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我
尽情抚摸
直到我心满意足
----《satisfaction》
就像是在玩拼图游戏一样,拼拼凑凑,一个故事出来了,一片疑云散开了。
可到终章了吗?又没有。
夜里,怀里的女人睡得很香。
她睡着后体温总会上升,像个小暖炉一样,睡前抱的死紧,睡着后就恨不得这张床上只有她自己。
罗文作把她放开,掖好被子,睡到另一边,开始复盘俩人相遇后的过程。
说不通。
如果真如蒋旭然所说的,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他,那一直围绕在她左右的,对她实施暴力的男人是谁?手机里的录像——没错,他看到了,一群男人对阿随的侵犯——那个男人或许都不敢告诉她,回到国内不久,他就被人套头打了一顿,断了几根肋骨,拍了一堆□□群发给他的家人亲戚。却也丝毫不影响,他与他的未婚妻今年中就要举办婚礼。
所以录像总不能是伪造的吧?
不一定,那时他没有认真看,录像有没有掉帧跳帧他都没注意到,当时他已经怒火中烧,看了几秒钟就关掉了。
如果不是急于甩掉这个男人,那她冲着自己来的假设又不成立。
因为他们互不相识。
可假如她的目的是寻求庇护,那么她在安全之后,不需要以‘自编小说’的形式,给他讲这么一段属于自己的新闻。
越想,谜团越大。
……看来,他需要回国见一趟,这个曾经与阿随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
叫什么来着?
罗文作摸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日前点开过的邮件‘tangesui’,在三分之二处看到了那个劫匪的名字。
赵文桀。
赵文桀,男,1970年生人,祖籍地栩山平湖,今年四十五岁,曾两次犯过重大过错入狱,一次十九岁纵火台球馆,致五人当场死亡,十余人受伤。一次三十九岁这年绑架囚禁与杀人等七项罪名成立,现关押在栩山男子监狱。
“不要……”一旁传来低喃。
罗文作立即从迷雾中抽离出思绪,看着另半边床打侧着睡的,因梦魇而痉挛抽动、眉头紧皱的女人,不知何时,她额头泌出一层薄汗,额前的头发被汗凝结着一绺绺拨到一边,脸色因体温上升而红润,唇被咬出了血珠。
“随?”罗文作拂开被子,顷身去压她抽动的肩膀,凝视着她扭曲痛苦的面容。
“走……”
“谁走?”
“走!”她闭眼尖叫着,手一挥,爪子便伸到了罗文作脸上。
罗文作后仰着上身,躲避不及,下巴颏立即现出一道口子,他以指腹摸了摸,口子破了皮,冒出血丝。
再一看,阿随已经睁开眼,满眼错愕地看他,眼底还残留着惊魂未定,胸膛起伏着,她几个大口呼吸着,渐渐平复下来。
“还好吗?”罗文作拧着眉心,指腹摸着她血肉模糊的唇瓣。
她摇了摇头,嘴巴蠕动,没有声音,但他看懂了,阿随在道歉。
“没关系。”他说着,就要下床。
“别走。”终于有了声音。
他回头看紧攥在自己裤头上的小手,无奈。
“我去拿药箱。”
“我跟你一起去。”她坐了起来,手下意识地要去拨弄凌乱的头发,却一下被罗文作定住。
罗文作握着她的腕骨,慢慢展开她的右手,几根手指几乎都沾了血,手心皮开肉绽。
不知道她究竟是被怎样的梦魇缠身,造成这样的伤势都没能醒过来。
“不觉得痛吗?”他看着都要揪心。
“我不知道……”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道,似想起了什么,她眼圈红了,就要去抱罗文作,“我梦到过去……差点没能走掉。”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罗文作抖开毯子,将她包裹起来,拦腰抱到楼下去。
阿随却不再说话,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无声哭着。
罗文作任她发泄心中不快,到了楼下,将她放在沙发上,自个儿去拿药箱。
再回来,她已经平复好心态,眼眶还是湿的,冷冷地看着地毯。
那一眼扫过来,多少有点怨恨在,很快眼睑扇下,那点儿情绪无影无踪,变成了迟钝。
罗文作只以为自己看错了,拿来无菌纱布摁压在嘴唇上的创口,“来,自己摁着。”他低声说着,牵起阿随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
“嗯。”阿随乖乖地照做。
“这里,需要缝针了。”罗文作打量着她右手的伤势,叹了口气,“消毒会有点疼。”
“好。”阿随应着。
“不怕疼了?”
