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玺却不过转瞬就收回了目光,也不进殿,转身便走。

    这时殿内娴妃等人听见了声音忙问:“是老三来了?”

    明玺却已经走远,宫女忙起身进了殿内,不敢抬头:“回娘娘,三王来了一会儿,方才刚走。”

    娴妃皱眉:“看来都听见了,这模样是又发了倔性。”

    见甄氏二人面露不安,抬了抬手道:“放心,本宫既已下了决心就再不会任他妄为,过几日乾元寺要举行法会,正好本宫要给父亲祈福,听说主持大师看人很准,到时便让唐侧妃带着她堂妹随本宫一起吧。”

    她神情严肃下来自有一番威仪,甄氏两人不敢多说,忙恭敬应下。

    回去的路上,三王坐在马车里,双眼紧闭,脸色十分冷淡。

    陈功和蔡徐良二人打马护在一旁都能感觉到压抑的气氛。陈功忍不住凑近蔡徐良:“老徐,王爷去了娘娘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瞧着不对劲儿?”

    蔡徐良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到大街上来往的人群里,淡淡说了句:“老侯爷身子不好,娘娘这回怕是铁了心要给王爷说亲了。”

    “啊?”陈功惊讶,侧头小心翼翼看了眼安静的马车,声音更低了些:“可娘娘也不是不知道咱们王爷有多厌恶女子,这、这便是强把人娶进门里,王爷不爱碰,那就跟娶了个摆设没什么两样吧?有什么意思。”

    蔡徐良道:“百善孝为先,听世子夫人说老侯爷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娘娘要顾着老侯爷……”

    说着顿了顿又道:“若娘娘当真找上陛下下旨,只怕王爷也得遵从,只是永安侯府这次荐得是诚意侯府三房的嫡女……”

    他话未说完陈功就讶异出声:“唐家三房的嫡女?”

    说着啧啧摇头:“若是其他家的,主子便是心里不愿但为了娘娘许也会屈从,然若是这唐家……”

    说着讪笑:“说起来,这唐家也不知烧了哪路神仙的高香,先是因着大功由伯爵升为侯爵;紧接着二房嫡女成了太子侧妃,如若三房嫡女又成了咱们主子的王妃,那唐家可真是一步登天了。”

    蔡徐良笑了笑:“大功?当初的事究竟如何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不过三年而已,我看他们家倒是忘得快,洋洋得意的很,出了个太子侧妃还不满足,如今竟还想染指咱们主子,真是好大的脸。”

    陈功叹息,却有些担心,四处扫了眼,压低了声音道:“但唐家的辉煌可都是那位给的……虽那位也宠爱咱们主子,可那件事毕竟难以明言,若到时主子拒绝,只怕也是打那位的脸,到时……”

    蔡徐良沉默片刻:“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只看主子怎么做吧。”

    两人便都沉默下来,没过多久马车转进三王府所在的主街,遥遥便看见王府侧门处停了一辆陌生的马车,白总管正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两人顿时有些惊讶。

    只因那马车规制不过平常百姓所用,但白总管可是三王府的大总管,便是寻常官员面对他时也小意讨好,可这会儿白总管的态度竟有些亲近,不得不叫人好奇那马车里的人是何身份。

    正好他们一行在大门处停下,白总管见了忙与马车中人说了句什么迎上来,待三王下车后便道:“王爷,洋洲府来人了,说是娘娘旧日的好友之后,特来拜见王爷。”

    这边说着,那边人已经下了马车往这边走来,众人也就看清了人,是个十三四岁身着重孝的少女。

    她离众人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遥遥行礼:“民女见过三王殿下。”

    少女身形稚嫩,身段儿曼柔,微风拂过,撩起她素白的衣裳,飘飘欲仙;又面容清丽,神情却淡然,微微垂眸,看似恭谨,却并不怯懦,瞧着通身气派竟不像小家出身。

    三王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白总管,后者忙奉上一物:“王爷,她说自己是洋洲府南阳县元家的姑娘,三月前,元家遭了难,全府上下三十多口尽皆葬身火海,只侥幸活了她一个。因着她母亲出身京城,且与咱们娘娘有旧,因此特来拜见。”

