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盆是铜制的,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一下惊床上的人惊醒。
“打雷了?”
沈妙迷迷蒙蒙睁开眼睛,一偏头就看到了一脸铁青的晋王。
“王爷?您怎么来了?”
呵,她这意思是本王不该来?打搅她们了?
晋王的脸色越发黑了。
沈妙睡意立即醒了大半,开始琢磨王爷发火的原因。
而白露早就爬下床,跪在边上,不敢吭声。
沈妙先是披上外衣,给晋王倒了一杯蜂蜜水,“可是谁惹了王爷,叫您生了这般大的火气?”
沈妙到晋王身后,轻轻地给他捏肩:“有了气您一定要及时发出来,不然憋在心里头对身体不好。”
这最后一句话总算安慰到晋王,叫他平息了怒火。
他转过身,又把眼神扫向白露。
其意不言而喻,这丫头就是惹我生气的人。
白露怎么就惹了王爷生气?
沈妙想不通,不过这会儿也只能顺毛摸,“既然是白露这丫头惹了王爷生气,那我之后定要好生教训她,眼下就不要让她再呆在这气您了。”
白露被这话吓得瑟瑟发抖,抬头望着沈妙时两眼泪汪汪的。
沈妙冲她使了使眼色。
先下去吧,留在这儿才是坐在火药桶上呢。
打发她出去了,沈妙才坐下,“王爷说说吧,那丫头怎么就让您心头不畅快了?”
晋王指了指床,“你怎么能让她跟你睡在这一块?那我该睡哪?”
沈妙:就这?
王爷居然因为白露占了他的位置而生气,难道他才是真正的醋坛子。
沈妙想笑,不过忍住了。
“王爷,瞧您说的,整座王府都是您的,您来了这床上的位置自然是您的。”
晋王摇头,“不行,本王不在,你也不能让那丫头爬床。”
爬床?
原来晋王在意的是这个。
“王爷,可我夜里冷哎,有个人睡在边上才暖和。难道您忍心看我冻着?”
当然不忍,但也不能让别的女人爬床啊。
小时候晋王还住在宫里,有时就会看到两个女人特别亲密的在一块。那时他还不懂事,等后来见多识广后,才知道原来女人之间也有那种不可言说的情愫,尤其是在后院寂寥的女人之中居多。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出现在自己府邸的。
晋王想了想道:“这样,以后天冷的时候,本王只要没事就会到这边来,绝不让你夜里冻着。”
打死沈妙都猜不到晋王此刻的心思,但这不耽误她得到了晋王的承诺,大约就是冬天她基本可以专房独宠了。
她亲了亲晋王的额头,感激道:“王爷真是疼我。”
“那妙妙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王爷请说。”
说归说,但能不能办到就是另一回事了。沈妙心想。
“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吧。”
晋王觉得床上的床单被褥都被白露那丫头睡过,心里膈应得很。
这不算什么事儿,沈妙果断叫秋分和白露进来换了。
上了床,把沈妙揽进怀里,晋王才觉得踏实。
只是没过多久,先前压在心里烦躁的事儿又冒出头了。
只听他长吁短叹不停,闹得沈妙也睡不着了。
“王爷,可还有什么烦心事?”
“扰着你了?”
“王爷不妨跟妙妙说说,万一妙妙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晋王倒不觉得一个后院女子能解决国家大事,但他今日确实为此费了太多心思,听了太多的陈词滥调,不如就听听怀中小女人的看法。
“妙妙,假如咱们府隔壁的邻居都是一群又懒又穷的混子,眼看着快要过年了,他们没得吃喝的东西,就来咱们府上偷抢。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抓住他们送去官府啊。”
“没有官员。”
“怎么会没有官员呢?”等等,沈妙察觉到不对劲,也许根本不是什么王府邻居,而是什么政敌,晋王不好直说,便打了一个比喻。
沈妙将大盛朝和周边几个小部落对比一下,越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没有官员,那就只能靠自己的拳头了,把他们打服,打到他们不敢再来偷偷摸摸。”
晋王满是爱恋的摸摸她的头发,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这脾气对他的胃口。
“可是你家里人不允许你打,说他们人多势众,打他们浪费财力人力。”
哟,看来是朝堂内部有人反对。八成是文官。
沈妙问他,“那王爷的家里人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他们说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叫我派人去那几家邻居家里送粮食冬衣,帮助他们过冬。这样不仅能解决纷争,还能宣扬我的好名声。”
“呵”
听出晋王语气里的微妙和不赞许之意,沈妙也就不遮掩自己的态度,当即笑了出来。
“妙妙为何发笑?”
“妾笑他们傻。”
晋王不解,“傻?何出此言?”
他虽然不赞同这群人的看法,可这些人都是经过数十年的寒窗苦读,考中了进士,宦海沉浮数年,才站到了朝堂上,岂会是傻人?
“妾不是说他们脑子有问题,只是觉得他们太天真,短视愚蠢。他们以为自己送东西出去是彰显自己的恩德?岂不知在那狼子眼里是畏惧,指不定他们心中还会说"瞧瞧那些人多傻,我不过吓一吓,他们就立马送上供奉来讨好我。
不知王爷可听过一个词,叫姑息养奸。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今儿送他食物帮着他过了寒冬,待他渡过难关,积蓄了实力,再次卷土重来,只会比先前抢走的财物更多,屠杀的人更多。这是谁造成的?是我们的纵容。”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1]可地终有时,人之欲,无尽也。”
晋王怔怔的说不出话,这番理论他从未听过,此刻只觉得醍醐灌顶。
这话说得太好了,简直一针见血。
他立即下了床,去书案前,提笔下字。
这位主不睡,沈妙如何敢撂他不管,也跟着下床去磨墨。
这会儿晋王正文思如泉涌,下笔有如神助,也顾不得什么女子不得干政、偷窥机要的规矩了。
他这一写就是洋洋洒洒几千字,沈妙都打了好几个呵欠,晋王才搁笔。
“困了吧?”
晋王收好折子,把沈妙抱回床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晋王就醒了。
早上兴致高,他还强拉着沈妙折腾了一回,然后叫了水,才神清气爽的上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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