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许砚嘴里说出来,宁青听得出来带了点火药味,更让她觉得惊异的是,他话里的意思。
"是觉得高中那会儿对你有点意思,现在还惦记着不忘?"
她没理解错的话。
许砚高中的时候。
对她有意思,是喜欢过的意思?
宁青噎住,回忆起高中的时候,印象里,许砚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
许砚更多的时候喜欢捉弄她,她觉得他有时候是真的很烦,但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厌恶,鲜少时候,她也有过许砚其实很好的这种模模糊糊的想法。
但每次只要她有这种想法,许砚必定很快就会再次惹她生更大的气。
比如。
许砚会抢她的试卷,让自己教他,但说不了几句就会犯困睡觉,她不愿意了,他就戳她的手臂,在她耳边不停的说话,让她根本学不了,强迫她不得不再继续教他题目。
宁青有时候会觉得很疲惫:“你这次物理26分,确定还要我讲大题吗?”
许砚:“讲啊,你讲我听。”
“……”
宁青:“老师也会讲的。”
许砚:“老师说的我听不懂。”
“……”
宁青:“那我说你能听懂?”
许砚戳戳她:“学霸同桌,讲吧,我能懂。”
但过了几分钟,他就又开始睡着了。
“……”
他就是喜欢这样,根本没在听,完全是觉得好玩,浪费彼此的时间。
宁青很讨厌他这样,但他经常这样。
还有一次。
许砚强制她去看他的篮球比赛,但她有竞赛要准备,她不想去,他就亲自到教室把她拽下去,后来她竞赛果然没考好,脑子里全是许砚打完球大汗淋漓,却又意气风发的模样。
许砚对她说:“我帅不帅?她们都叫疯了。”
宁青没有办法把竞赛没考好的原因归咎到他身上,但听到他这么问,她忽然有点生气。
她说:“不。”
许砚:“你再装。”
他们经常这样,意见想法永远不一致,各说各的。
他们之间一直算不上关系很好,各方面倒是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许砚喜欢她。
直到高三在学校门口等雨停那天,她对他说了很重的话,两人彻底没有了交集。
思绪被拉了回来,许砚忽的这么一说,高中那些他喜欢捉弄自己的事情,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不明白。
为什么喜欢,要这样对她。
但宁青很清楚,许砚能说出来就意味着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想法,他说的是高中的时候,不代表现在。
宁青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他觉得对于高中那时喜欢她,她知情,并且有意识的把她说的讨厌他当成了拒绝。
这是个误会,但宁青觉得没有必要解释,毕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注意到他一身酒气,他应该是喝多了。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实在没必要为旧时的一件模糊不清的事情而去分析计较。
宁青是这么想的,既然以后都是邻居了,避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现在更应该释怀,握手言和。
对于许砚的质问,宁青脸上依然挂着温和,"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让你惦记这么多年。"
许砚:"……"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许砚脸上情绪实在说不上好。
客厅里传出来一阵闹哄的笑声,宁青往里看了一眼,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走了两步,宁青又转过身。
"你今晚可能是喝太多酒了,胡言,我不会信的,放心吧。"
“还有,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
_
许砚关上门,觉得自己真是有点找虐的倾向,没事说那些干嘛。
回到客厅。
六七双男人的眼睛盯着他。
许砚挑眉,语气欠欠的,"别单身久了看我都觉得眉清目秀啊,我喜欢女的。"
谢新浩贱兮兮说道:"喜欢宁青那女的吧?"
其余人嗬声骤起。
许砚一噎。
"……"
张远:"我没记错的话,宁青是大学霸吧,你成绩烂得要死吧,可真够敢的。"
贺文杰喝了口酒:"这有什么?许砚除了成绩哪点配不上宁青?两人俊男靓女的。”
他顿了顿:“就是吧,我还真挺意外的。"
"可以啊,藏那么久,当时没发生点什么?"有人调侃。
许砚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不能够吧,虽然宁青是个好学生看着好像和我们挺难以相处的,但你们是同桌天天坐一块儿就没表白?"
许砚瞥了他们一眼,不说有也不说没有,任着他们瞎琢磨。
谢新浩:"你们就是太单纯,许砚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没有,还特么表什么白,说不定人家俩儿搞地下情,手都分好几回了。"
其余人跟着起哄,顿时气氛热了起来。
许砚:"……"
他的错,他早该有这个觉悟,从谢新浩嘴里传出去的消息,是绝对会发生几百八十度偏移的。
许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一瓶新的酒,"少他妈乱吹我。"
谢新浩:"我吹什么,我都有证据的,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有一次你主动去班主任办公室,你这种学习渣渣会去那地方?"
"合着和宁青做了一年同桌,出自你手呗。"
谢新浩后知后觉,"靠!你手段够高明的啊,我当时怎么没想到?"
"你要是能想到有现在什么事儿?"有人笑道。
贺文杰:"整整一年呢!!卧槽!你特么是怎么说服李长富肯把那么好的学习苗子安心放在你身边的?"