嘴唇不敢大动,她口齿含糊回答:“我本来就恋疼。”
“不是自暴自弃?”
“有吗?”
罗文作不问了,找来碘伏和棉签消毒。
阿随小心翼翼地看他,“你不问我到底梦到了什么吗?”
“你能老实告诉我?”罗文作看也没看她,专注地擦拭着血迹。
“如果你逼我的话,我就考虑告诉你。”
“就欠揍是吧?”
“不是哦,是欠操。”
“滚。”
罗文作有点气笑了,对她突然越来越本我的性格。
将近凌晨五点,阿随才抱着快包成粽的右手回到楼上。
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罗文作才进主卧来,端着水杯,插了一根吸管。
“喝点儿。”
阿随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
俩人重新躺下,她自己翻了两次身,没睡着,便爬起来趴到罗文作身上。
罗文作闭着眼,倒没抗拒,手搭在她背脊上,手臂轻易就能感受到她胯部与细腰的比例有多么曼妙。
阿随摸着他破了皮的下巴颏,血丝都擦拭干净了,目光流连了一会儿,她忽然伸出舌头,去舔那处的口子。
热乎乎的,又湿。
罗文作睁开眼,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刚想要教训她一番,她嘴唇还红肿着,又瞬间没了兴致。
他拍拍阿随的脸,打着商量:“进去放着,然后睡觉。”
“好。”阿随胡乱应着。
进入的时候,她眼神迷离的,忽然想起多年以前,看到过的一部世界级禁片。
她这么想的时候,就跟罗文作说了。
“影片里,最后那个女主人公剪下了男主人公的——”她皱了皱眉,又说,“然后塞到自己身体里,走到街上,被人捉了。”
“多年前?那时候你才几岁?”罗文作从背后圈着她,摸摸她的脑袋。
“零几年……几岁的时候吧,当时还什么都不懂,看到有这么一张碟,就放到dvd里了,谁能想到可以播出这种东西。”
“在哪里看到的一张碟?”
“就在一楼客厅,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她声音飘忽,闭着眼,仿佛回到了零几年的孩童记忆中,“当时的电视机还是正方形的。”
“……你爸妈真不是东西。”
“你也这么觉得?”阿随听乐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太涨了。
阿随深呼吸着,腿不好摆,换了个侧趴的姿势,滑出来一点,她抱着罗文作的臂弯,“rowen,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时光机这样的东西,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罗文作就着她侧趴,想了想:“六年前?”
这样又太深了。
阿随忍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为什么是六年前?”
“那时候出了点事儿,失忆了。”
“失忆?”她愣然着,“所以你才不记得你当时的女朋友是吗?”
“你想我洗掉这个纹身?”
“你怎么说到这个?没有……”阿随又缓了一会儿,“我不介意,反正我看不懂。”
罗文作沉默片晌,将手伸到她眼前。
一长条刻在无名指的刺青,便显露在眼下。
“这串俄文的意思是2016年11月1日要娶——”
“你不用说出名字。”她阻止着。
罗文作收回手,“那也是要洗掉的,再过大半年,这刺青许的承诺就要过期失效了。”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纹身。”阿随感到匪夷所思,好笑道,“对天发誓已经不好使了吗?”
“……别夹,放松一点。”罗文作摁着她,缓了一下,有点郁闷,“我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被逼的。”
“还有人能逼你?”
“我没有说行为是被逼的,纹的时候我肯定是自愿的,我是说内容可能不是我想的,我不是那么有创意的人。”
“不能是她趁你睡着的时候纹的?”
“你当纹身不痛?”
