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之后, 神陨之地迎来了很长一段无人打扰的宁静。
神陨之地依然只有天神、叶落和神侍三个智慧生灵,其他的都是没有开智的花草树木和神兽、灵兽。
叶落会好奇地问:“它们什么时候可以开智啊?”
天神道:“待时机到了,便能开智。”
她对天神素来深信不疑, 蹲在旁边看着被天神救回来的那只小黑猫梁渠埋首吃着香喷喷的小煎鱼, 嘴里嘀咕着:“喂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可要早点化形啊, 到时候就能帮忙干活啦。”
黑猫梁渠:“……”它还是个崽崽呢。
神侍笑道:“小梁渠要开智, 估计还要等数万年, 化形的话, 十几万年不等。”
叶落吃惊地说:“这么久啊?”
“就是这么久。”神侍肯定地点头, 瞅了瞅她。
比起这些草木精怪, 他觉得极恶魔狱孕育出这么一个恶魇,估计用的时间更久, 不过大概她自己没感觉,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诞生的。
听说她睁开眼睛的刹那, 看到的这世间第一个生灵便是天神昀旸。
叶落其实是盼着神陨之地里的草木精怪都能开智化形的。
因为她是个喜欢热闹的。
可能是极恶魔狱里只有自己一个、每天等待神君到来的日子太寂寞, 等她能离开极恶魔狱后, 就莫名其妙变得喜欢热闹。
“还是太少了。”她和神侍说, “我希望有更多的生灵,到时候可以帮你干活, 一起玩。”
神侍听到那句“可以帮你干活”非常感动。
她这是关心自己呢。
他觉得打理小小的神陨之地不算什么, 神陨之地还没有昀旸神域的十分之一大呢,他连昀旸神域都能打理得井井有序。
但他很高兴她这种关心。
她越来越像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灵, 如果不看她身上弥漫不散的极恶秽气,几乎无法将她当成恶魇之主。
这些都是神君的功劳。
神侍很明白, 神君想让她拥有正常生灵的七情六欲, 希望她能克制恶魇的凶性, 不被本性之恶影响。届时这世间的众生都会接受她的存在,不会再因她是恶魇而带有偏见,认为她生来带有原罪。
叶落在关注神陨之地的生灵的成长时,并未忽略天神。
直到有一天,她注意到天神身上的气息越来越虚弱。
“神君,你怎么了?”她扯着祂的袖子,担忧地问。
天神的神色未变,语气依然是温煦的,“无碍,只是转化的虚弱期,过段时间就会好。”
叶落似懂非懂,直到天神保证祂没什么事,她终于放心,对天神说:“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一些虚空星核过来,听说这东西对神灵大补,给你补身体。”
不等天神说什么,她就已经离开神陨之地。
神侍走过来,正好看到她离开的身影,问道:“神君,魇主去何处?”
“她说去给本尊找点虚空星核补身体。”
神侍愣了下,转头看神君,发现他脸上露出笑意,明明神色是愉悦的,但那双眼睛……
“神君!”他心头发紧。
天神敛去脸上的笑意,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让神侍瞬间明白,神君的神性被污染得越来越严重。
神君在叶落面前还会伪装一二,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便不再掩饰,显露出神性被污染后的极端一面。
“不要告诉她。”天神冷冷地说。
神侍呼吸微滞,沙哑地说:“神君,就算臣不告诉她,她也能感觉到,魇主并不弱……”
不仅不弱,甚至能和十方天神叫板,比他这位神侍更能
快速地感知到神君的身体变化。
若非她一直处于与世隔绝的神陨之地,涉世未深,也不至于傻乎乎地被神君欺骗,以为神君身上的变化都是正常的。
天神道:“只要你不说,她不会知道。”
所以,神君依然想要唬弄她吗?
神侍哭丧着脸,“可是等她发现真相时,她会不会一拳将臣打进极恶魔狱炼化?”
