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宋隐在前,以后来再多的谢慈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她还要跟电视剧里演的哪版,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能幡然醒悟?荒谬。
那些不该成为难题的偏偏成了难题,那些本该杀戮果断的时刻总是犹豫不定,那些被耍的透透的时候自己却还在相信真心?过往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过往的每一幕都在刺激她,都在对她怨诉——
顾芝,你为什么这样蠢?!
她额间的火苗快速跳跃,雀跃的吸食着四周的热气,使得周遭分外阴寒。若不是玄紫真人修为深厚,他觉得自己也会着了,被她额间一缕火苗烧成飞灰。
他现在特别警觉,紧紧的盯住她。反观顾隐之,现在神情特别松快,冷酷的眼神里总是时不时的飞过明媚,她独自快乐着,快乐的吸取空气中每一缕甜鲜气息——
这是生命的气味。这味道好生清甜,会在舌尖跳跃挣扎,快乐的舞动。犹如跳跳糖,这样甜蜜,这样活跃。让人欲罢不能。
地上的尸体突然加速了腐烂速度。在地缝里顽强存活的草苗也一下子变作飞灰。树更枯了,露在地面的根突然猛地一缩,断了。
她在吸食一切生灵的精气在供养自己!
玄紫真人竭力维持的平静在这一刻突然蹦跃了一下,可他还想赌一把!于是,他在门徒身上注加更多更强的灵力,剑在门徒手中一直颠动,剧烈镇摇,疯狂的长剑带的门徒都在抖动。
“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被蒙在鼓里——”
顾隐之没头没脑的丢出这么一句,她的目光终于凝聚在龙母神像上,面对这巨大的黑暗的雕像,她第一次心如止水。不再虚妄的给自己加油打气,强装厉害;也不必怕输怕死,彻夜难眠。
门徒朝她击来——
掌中黑剑即化斧,她轻轻一掷,凡器撞阴斧,长剑瞬间碎成齑粉。空掌一反,斧子一下子被吸进她手中。失去长剑,玄紫真人投出佛尘,只见佛尘被架在半空,佛须炸开、顿时化作一座光笼困在其头顶。
随着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法光里又呈现出阵阵黄符,数不清的黄符凭空生出,将佛尘化出的牢困的密不透风。与此同时,观内突然风雨大盛,剧烈的风,如泼的大雨一下子朝她一齐逼了过来!
风如□□雨似剑,割的人生疼。她抬起手一瞧,指间枪风掠过,眨眼睛,白手掌化作红手掌,手掌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碎口子,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血。
暴雨淹了他的惨叫,她凝眼一瞧,只见玄紫真人身后的门徒被这风雨打得不成人形,白衣被撕尽,血衣成血皮子,过会,人被撕扯成只剩一堆白骨架。
真人仍然在闭目启咒,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头顶的大笼子豁然压下!
她仍然不慌不忙,挥手一抛,阴斧瞬间蹦起涨做巨斧,刃口朝天一迎——这强强弱弱的法光一碰见阴斧,就如火苗碰了寒冰,“呲”一声,一下子被阴斧吸的一干二净。别提这霜风寒雨——
雨点落在刃口,亦被碎做两半;风声两极,斧外狂风呼啸,斧的这旁却静止无风。黄符根被烧过似的,焦焦的,碎碎的铺满地面。
顾隐之满意的笑笑,她对阴斧的威力甚为开心——
“在我从龙母那里学成法后,遇见一个渔夫,他在对付一条大鱼。那鱼有人那般大,普通的刀子都没法用。后来,就有一个老爷子拿来一把斧子,对准鱼脑袋一劈,人头大的鱼头就落了下来。”
她抚摸自己心爱的法器,热情洋溢的介绍道:“你说它普通,它就是那老爷子家里普普通通的一把斧子。你说它不普通也行,没有什么是它不能砍的。鱼也好,龙也好,妖或神仙,只要它够利,便什么都能剁。”
“古有盘古开天辟地····”
“大胆!竟敢与祖神相提并论!”玄紫真人一喝,断了她的后话,这仍然不能让他平静。他恼得很,恨其简直狂妄至极!也恨自己修行浅薄,今个一较量,才发现自己竟不能动摇其三分。
“开了鬼道也是开了一条路!”她怒:“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别凉快了一会,回头就想把树给劈了,再告诉子孙后代‘心静自然凉’。闹呢!”