“给你下迷药了。”
“……也有可能。”幼稚,不知道她什么脑回路,罗文作不想跟她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醋?”罗文作亲吻着她的蝴蝶骨,“不是说喜欢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
“你真的没有找到她吗?还是说,你找到她,又不喜欢了?”阿随摸来他的手,手覆在他手背之上,指尖穿插着,与他的指骨重合,又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突兀,“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没关系。”他觉得没什么所谓,“这串拼音在中国并不算是稀有的名字,我只能顺着我过去的行程记录去对比,排除一些未成年的,最后见了几个,都说从来没见过我。我看她们不是都有男朋友,就是已婚了,有的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有两个已经是人家奶奶外婆了……”
话没说完,怀里的小女人又开始抖起来。
罗文作轻啧一声:“别笑。”
她一笑,浑身紧绷,下面就会收紧起来。
罗文作额角一跳,被窝里打她屁股。
“还想不想睡了?”
阿随只好收敛一些,过了会儿,干咳一声:“就没了?”
“不睡觉,还想听什么?”
“我睡醒了已经。”她想了想,又说,“你就没有想过是在未成年那堆里?”
没了声音。
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肯定也去找过?”
罗文作沉默须臾,说:“你想多了,我没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
“想是想过,没可能,”他坦荡道,“那小孩才多大啊?按照我失忆那一年算起,那个同名的小孩当时满打满算才十二,虚岁十三,都还是儿童的年纪,我能想吗?”
“你没听说过一部电影吗?《这个杀手不太冷》,女主角马蒂尔达就是十二岁。”
“你看的电影还挺多。”
“别顾左右而言他。”
罗文作只好回答她的问题:“之前你的那个同行朋友和安东尼不是还在吧台聊过,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阿随知道,还有一点令她更惊讶的,是上个月在罗文作办公室帮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办公桌上看到了他的护照,上面写着国籍中国,可他对外的身份一直都是华裔俄罗斯人,她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结果是俄裔中国人,他本人被质问的时候倒是很无辜,“出门在外,中国人太爱跟中国人交朋友,我开店是等人,不是为了交朋友,伪装能给我规避掉很多麻烦。”
这个解释还行。阿随接受了。
“当时还没到两千年……”罗文作手一扬,拿来遥控器打开了窗帘,外面不知何时大雪纷飞,他亦在这场雪中追溯到了自己的少青年时期的回忆,“九九年吧,我正儿八经的考上了一间警校,当时我的一些混血儿特征还没特别明显,其实还挺中国人的,加上我养父母也都是纯中国人,往上三代都没什么问题,就进了。”
“结果零一年初,两年还没过去吧,可能是每天训练,我框架骨骼就长开了,彻底从少年变青年了,变得更有力量感了,我老师一看,这好事啊,我回家都不一定被亲戚认出来……就被安排去当卧底了。”
阿随一愣,回头看他:“自愿的?”
“嗯。”罗文作说,“我养父母有自己的孩子,比我大两岁,他觉得我的出现分刮走了他爸妈对他的爱,我们小时经常打架,后来……我就是冲着当卧底去的,童年之后我连照片都不拍,也不跟人交朋友,后来选上,连面都没见,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就走了,去了江心坡,中缅边界,尖高山……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可能去找那个十二岁的女孩儿了吧?而且这么一算,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能连十二岁都没有,这也太禽兽了吧。”
话题突然转了个弯儿,回到最初。
阿随闻言一愣。
“但是……”她有点迟疑,眼神困惑地看他,“这么推算的话,今年,这个女孩儿就二十岁了,刚好到我国婚姻法定年龄。”
“那也算了,涉嫌猥亵儿童不说,我在那种地方执行任务能认识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说不定是哪家大哥的女儿,算了,别玩这些。”
“……你这样好像负心汉。”
罗文作气笑了,钳着她的下巴,说:“我不信我会跟一个儿童有感情,所以必然不可能是她,能不能听懂?”
“好吧好吧……”见他真生气了,阿随作投降状,“不是她。”
“听上去,你很失望?”
“有点,”她坦然,“听上去像是没有结局的爱情,be了。”
“be是什么意思?”
“……就是badending,悲剧的意思。”
“这样啊。”
“好了,睡觉了。”她闭上眼睛,又故意往后抖了抖屁股。
“…”
罗文作深呼吸一口气,憋一肚子火。
“欠揍是吧?”
“欠操。”
“操不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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