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容华都没闲着。

    待到傍晚,无尘院终于焕然一新,瞧着总算像个姑娘家住的地方了。

    日头渐沉,金灿灿的光斜照在无尘院中。

    容华立在廊下,迎着天边的落日晚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等来年开春,找人把土翻翻,再在院子里种上些花,那就更美了。”

    闻言,银珠想起之前在漪澜院收拾东西时,容华连花籽都带来了,打趣道:“可不是,咱们姑娘无论在哪,必是要花团锦簇的。”

    容华手一顿,强忍着笑看向银珠:“……”花团锦簇不是这样用的!

    银珠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词不达意,正要接着往下说,忽然听见“噗哧”一声笑。

    “谁!谁在那鬼鬼祟祟的。出来。”银珠厉声喝道。

    “是,是我。”一个手拿抹布,白净瘦弱的丫鬟从柱子后面探出身,怯生生地走到两人面前。

    容华快速扫了眼,认出是昨天络腮胡带来的丫鬟。

    银珠本想上前训几句,教教她规矩,被容华用眼神制止了。

    想起那声嗤笑,容华几乎是肯定地问道:“你读过书?”

    对面的人有片刻迟疑,而后微不可见地点头。

    大户人家的奴婢不是没有读过书的,但多是一等丫鬟在随侍的时候旁听,很少会有人去研读。

    便是银珠日夜跟在她身边,也只是学了个一知半解。否则又怎会连花团锦簇都用错了。

    难得碰到一个读过书的丫鬟,容华颇为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既能读书,想来也是出生殷实之家,为何会来侯府?”

    对面人一怔,埋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在飞:“奴婢叫十三。父亲曾是地方小官……”

    “娘死后,嫡母要将奴婢嫁与年过花甲的员外做填房。奴婢一路逃到京都,被刑大哥所救,刑大哥见奴婢可怜,这才留奴婢在侯府当差。”

    除了暗哨身份没提和救她的是萧随,其他的,十三说的都是实话。

    银珠听完后,早忘了之前被取笑的事,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半响也没说出一句话。

    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不仅有勇气逃婚,还不远千里逃到京都。换她,那是万万不敢的。

    同为女子,除了怜悯,银珠甚至还带上了点佩服,立马就和十三亲近起来。

    能进侯府的人,身份必会经过严格查验。容华没有怀疑十三的话,也未再顺着话题往下聊,免得刺痛她人伤口。

    思忖片刻后,容华道:“以后你跟着银珠好好学规矩,日后不可再有像刚才那般失态的举动。”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

    晚膳后,一想到今晚萧随可能会过来,容华开始坐立不安,安稳了一整天的心也渐渐浮躁。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焦躁,容华试了很多种法子,都不管用,最后她决定看会书,看书能让人心静。

    她打开装书的奁箱,挑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的书她大多都看过。

    若是平时,她大可温故知新重新再翻阅一遍。可现在,她神思不定,那些翻开第一页就知道最后一页写了什么的书,怎么也看不进去。

    容华在奁箱里挑挑拣拣,扒到箱底时,终于发现一本没什么印象的书。

    瞅着封面回忆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看过后,容华轻呼一口气,将书从最底层抽了出来。

    夜间看书伤眼睛,一听容华说要看书,银珠便多点了几盏灯。

    书案旁明显比屋内其他地方要亮。容华拉开椅子,捧着书,还没坐下便将书翻开。

    “哐当”,房间里响起椅子被带倒的声音。

    刚要出去的银珠听到动静,马上转身,一回头便看见容华整个人弹了起来,而手中的书仿佛烧红的络铁似的,被飞快地丢了出去。

    “姑娘!”

    银珠三步并两步跑过来,围着容华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查探一番发现自家姑娘除了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身上并没有其他不适。

    银珠抚了抚胸道:“姑娘,您刚是怎么了?可吓死奴婢了。”

    书和椅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容华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烫的吓人。

    能不烫得吓人吗?那书一翻开,全是男女赤-身-裸-体纠缠的画面。她何曾见过这些东西。

    一想起书中的画面,容华脑袋又开始炸开般轰轰作响。

    她往旁边挪了挪,待离那本书远了些后,方支支吾吾问道:“地上那书是从哪儿来的,我不记得买过。”

    到底比容华年长,银珠瞄瞄容华又看看地上的书,很快回过味来。

    她拾起地上的书,扭捏了一会儿,道:“这是老夫人叫奴婢放进箱子里的,说是姑娘成婚后能用得上。”

    “……”婚后用得上。容华的脸红的像熟透了的鸭子。

    她想起来了,出嫁前,祖母有几次想与她说道闺房中事。每次都是开了个头,便被她把话题岔开,几次之后,便没再提。

    她以为祖母歇了心思……没想到只是换了种方式。

    银珠拿着书走到容华面前,询问道:“姑娘,这书你还要看吗?”