天神冰冷的面容浮出几分笑意,似乎被他的形容逗笑,难得宽慰道:“不会,她很乖,最多只会生本尊的气,不会迁怒于你。”
神侍并不自信,觉得神君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祂眼里,恶魇之主什么都是好的。
叶落去虚空深处一趟,带回不少虚空星核。
虚空星核散发星辰般的光华,每个星核里蕴含着纯净的规则之力,不仅对神灵来说是大补之物,对神兽而言也是。
当即便有不少神兽仙兽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连池塘里的鱼都跃出水面。
为了不污染虚空星核,这一路上,她都是隔空收取,急匆匆地回到神陨之地,赶紧将它们推到神君面前。
“神君,快吃了它。”她急急地催促。
天神没有理会,而是取出一条素白的手帕,为她擦了擦脸。
等擦完,那条手帕已经被污染成一块破布。
天神仿佛没看到,若无其事地将之收入袖里,问道:“不用这般急着回来的。”
“没事,我跑得快呢。”她眯着眼睛笑。
天神似乎真的信了她的话,捏起一颗虚空星核,吸收它里面的能量。
神侍看到那一堆的虚空星核,有些发愣。
虚空星核是虚空中孕育出来的一种规则能量结晶,虚空深处并不少,但极难获取。
首先,虚空深处的空间之力非常恐怖,就算是神灵亦不敢轻易靠近,其次是虚空星核会隐藏自己,借助空间之力移动,若无点本事,很难捕捉到高速移动的虚空星核。
神灵都知道这东西大补,但很少会特地去找它来补身体。
他以前也是随意和她提了提,没想到她真的跑去弄了一堆过来,这才用多长时间啊……
让叶落高兴的是,天神吸收虚空星核后,身上的气息确实强健许多。
“果然虚空星核是大补之物,神君放心,我会多弄些来给你补身体的。”
天神笑道:“好啊。”
祂没有阻止她进入虚空深处,不管她去弄到多少回来,祂都很给面子地吸收掉,身上的气息渐渐地变强,甚至超越过去。
只有神侍看得心惊肉跳。
他知道,神君并非是因为吸收虚空星核变强,而是他的神性终于被污染,正向堕神转化。
堕神是黑暗又疯狂的神灵。
虽然有个神字,依然算是神灵,却不被神灵界接受,唯一的归属是虚空和神墓。
神灵不会允许堕神在虚空飘泊流浪,不可控性太强,十方天神会将堕神流放到神墓。
这日,叶落再去虚空深处寻找虚空星核。
在她离开后不久,有两名天神跨越虚空而来。
当祂们看到神陨之地里的天神昀旸,神色凝重,钧天神君叹道:“昀旸神君,你又何必如此?”
曦和神君神色复杂地说:“你当初应该和我等联手封印恶魇,届时回神灵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恶魇确实无法轻易抹杀,只能镇压、封印。
能镇压恶魇的帝霖仙草没了,目前只剩下封印一途,按照十方天神的计划,只要联合昀旸神君便可以将恶魇封印。
祂们知晓恶魇会吸收极恶秽气迅速成长,就算封印也无法封印多久,不过
好歹能给神灵界喘息的时间,届时可以等待下一株帝霖仙草降世,再用其镇压恶魇。
哪知道昀旸神君却在这事上犯了错,不肯封印她,甚至将祂们赶走。
天神昀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面上戾气横生,“不必多言,本尊不会封印她。”
钧天神君气道:“你就这么、这么……”祂说不出后面的话,也不敢将那个猜测冠在昀旸神君身上。
多可笑啊!
一个主净化的天神,竟然会爱上一个从罪欲中诞生的邪恶生灵,一旦传出去,三界众生皆会耻笑。
曦和神君总觉得这话有异,不过祂并未多想,依然想劝说昀旸神君。
可惜对方油盐不进,任由祂们不管是生气还是劝解,都无动于衷。
曦和神君暴怒道:“你可知,一旦你沦落为堕神,神灵界不再容你,我等亦不会允许你在虚空飘荡,放任你危害三界。”
“不会。”昀旸神君面容含戾,“本尊会进入神墓,生死魂灭,皆归于神墓。”
两位天神不禁默然。
祂们看到祂眸心深处仍残留着一丝明净清澈,那是属于昀旸神君的净化之力。
祂虽然正朝着堕神转化,仍是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性,正是这丝理性,拉扯着祂,让祂为自己堕神后作好安排。
祂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昀旸神君堕神后放任自己危害三界,祂们定会毫不留情地将祂押去虚空深处受天罚,然后流放至神墓。
可偏偏祂在堕神之前,就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一切,纵使自己堕神,亦不允许成为堕神的自己会做出一丝一毫损害三界苍生之事。
不愧是昀旸神君啊!