许砚置之不理,仰头灌酒,喉结滚动。
他越是沉默,兄弟们越是不可思议。许砚这种人表面上看着随性吊儿郎当的,长得一副不缺女朋友的模样,但要是说谈恋爱,还真的没听他提起过,他们都快怀疑他性取向是不是出问题了。
激烈的以他为中心的各种话题讨论,许砚还是懒得搭理,只会越说越离谱,他神色自若的听他们吹,实在说得过分扭曲事实的,他也会跟着笑。
比如这样的。
谢新浩:"我还真他妈有一段时间以为许砚真喜欢上我了,毕竟大学那四年他老爱来看我来着。"
这个一听就不正经儿但越听越觉得煞有其事的事儿一说出来,先是寂静了两秒,随后众人当场笑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吗?"居然还真的有人问。
谢新浩:"真的啊,我在平川念的大学,他那会儿一年来十几次。"
"怎么着你了?"张远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谢新浩笑着说:"怎么着我?肢体动作很亲密,又抱又搂,也摸过我来着。"
说着说着他还演上了,一双手跟章鱼似的在自己身上乱绕,又贱又妖挠,画面感十分强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真特么笑疯了。"
"许砚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哎呀不行我肚子不行啦……"
"妈的智障。"许砚低声骂。
半响。
张远指了指地上的礼盒,"这下碰巧住对门了,还喜欢着?"
其余人安静了下来,听他的回答。
许砚喝酒的动作一滞,二拉罐被手指捏得有些变形,"没有的事儿,纯属意外。"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新浩:“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长情。”
许砚踹了他一脚:“你真有病。”
_
送走一帮醉鬼之后,许砚的房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自从宁青来过一趟后,许砚不自知的又喝了很多酒。
这会儿,真的酒醉上头了,他看东西都有点转圈圈的感觉,饭桌还狼藉一片,瓶瓶罐罐一地都是。
他步伐不稳的走到沙发处,坐了下来,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天花板上的灯光晕染成一片片的波浪,整个人踩在地板上没有实感,像是漂浮着。
妈的,许砚心里暗骂。
真醉了。
他闭起眼眸,想让自己全身心放松下来,但胸膛起伏的幅度表面了他的呼吸是紊乱的。
万籁俱静,大多数人都熄灯睡觉的时间,只有他一个人。
在醒着,格外清醒。
身体都在沸腾的状态,此刻许砚内心却格外的平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速率,血液在血管流淌的微妙感。
"还喜欢着?"又想起张远问他的话。
还有宁青的。
"我不会信的,放心吧。"
两道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循环播放着,矛盾的同时也刺激着所有的感官,许砚头痛欲裂,用手捂着脸,深呼吸了一口气儿。
他站起身,洗了把脸,清醒了一点儿,他又简单收拾了一下饭桌,把垃圾都装好。他有点儿洁癖,受不了一身酒气入睡,他又摇摇晃晃的勉强算洗了个澡。
倒在床上时,许砚真的一动也不想动,临近半夜,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昏昏欲睡神智不清时,隐隐约约想起许念让他给她发信息,完全是失昏的理智控制了全部的肢体动作,他拿起手机,点亮,找到许念的微信。
宁青正准备睡觉,临时收到一个客户的信息,让她改一下设计稿某个地方,工作几年,她早已习惯这种半夜收到改稿子的信息。
习惯到已经没什么脾气可以发了,宁青回复说改好发过去,客户又追发了一句加急,她轻叹一声,放下手机,爬起床打开电脑。
半响。
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宁青吓了一跳,半夜被来电她倒是经历得少,想着又是哪个客户超级加急催她该稿子,手头上的还没忙完,又来她真是有点头疼。
她盯着震动的手机,过了几秒,还是选择去接听。
但看到手机屏幕上微信来电的名字,宁青顿时呼吸一滞,毫不夸张,她头皮都发麻。
她看了眼时间,临晨两点,有种神幻了的感觉。
许砚。
给她打了电话。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勉强算平和的聊了两句,现在突然半夜来个电话,宁青回想了一下,才短短不过几天,他们之间的接触频繁得有点超常。
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两秒,宁青还是按下了接听。
虽然他们目前似乎还尴尬得不上不下的,但她相信许砚的为人,既然到了要给她打电话的程度,应该是很紧急或者很必要的事情。
电话一接通,那边并没有任何声音。
宁青疑惑的喂了一声。
这时,手机才传来一点声响,许砚似乎是说了句什么,很短且语速很快,又或者是语气词什么的,宁青听着很模糊。
宁青语气很轻:"许砚?你有什么事儿吗?"
许砚:"……"
宁青耐着性子继续道:"很晚了,你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过了几秒。
"我搬好家了。"
许砚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哑,磁性的质感里透着困倦。
"……"
她不是知道了吗?
正当她疑惑时。
"头晕,别说话。"许砚又说。
宁青:"?"
她没说话。
过了三秒,宁青从他的语气和几个小时前扑面而来的酒气反应过来,许砚给她打电话只是因为喝醉酒打错了又或者是不小心按到的,不是她以为的有什么事情。
宁青:"那我挂电话了?"
许砚似乎是翻了个身,那边的动作很响,宁青耐心的等着。
"宁青。"
许砚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很轻,像是梦语。
顺着电流传进耳朵里,有点痒。
宁青不自觉放慢了呼吸,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捏紧。
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寂静到了极致,耳边是许砚轻浅的呼吸。
"我要睡觉了。"许砚像是报备似的,不似往常的懒洋洋尾音上扬的欠欠的声调。
反而诡异的的有点乖。
宁青觉得半夜忽然因为这通电话而惊悚起来。
宁青犹豫:"那、晚安。"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