    容华仿佛被烫着似的,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不看了,不看了,赶紧把它拿走。”

    银珠说了声是,正要走又被容华叫住,“找个匣子,把它锁起来……放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是。”答完后银珠并未马上走,她想了想,又问:“姑娘,箱子里还有几本,要一并锁起来吗?”

    “……还,还有??”

    银珠仔细回忆了会,“奴婢记得当时老夫人给了三四本,被奴婢一道放进箱子里了。”

    明明是快要入冬的时节,容华却觉得房间闷热的让人喘不上气。不行,她得出去透口气。

    “把它们都找出来,锁起来。”

    容华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走了一半突然想到锁起来还是有可能会被翻出来,要是被萧随知道她有这种书……

    容华倏地停下,转身对正翻箱底的银珠说:“不用锁了。都烧了,把它们都烧了。”

    烧了才是最稳妥的。

    话一落地,容华便仿佛已经看见熊熊大火将那些书烧成灰烬。

    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容华心下放松,并未注意到银珠在对她使眼色,一扭头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咝!”

    容华一边咝着,一边捂着鼻子往后退。

    鼻梁处酸胀难忍,容华吸了几口气,却没想酸胀感更甚。一股冷气梗在鼻尖,横冲直撞,连带着眼泪也不受控制,刷地往外冲了出来。

    泪眼模糊间,容华看到了萧随。

    “……”

    撞哪不好,非撞鼻子,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这下丢大发了。

    不过也就是一瞬,很快容华就没心思再管丢不丢人了。

    ——那本书还被银珠拿在手里。好巧不巧,书还不是合着的。

    容华身体一僵,第一反应便是看萧随,见萧随视线正落在避火图上。容华脑子瞬间空白,随即轰地一下,仿佛炸开了般,整个大脑又开始隆隆作响。

    银珠整个人都怔住了。刚才一阵慌乱,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把书翻开的。

    好在是侯爷看到了。这书本就是老夫人拿来给侯爷和姑娘看的,如此一想,银珠便没再怪自己。

    瞄了眼红透了脸的容华,银珠飞快地将书塞进箱子,又将箱子合上。做完这些,银珠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摸摸还在酸痛的鼻子,没什么底气地问道:“你来怎么也不出个声?”

    萧随瞥了眼容华,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屋内走。

    “……”

    虽然很快,但容华还是看见了萧随眼底的玩味。她冲着背影翻了个白眼,跟着一道进来了。

    反正不该丢的人,不该产生的误会都已经“铁证如山”了,解释了他也不会信,反而会让自己更加无地自容。

    就这样吧……他嘲任他嘲。

    进来之后,容华一改之前的窘迫,略过萧随,走到妆奁前,旁若无人地对着铜镜查看鼻子有没有撞歪。

    一开始心思全在避火图会不会被发现上,容华不觉得疼,等到破罐子破摔后,容华才恍然意识到,这一撞是真的疼。

    容华轻轻捏了捏鼻梁,瞬间疼地脸皱起了起来。她对着铜镜里的高大背影,不满地瞪了一眼,腹诽道:“你是铁做的吗?”

    仿佛听到了这句话,正打量房间陈设的萧随倏地转过身,一双寒星般锐利的眼睛盯着镜子里的容华,似笑非笑。

    不愧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只需一眼便叫人置身于无形的威压之中。容华被那双眼睛盯地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样怎么行?太被动了。她别开目光,望了眼窗外,弦月如钩。

    没有了恼人的视线,容华很快平复下来。一静下来,脑子也跟着灵光,很快意识到自己今晚处境堪忧。

    ——萧随来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把萧随弄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算不上熟悉的声音,“唤人备水吧。”

    “时辰还早,现在备水干什么?”容华扑闪着水汪汪的桃花眼,莫名地看向萧随。

    萧随静默一瞬,瞥了眼装着避火图的箱子,随后呵了一声。

    “……”呵什么呵。不就是备个水吗?

    容华正要张口唤银珠进来。嘴张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萧随说的备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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