半晌,钧天神君问:“还有多久?”
“约莫五十年罢。”昀旸神君唇角翘起,脸上的笑容妖邪惑心。
两位天神一阵不适,祂们见惯昀旸神君明净无双的姿容,是这世间最纯洁无瑕的神灵,祂从来都是风清云淡的,絮白的衣袂是世间最纯净的色泽。
这样的戾气、这般的邪恶出现在祂脸上,不适之余,又感觉到一阵痛心。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十方天神自诞生伊始,就镇守在神灵界十方之位,昀旸神君虽不是最强大的天神,却是最不可或缺的。
祂们曾经预想过,如果魔神逃脱,哪天杀上神灵界,魔神可能会对其他天神出手,但绝对不会动昀旸神君。
衪便是这么一位连穷凶极恶的魔神都都无法生出杀意的存在。
两位天神心知劝不动祂,便歇了念头。
“既然如此,我等没什么好说的。”钧天神君面容冷冽,“只是你应当明白,一旦你沉眠于神墓,恶魇之主无人管束,届时我等定会对她出手。”
天神的职责,令祂们无法放任这般危险的存在出现在三界。
就算天神无法与恶魇正面交战,但天神活了这么久,能用的办法多得是,不过是碍于昀旸神君守在她身边,祂们没有做什么。
上次十方天神莅临,虽无功而返,却也让祂们看到想看的。
祂们相信有昀旸天神在,恶魇不会做什么,也相信恶魇在昀旸神君的感化下,已诞生七情六欲,不是那等毫无理性的杀戮怪物。
然而,这些都建立在昀旸神君在时。
祂们不敢赌。
昀旸神君冷冷一笑,傲慢地道:“尔等尽管来,纵使本尊不在,你们休想封印她。”
两名天神的神色难看了瞬,最后没说什么,跨入虚空。
在祂们走后不久,叶落匆匆忙忙地赶回来。
一直屏息看神君和两位天神交锋的神侍见她出现,呼吸又是一滞。
“神君,
刚才是不是有天神来了?”叶落直接问。
昀旸神君脸上露出轻浅柔和的笑容,絮白的衣袂轻晃,温言道:“是的,不过祂们很快就离开。”
叶落瞅着祂,“祂们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只是说几句话。”
叶落看了看,确认神君没什么事,顿时放心了,继续去找虚空星核。
这次叶落在虚空深处弄到的虚空星核的数量不少,两位神灵一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担心那些天神还会过来,决定留在神陨之地,寸步不离地守着神君,以免自己不在,神君被欺负赶不及回来。
神侍暗暗翻白眼。
就算神君没有被污染前,也没有天神能欺负到祂,何况是现在转化成堕神的关键时刻,最容易暴躁易怒之时,谁敢和一个疯神打啊?
只是……
神侍看到神君的理性明明已经在疯狂的边缘徘徊,但在面对恶魇之主时,仍能像个高华清贵、不染尘俗的高贵神灵般朝她微笑、与她说话,不禁由衷地敬佩。
被污染后,神君您这是释放了自己的天性吗?