    “元家?”明玺挑眉,就在刚才,他母亲娴妃娘娘还说起南边元家的夫人,这厢人就找上门来了,可真是巧了。

    拿起白总管奉上的东西,是个掌心大小的白玉璧,他盯着看了片刻,突然将腰间挂着的一个指宽的羊脂白玉环拿起来,套到了那枚白玉璧上,二者合二为一严丝合缝,一看便知是由整块羊脂白玉分割而成。

    陈功和蔡徐良惊得上前一步看住了:“合成一块了,王爷,这两块玉是什么来头?”

    明玺缓声道:“这是当年母妃被赐妃位时父皇所赠,后来本王开笔时母妃将玉环赠与我,当时并不见里面的小玉璧……”

    实则这对玉璧叫做合和姻缘璧,是父皇与母妃的定情之物,那时母妃赠与他时曾告诉他,里面的小玉璧被她赠给友人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的手上。

    明玺不由抬眸去看那少女。

    少女听见他的话上前一步:“回三王,此乃母亲临终前所赠,母亲交代小女,回到京中后若遇难处,可凭此求一求王爷,请王爷看在娘娘与母亲往日的情分上,帮衬一二。”

    手里把玩着玉璧,明玺好整以暇的打量她:“哦,你需要本王帮你做什么?”

    元清露本以为三王怎么也要调查一番确认她的身份,但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不怀疑她的来历?

    她顿了顿,道:“回三王,小女母亲出身诚意伯府,如今家中遭难,小女须得上诚意伯府寻求庇护。但家母乃是庶出,又是出嫁女,且家中财物均已损毁,如今小女身无长物,因此担心诚意伯府不会收留小女,因而想请殿下派个人送小女去诚意伯府上。”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诚意伯府的“偏见”,本以为会被耻笑“世故”,却不想话落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声音,奇怪抬头,便见所有人都脸色莫名,尤其被簇拥在中间的男子,清隽贵气,不露自威,一双幽深凤眸正沉沉打量她,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他的瞳孔似是缩了一瞬。

    元清露察觉有异,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岔了。

    这时三王说话了:“看来元姑娘果然是从南边来的,因而不知道,这诚意伯府早在三年前,就因一件大功劳荣升为诚意侯府了。”

    搭在身前的右手下意识抠紧了左手,元清露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晦涩:“竟是侯府了么……”

    明玺淡淡颔首:“不仅如此,诚意侯府二房的嫡女如今是太子侧妃,两月前刚为太子诞下长子,如今侯府正鲜花着锦,想必元姑娘作为亲戚想要上门求得庇护,应是再简单不过。”

    元清露的喉头哽了哽,头又低了些,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神色。

    片刻她抬起头来,面无异色,只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小女毕竟孤弱,母亲自嫁去洋洲后极少与京中联系,两府感情淡薄,若小女独自上门,只怕唐家也不认得我,因此,还请殿下相助一二。”

    说罢,又是一礼。

    明玺看着弱质纤纤的主仆,一身素白更衬得少女柔弱无依,沉默一瞬,道:“罢了,白叔,你查一查她的身份文牒,若无错漏,便将人送去诚意侯府上吧。”

    让白总管亲自去送,已经是代表了三王府的脸面,这比元清露之前预想的好了太多,她忙行礼道谢,这回却要诚恳了不少。

    明玺看了眼手里合成一块的玉璧,握紧了:“这玉璧本王就收回了,你且好自为之吧。”说罢又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转身进了府里。

    元清露随其他人一起行礼恭送,也明白玉璧被收回,她与三王府或者娴妃娘娘之间的联系也就此彻底断绝了,往后若想再凭借母亲与娴妃之间的关系寻求帮助,也是不能了。

    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因此也并不后悔。

    安伯拿了主仆的身份文牒交于白总管查阅,元清露扶着丹霞的手回到马车上,她静静端坐,片刻后便听见外面白总管确认无误的声音,接着,马车转了向,缓缓动了起来。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辚辚之声,规律而冰冷,一如她重生以来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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