她伸出自己的手,这是一双敦敦实实的手,也许就是这双手不细长不够白,失去了掌剑的资格,也失去了抚琴醉看人间的资格。这略显粗短的手指,却是砍血路的利器。
“它真的很厉害。”她沉迷在阴斧的威力中,不再理会他——无耻之尤,耻于再提。
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阴阴的寒光在其中赫赫跃动,但她向自己的阴斧投去慈爱的、温柔的目光,便是这种温柔慈爱看的玄紫真人阵阵发寒。
——只有嗜血成性的刽子手才害怕自己的刀会钝。
“那这把斧头,想必也是可以剁蛇的——”
闻声,她面色一沉,一下子扭过头,狠狠的盯住玄紫真人。
医馆内。
盖头精与黑犬妖联手在医馆中布下层层结界。面对消沉的李怀清,盖头精严肃道:“你好些了吗?平白无故挨这一剑简直是白受罪!这世上,哪有什么妖精双手是真正干净的,杀过人与没杀过人真的很重要吗?”
“还有,保护你的安全是我们的事。你若出事了,那我们可就没有月俸啦?!神仙可别乱走!”她命令道。
“碰过人血的妖精是不是就失去了修行资格?真的是这样的话,天道也太苛刻了。”黑犬低声道:“那我们都是不干净的。”
“吸□□血精魂偏又是修行的捷径。”黄鼠狼搭话道。
此一言彼一言,扰的他烦上加烦。李怀清坐在檐下,看小院中的草药,默不作声。
“我想她了。”赤红鸟突如其来的哀叹让众人吓了一跳。盖头精垂下头,不敢言。黄鼠狼依在柱子旁,与黑犬两两相望。
“你不说话,我们会认为她这次会····”
“会活着。”李怀清一声断言抚平赤红鸟的哀怨。
“那你担心什么?我还以为····”盖头精的心一下子静了。
他不再说话,提步回了自己的房。
“恨不能陪在旁边,就算被刺的千疮百孔都愿意。这就叫情!懂吗?”黑犬妖蹦声道,他嫌恶的看着这三只不大灵光的妖精。他看着李怀清远去的背影,沉思会又开口道:“你们说,这样的人下凡来是代表天道呢,还是一个也会被天规死死绑住的‘人’?”
话落,众人相望无言。素来灵慧的赤红鸟在此时也噤声不言。
“罢了,天规,天道,天机,哪是我们能明白的,想这些没有用。就好比猪圈里的猪,这有学识的猪和什么都不懂的猪,”黄鼠狼顿了顿:“命运会不一样吗?这屠户就能明白猪的‘学识’吗?屠刀会因为猪的‘学识’而刀下留情吗?别了,该死都要死······”
“滚!一嘴污秽!难怪凡人看见黄鼠狼就嫌不吉利,敢情都是遇见了您罢?”盖头精冷弃。
“路旁吸土的死盖头,能成精都是您主子犯下的杀孽造的!还不知悔改,天天造业!”
“·····”
盖头精狠狠瞪了眼黄鼠狼,黑狗冷笑:“当初若不是你眼红鸡爷的逍遥,非要拉他进大仙楼,他也不会死!”
“·····”
提及鸡爷,众妖一下子自觉闭嘴。
眼下神婆生死未卜,那个神仙被搞成凡人,再提鸡爷,实在太让人难过。命运难以琢磨,哪晓得连知前知后的妖精竟也无法堪透。悲。
长廊如麻绳,将众妖死死勒住,近乎窒息——要死,这神婆折腾的风水宝地可真不怎么样。
半晌过后,盖头精扯开话题:
“他不要去挡那一剑,神婆可能就没什么事情。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哎,刚刚还一直发抖,瞧着怪可怜的——”
盖头精复述那番场景,才静下来的心又被自己的话搅起风浪。
“那没办法。可能神仙更懂天规罢,如果他真的想把神婆扶正,那神婆手上必须是一点血也不能沾的!也难怪了,他自己也急疯啦!”黑犬妖叹道。
赤红鸟静静听着。
“可能吗?可能吗?女帝那么厉害还在妖域窝着!龙王成神了吗?没有,断子绝孙了!四个长老呢?哪个法力不比神仙高?也没得一点仙职····”盖头精冷静的分析道:“别炖鸡汤了,喝多了还吐血!”
“别提了,没法想的事。”黄鼠狼叹了声,“这几个门,都要守好。”
“长生门死绝了,哪有什么人会来!再说,神婆跟镇山石似的镇在那儿,谁敢动呢!”盖头精冷笑。
“有声音。”赤红鸟耳朵动了动。
“我们布下结界啦!”
“脚步声!”赤红鸟坚定的重复道。
话落,众妖一下子慌了神,各个竖起耳朵,仔细查听。特别是黑犬,已经贴在地上了。别提为什么不去前堂——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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