叶落守在神陨之地数十年,一直没见那些天神出现,渐渐地放心了。
然后她又想给神君找些东西补身体。
神侍道:“神君现在好好的,不需要补身体。”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神色哀伤,几乎忍不住痛哭出声。
“是吗?”她迟疑地说,“可是我最近感觉到神君的神力不稳,不知道是不是污染对神君的影响太大,我觉得可以多弄些虚空星核备着。”
神侍张了张嘴,怕自己控制不住,胡乱地嗯一声,转过身不去看他们。
叶落要离开神陨之地时,天神突然叫住她。
“神君,有什么事?”她看向坐在池塘边的石矶上的天神。
正好池塘里的青莲盛开,那怒放的莲花在天神的脚边绽放,宛若步步生莲,让天神美好得不像真的。
连祂那清隽无瑕的面容都变得朦胧起来。
天神突然朝她伸出手。
叶落走过去,将手乖乖地放在他的手心里,蹲在他面前。
天神握住她的手,一双清润的眸子克制地落到她脸上,说道:“落落,以后好好生活。”
叶落抿嘴笑道:“我一直有好好地生活呀。”
神君告诉她很多道理,和她说过很多有趣的故事,她每天都很开心,喜欢神陨之地的生活。
天神轻笑一声,突然将她拉到怀里。
叶落愣了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挡了挡,说道:“神君,小心我身上的秽气,会污染你的!”
其实她心里很喜欢神君这样搂着她,这是神君第一次抱她呢。
天神没有说什么,只是抱了她一会儿,然后将她放开,说道:“落落,去罢。”
叶落觉得祂今天有些奇怪,仔细地看了看祂的面容,又没有看出什么。
“神君,那我走啦。”
她转身行走几步,心里蓦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转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天神,祂仍是朝她温和地笑着,仿佛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她回来,祂都会坐在这里等她。
勉强压下心里的慌乱,她说道:“神君,你等我回来。”
祂应一声。
天神目送她跨入虚空,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祂脸上的温和明润不再,神色冰冷,属于堕神的邪恶与妖妄横生,又被最后一丝神性压下。
“神君……”
神侍走过来,跪在祂身边,脸色压抑又痛苦,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便交予你了。”天神的声音极冷极寒,“你要用自己
的性命去守护她。”
“臣……遵命!”神侍颤抖地说。
天神站起。
在祂起身的刹那,那袭絮白的衣袍仿佛被宣染的水墨画,黑色的墨迹泅染开,迅速地变成黑色。
一道悠悠的叹息自天地响起,倏尔消失。
“神君!!”
神侍发出一道痛苦的悲鸣声,神陨之地的生灵齐齐哀鸣,似是在送那位天神最后一程。
的性命去守护她。”
“臣……遵命!”神侍颤抖地说。
天神站起。
在祂起身的刹那,那袭絮白的衣袍仿佛被宣染的水墨画,黑色的墨迹泅染开,迅速地变成黑色。
一道悠悠的叹息自天地响起,倏尔消失。
“神君!!”
神侍发出一道痛苦的悲鸣声,神陨之地的生灵齐齐哀鸣,似是在送那位天神最后一程。
的性命去守护她。”
“臣……遵命!”神侍颤抖地说。
天神站起。
在祂起身的刹那,那袭絮白的衣袍仿佛被宣染的水墨画,黑色的墨迹泅染开,迅速地变成黑色。
一道悠悠的叹息自天地响起,倏尔消失。
“神君!!”
神侍发出一道痛苦的悲鸣声,神陨之地的生灵齐齐哀鸣,似是在送那位天神最后一程。
的性命去守护她。”
“臣……遵命!”神侍颤抖地说。
天神站起。
在祂起身的刹那,那袭絮白的衣袍仿佛被宣染的水墨画,黑色的墨迹泅染开,迅速地变成黑色。
一道悠悠的叹息自天地响起,倏尔消失。
“神君!!”
神侍发出一道痛苦的悲鸣声,神陨之地的生灵齐齐哀鸣,似是在送那位天神最后一程。
的性命去守护她。”
“臣……遵命!”神侍颤抖地说。
天神站起。
在祂起身的刹那,那袭絮白的衣袍仿佛被宣染的水墨画,黑色的墨迹泅染开,迅速地变成黑色。
一道悠悠的叹息自天地响起,倏尔消失。
“神君!!”
神侍发出一道痛苦的悲鸣声,神陨之地的生灵齐齐哀鸣,似是在送那位天神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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