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齐昙放下他盘了三百年透亮的紫砂茶壶,脸上是意味深长的表情。
方筝浓把腕上的瓶子解下来,里面已经盛满了亮晶晶的细砂,她却算不上开心:“明明所有灵魂碎片都已经找到了,为什么没有任何变化。”
“哪有这么容易?”
“什么意思?”
她听到这话第一时间不是怀疑生气,而是感到一种无力的冰冷灌透了身躯。
“你经历了这么多他的过去现在,但这只是沧海一粟。”
齐昙抽出一摞文件,指尖在上面点点,示意她打开:“刺客组同事拉着那帮子吉祥物,加了一个星期班,查清了数据流所有的动向。”
他说话的当间,她已经翻开了那厚厚的记录。
升级部,恩师组,男三号,死于万箭穿心。
种田部,建设组,男四号,死于瘟疫。
战争部,版图组,男主,死于肺痨。
……
“没错,科尔温遇到你时,已经是他第三万六千二百四十八次轮回。”
“不可能,遇到他后,不过短短十八年。”方筝浓下意识地否认。
齐昙叹了口气,把捏的变形的文件从她手里抽出来:“你知道我们任务世界流速是不一样的,他一直在疯狂快速穿流每个世界。”
“在大衍任务失败,你灵魂受创后,他一直在找你。第一次重逢就是宋盈川,之后又经过整整几千个世界,方沉寒才再一次找到你。”
“但是这两个世界,他都没能有个好结局。并且之后也失去了这种好运气,只能在一个又一个位面流浪,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灵魂数据流已经逐渐强大。”
“直到能够动摇甜宠部世界线,他也获得了定位你的能力。当然是有代价的,随着记忆逐渐复苏,他承载的痛苦把他压的濒临崩溃。”
“这时,他进入了许愿世界,那时斯科特许下的愿望是,能和所爱之人永远在一起。”
“这是小位面难以达成的愿望,所以他破坏了整个世界。魏琦才不得不调查之后,找我谈判,希望能借你,解决危机。而她开出的条件就是这个收集碎片的容器。”
齐昙说到这儿,露出一种复杂的笑容:“这个数据流真是可怕又有趣,一个小位面的人,竟然一步步动摇了228,逼得我们不得不做出退步。”
方筝浓沉默不语,她此刻心痛地说不出话,轻描淡写的一行行字,堆积而成的厚厚a4纸,里面沁满是无数的血泪挣扎。
他穿越无数位面,染了一身血,背着厚重的记忆,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说不清这是怎样的感情。
“那为什么?既然魏琦做了交易,我拿到了碎片,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
她是很想尽量冷静地搞清楚,但是眼泪不自觉决了堤,大颗大颗的,她用手背拼命地擦,却怎么也抹不干净,把衣裙都湿透了。
她呜咽出声:“为什么?”
“我只是说事情复杂,又没说解决不了,别哭了,别哭了,我错了行不行?”
齐昙手忙脚乱地上来给她擦眼泪,连纸巾盒都带到了地上。
“浓浓,别怕,我们还有办法的,就差一点了。”
方筝浓深吸几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悲痛:“老大,走吧,这条路他走的那么艰难,也该我走完剩下的。”
“好。”齐昙帮她把散乱的发丝别回去,“你还记得阮又悸当初是怎么从小位面破茧的吗?”
“她是第一个破茧成功的数据流,也是目前仅有的三例之一。据说是她找到了数据核。”
“对,目前来讲,陶温浮的破茧难度要高,因为他失去了自主意识,所以需要你帮他破茧。”
方筝浓问:“我帮他?”
“对,只有你,你要带着灵魂碎片进去,帮助他融合,唤醒他的自我意识。”
想了想,齐昙又补充到,“不过他也有很大优势,因为他是现存最强大的数据流,破茧会相对轻松很多。”
“那方法呢?”
齐昙眼睛看着门外,像是要看透什么似的:“那就得去问问那棺材脸了。”
“背后讲人坏话,不是什么好习惯。”
阮又悸像个鬼魅,悄无声息就站到了门口,一身铅灰色西装,冷淡的眉眼。
她背后藏着阮橙,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氛围,忙跑过来抱住了方筝浓。
“浓浓,啊,我的浓浓,你受苦了。”
她哭的稀里哗啦,脸都瞬间红了。
甜宠部的员工都长得又甜又软,这个部长更是其中翘楚,哭起来好看极了,再冷硬的心肠都能给她哭化了。
“行了。”阮又悸把人扯开,语气生硬,“我来是要告诉你,灵魂碎片的融合方式很简单,只要得到他的首肯。”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方筝浓不解:“什么意思?”
“就像沉睡的人,醒来可能是因为阳光,也可能单纯是刺激,还有便是他自己的意愿是最重要的。”
“你只是这个过程的配角,把灵魂碎片带进去,然后维持他心境稳定,等到他放下所有戒备的时候,就能破茧。”
阮又悸说到这儿,难能可贵地露出一丝笑意:“祝你好运。”
方筝浓意识清醒的时候,站在温暖的地砖上,手里托着木盘,上面放着一块玉佩。
面前拉着屏风和帷幕,像是有人在里面沐浴,蒸腾的热气扑了她一脸。
她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是侍女常穿的样式,应该是哪里的下人。
“那小婢子,愣在那儿干嘛,去给陛下送换洗衣物。”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他拿拂尘顶着她的背,表情阴沉:“这么不懂规矩,是哪个姑姑手底下的。”
她这次没有任何记忆,因为这只是数据具象化的世界,而不是小位面,所以她不敢轻易开口。
“回公公,我们是花姑姑手底下的,这个是刚送进来的宫女,是方家的。”
有个高个窈窕的侍婢出来接了话,一脸谄媚。
那公公打扮的人听了这话,脸上有几分了然的神色,哦了一声,就摆摆手道:“那还不赶紧进去,回去好好教教,别心急地往御前凑。”
“是是是,公公说的是。”高个婢女接了话,推搡了她一把,吊着眼睛,口气不善,“还不快进去。”
方筝浓低眉顺眼地随着人流往进走,娉婷袅娜的侍婢手里都托着木盘,每个里面都只有一样东西,显得特别空。
她心里盘算,这皇帝铺张浪费,倒是好艳福,这洗个温泉外面站了十几个婢女侍候,个个都出挑。
简直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刚才用余光打量了,这里面的类型都能凑个小型娱乐圈出来,特别是每个都很有仪态,真是视觉盛宴。
帷幔后的温泉水声潺潺,发出回荡之声,里面的人似乎起了身。
进去了一个小太监,给他擦拭头发和身体。
这让方筝浓很是奇怪,摆着这么多美娇娘,怎么还让个太监进去侍候?
候在外面的侍婢都把双臂伸得直直的,腰弯成九十度,看起来那么纤细美丽。
这姿势好看是好看,就是哪怕拿的东西并不重,也很快让她腰酸臂痛,脖子感觉都要抻断了。
帷幕后的人走了出来,脚步声从前面一点点靠近。
“陛下,今日是长公主生辰,车驾已经备下了。”
那人没有说话,缓缓走动,遇到合适的衣饰就指一下,便有人上前给他穿戴。
她听见了婢女们千回百转的声音,好听得跟莺啼似的。
那人最终停在了她面前,但是他没有要这块玉佩的意思,也不走开,而是开了口。
“这是新来的婢女?”
这个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冷浸如水,清明似冰。
她猛地抬头,手里的玉佩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大胆。”
她膝盖一痛,被人死死压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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