声,在沉寂的屋子里忽明忽暗,一条一条的消息密密麻麻挤满了待机画面。
□□的脚踝支在地板上,在深色的地板上显得瘦弱苍白。少女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直接划了静音。半阖着的眸子扫了一眼弹出来的对话框,是宋盈川。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个消息的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就乍然响起来,手指一抖就把电话接通了,她只能慢慢把脸凑过去,小声喂了一声。
话筒里人的声音有些失真,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温柔又沉静:“方小姐,时间不早,能否请你吃个晚饭?”
她攥着手机的手腕上青筋暴起,右手食指轻轻掐着大拇指。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因为她昨天放了他鸽子。
“给我发个定位好吗?”宋盈川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指引到。
坐在楼下小饭馆时,她的脑袋还是闷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她没有换衣服,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衫,外面裹了一条薄薄的大毛巾,就这么下来了。
“方小姐,方小姐?”宋盈川轻轻用指节扣了一下桌子。
“嗯?”少女显得很没有精神,注意力分散。
但是男人没有不悦,只是抽出了一张卫生纸,用干燥的手掌托起她的胳膊,把桌子擦干净,又把纸垫在她的右臂下。
宋盈川有些歉意地笑道:“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我唐突了,没有问清楚。”
“不,没有。”她只这么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便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眼见着她沉思起来,男人并不着急,转移起话题来:“前几日我去了西郊,那边的向日葵田整修得很好,方小姐好像很喜欢向日葵。”
“是,向日葵很有生命力,我喜欢。”方筝浓把筷子小心拆开,递给他一双。
宋盈川低头一笑,眼角如一波湖水起涟漪:“是啊,永远朝向太阳的花,自然富有生气。”
“那方小姐,这周末有空吗?一起去西郊写生好吗?”
“不……”
“不用着急拒绝。”宋盈川打断她,“放轻松些,绘画最重要的便是随性而为,如果那天天气正好,方小姐又有心情,那我便来接你。”
方筝浓半低着头,用筷子尖去戳包子的褶皱:“那如果不想呢?”她的声音很低,语气沉闷。
“花不会只开一天,即使向日葵不开了,还有茉莉还有红梅。如果不想,我便不来。”
“好。”
她说完那一个字就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宋盈川挽起袖子,轻声问道:“要一点辣油吗?”
“好。”
转眼就到了周五晚上,方筝浓只觉得一身轻松,点开聊天框,按下语音键:“宋大师,明天几点出发呀?”
“除了写生,我看到周围还有山,我们要不要爬山看日出呀?”
“不对呀,如果看日出,那我们五点不到就得在山上了,那怎么能行啊?”
“向日葵的葵花籽现在能吃吗?”
“……”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到谁家。前几天她不回他的消息,今天,她整整等了半小时,也没有收到回复。
她点开聊天框,刷新半天,又默默关闭,反反复复。
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她正在洗手,连擦干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把手机拿起来,手上全是水,半天划不开,让她着急得不行。
点开一看,微信运动。
凎,一会儿就删了它。
但是她的消息界面突然挤进来一条消息:“下来。”
她的心狂跳起来,喃喃自语:“不会吧,人来了吗?”
从床上弹跳起来,她一把拿起包就往楼下跑去,跑出单元楼的时候,她气喘吁吁,把包背在肩上,双手把头发压平。
宋盈川靠在车门上,昏暗的路灯就打了那么一束光,直直地照着他的眉眼,盈盈笑意:“方小姐,我们去看日出吧。”
“好,嘿嘿嘿。”她不好意思地咧开嘴。
现在才刚刚一点左右,天还黑漆漆的,路边树影重重,随着风刷刷地响。她靠着车框,被风拂面,心里酝酿着一洼一洼的雀跃。
“方小姐,你看,那边树林是不是有一棵歪脖子树。”宋盈川抿着嘴,发出气音。
她莫名感觉背后一凉:“是,是呀,怎么了?”
男人呵呵一笑,冷冽的眼眸里透出几分肃杀:“听说那里原来吊死个女人。结婚十年,老公出轨了,还卷走了所有的钱。然后她就怀着孕自杀了。听说后来的人路过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叫他。”
“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方筝浓一下子吓得缩了回来,赶紧把窗户摇下来,牙齿打架,委屈巴巴像个可怜鬼。
“我跟你说呀……”宋盈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捂住了嘴。
“小辣鸡,你要是再说,我就先灭了你的口。”她凶得很,威胁起人来得心应手。
宋盈川的眸子弯起来,明明满是笑意,他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开玩笑而已。”
车前面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晃了一下,急刹随之而来,车辆剧烈颠簸,两个人都猛地向前冲了一下。宋盈川像是吓到了,低头喘了几口粗气。
“怎么了?”方筝浓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只是树影。”
他似乎是平复了一点,难看地扯扯嘴角,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看错了,以为前面有东西,要撞到了。”
“没关系,难免的,是我影响你开车了。”她知道是分心导致他判断失误的,“要不我来开吧。”
“不用。”他温和笑着,但是很久都没有打火。
方筝浓拍拍他的胳膊:“没事,我来开,你可能是困了,我白天可睡了好久呢。”
宋盈川没有再坚持,两人交换了位置。
“你白天睡觉,那你最近是不需要上班吗?”他开了一瓶水,压了压胸口的憋闷。
“对呀。”她没有多说。
“那我们可以多住几天,我定了旁边的民宿,他们还有很大的一口炒锅,用来制作葵花籽。”
“真的吗?”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他们会炒蟹黄瓜子吗?”
宋盈川认真地想了想:“他们家应该没有养螃蟹。”
“哈哈哈哈哈。”
跟着导航一路开到了山顶,宋盈川无奈摇头:“你不是要爬山吗?”
“晚上山路难行,不爬不爬。”方筝浓背着双手,吐舌头。
“可是现在还早,估计还要两个小时才会天亮啊。”
方筝浓随地找个地方盘着腿坐下来:“那就先看星星,没有星星,还要夜空。”
宋盈川打开了后备箱,取出两罐啤酒,丢给她一罐。怀里还抱出来一包零食:“给你的,蟹黄瓜子。”
“哇,宋大师,你真是个好人。”她美滋滋拆开来,咔吱咔吱吃起来,“你是叮当猫吗?可以让人心想事成。”
“是呀。”宋盈川喝了一口啤酒,把长发松散开来,皮筋套到手腕上。
“那大师保佑我能发财,到时候我们五五分成。”她笑意溢满的眼睛,还有憧憬轻松的语气,都让人沉醉。
“不用分给我,都给你花。”
“哎。”她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了?有心事吗?”宋盈川喝了一大口酒,头发顺着扭头的动作,铺在手腕上。
方筝浓托着腮帮子,状似思考:“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想不起来就是不够重要。”宋盈川把罐子捏扁,在手里把玩,“又或者是不想记起来。”
“不是啊,又不是都是主动忘记的,有时候忘记的人比被遗忘的人想象中更努力地追逐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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