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点头,看了看四周,往她身边凑近了一点,小声道:“是叶小姐猜的那位派的。”
你哪知道我猜的谁?叶贞韵如此想着,脸色却逐渐沉重起来,因为她突然想到,这一路上自己并未隐藏过行踪,可出来这么些天,她却平安无事,难道霍曼凝放过她了?
她觉得这不可能,自己把她送进监狱,以霍曼凝的性子,当街都敢暗杀她,没道理在她出了京城后不动手,所以,要么是有比暗杀自己更重要的事绊住了她,要么是她有更想暗杀的人。
燕恒会是那个人吗?由爱生恨,确实是有可能的。于是她心里不免担心起来:“你说他亲自去赈灾?”
云浅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叶贞韵当时就想赶过去,她人都站起来了,愣了一瞬后又坐了回去,看了看云浅,最终沉默不语。
她意识到,她在担心燕恒。
知道燕恒身处危险之中,以他们的关系,有担心这种情绪实属正常,可不正常的是,她想去陪着他一起面对,将自己也置身危险之中。
这不是什么好苗头,叶贞韵将它掐灭,将快要放凉的药喝了,然后拿出燕恒给的布袋,从里面取了颗蜜饯出来。
觅儿疑惑地看着她家小姐,确切来说,是看着她家小姐手里的那颗蜜饯。她以为小姐是要用蜜饯压一压嘴里的苦味,可小姐拿出来后,只是盯着那蜜饯看,始终不吃,仿佛那不是一颗蜜饯,而是一颗价值千金的珍宝一般。
她好奇问道:“小姐,这蜜饯怎么了?”
“嗯?”叶贞韵被突然的声音唤醒,有点茫然。
觅儿指指那蜜饯,微微侧头:“小姐不怕苦了?”
叶贞韵被问得一愣,笑着说了句“不是”后,将手中蜜饯往上一抛,然后用嘴接住,鼓着一边腮帮子道:“咱们出去走走。”
觅儿不解其意地挠了挠头,但想着小姐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也高兴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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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雨已经停了,甚至连满布的阴云都散开了些,给人一种云开霁散的希望。
叶贞韵走在无人小道上,看着两旁几乎被水淹没的禾苗和道路两侧翠绿欲滴的小草,眉头轻皱。
洪灾可能会过去,但灾后依旧有很多隐患,比如有可能会发生的瘟疫,比如颗粒无收的庄稼,这些都关乎生死存亡。
她转身,看着缀在后面的云浅问:“京城情况如何?”
出京城前,燕恒说他想要去争夺那个位子,靖王也将他当做对手,现在他跑出来,难不成当初只是随口说说?亦或者,发生了什么好事,让他能安心离开京城?
换做别人,云浅得考虑下这话是否有深层含义,不过他家王妃么,那就不用七弯八绕的。
他瞧了瞧四周,见只有他们三人,凑近叶贞韵,小声道:“京城那位,放着南方洪灾不管,非要去秋山围猎。”
叶贞韵不可置信地挑眉,扬声道:“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放着三州十六城百姓的安危不管?他还配坐一国之君吗?”
“哎哟喂!”云浅被这话吓得跳起来就捂住她的嘴:“娘娘你小声点,这话要是给人听见,是要砍脑袋的,王爷都不可能救的了你。”
叶贞韵没注意到他的冒犯,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发泄。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会来此赈灾,不过是在大灾大难之前,尽自己的一份力。可一国之君,在千万百姓有难之际,只想着自己高兴,如此行径,实在太让人寒心。
她不说话,云浅亦步亦趋跟着在后面,小心翼翼看了她好多遍,心里十分焦急。他想:王妃不愧是将门出身,心里装的果然是百姓。
想了想,他道:“叶小姐莫生气,属下跟王爷出京后第二天,皇上指派了宋大人前往雍州赈灾,想来现在应该快到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叶贞韵,因为她想到,若围猎的人力物力用到赈灾上,不知能救多少人。她背着手走了一阵,心中反添烦闷,干脆又走了回去。
燕恒进屋时,叶贞韵在正堂的桌前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他没立即入内,而是伫立门口,看着屋内于桌前静坐,支手托腮似在沉思的人,一瞬间竟觉十分安心,甚至想,若叶贞韵愿意,做一对平常夫妻也很好。
他颇为可惜地轻叹一声,抬步走至她身旁位置坐下:“在想什么?”
叶贞韵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小跳,转头见是他,先上下看了一遍。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燕恒,华贵的衣服上沾上斑斑驳驳的污泥,神情倦怠,眼周青黑,显然是许多天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想起他昨晚将自己送到此处后,又连夜赶回去安顿灾民,至此才归,心中生出点愧疚,还有一些心疼。
“王爷辛苦了。”她真心实意道:“还有昨晚,谢谢王爷了。”
燕恒并不想要她的感谢:“我甘之如饴,不觉辛苦。”
叶贞韵听得沉默,片刻后叫了云浅过来伺候他家王爷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又喊了觅儿去准备些吃的,等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又是先前那副托腮沉思的模样了。
没有人会不想被人爱着,尤其对方还表现得很直接,毫不遮掩他的喜欢。叶贞韵剖析自己的内心,对于燕恒打的直球是很欢喜的,甚至有一点得意和骄傲,可这种得意又让她看不起自己,因为她无法给予回应。
“唉,我就是太有良心了。”她自夸似地叹了口气,收起纷杂思绪,到厨房看午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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