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非花苑后,安知珺从今日皇后的赏赐里,捧出了那一套华美的凤冠霞帔。

    内廷绣女的手艺,自是比自己已经丢失的那套嫁衣要好的。

    那一套大红嫁衣其实是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了许多年,连上头的缠枝牡丹图案都记得一清二楚。

    遭劫后那么长的日子,因波折不断,她从来没回想过丢失的那些嫁妆,如今想起,才有些许失落。或许已经永远也寻不回来了。

    也罢,毕竟是为嫁与周四才做的绣衣,没有最终成衣,就像她与他的婚事,亦不得成。

    “姑娘,这嫁衣好漂亮!”才担心赶不及做嫁衣喜帕的柳梅与白汀在一旁看着,没想到姑娘进宫一趟便甚么都齐了,甚是欣喜,“奴婢替姑娘丈量身段改制合身吧!”

    安知珺点点头,出嫁一事能由明惠郡主亲自张罗,该是省事很多,余下,也便是绣鞋喜帕之类的小物件,至于嫁妆,即便父亲不再添置,应该也足够了。

    前先明明还忌惮于他那非人之处的,事到如此,虽还惧怕,却也在同时隐隐期盼成亲那一日了,一如先前期盼着自己嫁入周家那般的心情。

    安知珺拿着几份册子看着的时候,白汀给她铺床,笑:“今日那乐宁县主也到翠青园里来了。”

    “她来做什么?”

    “自然是看皇后娘娘的赏赐,看了赏给您的云锦跟凤冠,也嚷着进宫找皇后要呢!”白汀笑,“皇后娘娘赏赐的都是好东西,寻常人哪能那么容易拿的?”

    “可别小看乐宁县主。”对于这位早早就有县主封号的异父异母妹妹,安知珺是打心里头羡慕的。

    明惠郡主嫁给父亲时亦是寡身,其前夫为定国公世子,定国公世子当时为兵部主事,一次外派差使后回来身染重病而死,与明惠郡主仅抚有一女,在她母亲病逝后,明惠郡主才下嫁与父亲,此女便成为自己的三妹。

    不说乐宁县主因为丧父早早得太后封号,便是后来明惠郡主为父亲生下的四妹跟三弟,身上都带着天家血统。

    她这位原配所出的女儿,没有尊贵的身份,没有可依仗的母亲,在安府不受待见也是必然的。

    “乐宁县主的祖父可是那位庆王爷,太后的亲生皇子,她跟明惠郡主进宫去见太后一趟,指不定赏赐更多。”

    白汀与柳梅这才没做声。

    可她如今凭借跟裴三爷的婚事,亦能成为权贵夫人,大概,也无需像先前那般,过于妄自菲薄了。

    积香囿里,乐宁县主果然在哀求明惠郡主进宫求赏赐。

    “阿娘,你见着皇后赏给那安知珺的东西没有?听说满满两大车,特别是那几匹云锦跟罗纱,皇家用的东西,连我都没有。”乐宁县主不服气,“她凭甚么能有这么好的东西?阿娘,明儿您带我进宫,让皇曾祖母也赏赐给我。”

    “那是裴皇后补偿给她外甥媳妇的,她娘家唯一的一个嫡子,自然是紧着了,你以为随随便便能得到那么多赏赐?”明惠郡主淡漠道,眉间紧拧。

    “阿娘,就是那个病秧子回京不是带了许多宝贝回来么?”乐宁县主不依,“据说都是抄的彭城那头大官的家产,特别是那个崔州牧,私藏的珍宝可多了,那批东西送进宫里,肯定会落进内库的,皇上也会拿来孝敬皇祖母呀,我们这个时候进宫,皇祖母指不定也会赏多点东西给我们。”

    明惠郡主的脸登时黑了下来:“乐宁!”

    “就是嘛,皇祖母平时不是最宠阿娘跟我吗?不赏给我们,她还留着赏给谁呢?”乐宁县主道,“总不会留着等祖父跟表哥回京吧!”

    明惠郡主想到了远在豫州的父亲,伸手拧了拧眉。

    这次那位裴三郎到彭城办的案子,竟然将崔州牧给砍了。

    父亲的辖地与崔州牧所辖之州是挨着的,当年她还是定国公世子夫人的时候,曾经去豫州探望过父亲,那时,她便曾在父亲的行宫见着来访的崔州牧。

    当然,当时的崔州牧还不是彭城州牧,还在朝中任兵部尚书。

    她记得,当时父亲与崔祎把酒言欢,相见恨晚,随后不过几年,崔祎在朝中炙手可热,之后更得了圣上信任,外遣至彭城为官。

    只是,她在京中这些年,从来不曾听人提起这位崔祎与父亲有所来往,这次崔祎出事,不知为何,她总隐隐的觉得不安。

    是身处京城之地,又生在天家,养出的直觉。

    崔祎出事,不会牵连到父亲才好。

    京城中的东篱茶居,裴彬在会见方牧监。

    此次进京,方牧监是领赏来的,协助裴彬控制州牧府,很快掰倒崔祎,并快速处理彭城的一批贪官污吏,方牧监功不可没。

    昨日进宫,皇上赏赐了黄金百两,良田千亩,并正式擢升方牧监为彭城辖地州牧。方牧监,不,此时该称之为方州牧,原本见着裴彬后还喜笑颜开,毕竟两人甫一合作,便得了个大功劳,待听说庆王勾结的罪证之事,一时笑意全失。

    裴彬胆敢将此事告知方州牧,自然是信得过方州牧并非崔祎的同党,亦或庆王的同党。

    其一,若方州牧为庆王同党,令崔祎倒台,甚至砍杀了崔祎的亲兵,将崔祎养病的金银之物抄查,岂不是自乱阵脚?

    其二,且不说方州牧在抄查后暗自压下了多少钱银古玩,他胆敢送五十六箱财物给自己,怎不怕那罪证就藏在送自己的五十六箱里头?

    得知信物之事后,裴彬看过那五十六箱的崔府存根杂乱,并非整理清除后所为,应是随机将最贵重的几箱财物送出的。

    所以裴彬确定方州牧并非庆王的人。

    而方州牧这般回去任职,风险颇多,要收复州牧府的军心,要压制崔祎余党的异心。如今又有庆王与崔祎勾结谋反的隐患,虽皇上已经另派几位大臣与方州牧一起回彭城,明面上是辅佐方州牧清政州牧府,整治彭城官吏,并下达被拘官员的惩处圣谕,暗地里亦是查清并铲除崔祎的私兵,牵制一线之隔的豫州庆王,防备他日后起兵大乱朝纲。

    “方大人,希望你归程顺利,另外……”裴彬举了举茶盏,“我在京中亦会协助查办此案,你回彭城,若当真搜出了崔祎与庆王勾结的罪证,尽快遣送回京。”

    抄查时还为崔祎积累的家底雄厚而吃惊,如今看来,那笔钱银怕也是崔祎与庆王养兵的私饷。送进宫里崔祎的这一笔家产,木箱二百余个,现银六百多万两,黄金六十万两,与抄查时有出入的财物去向,便只有方州牧最清楚,自然由他搜查再方便不过。

    方州牧心领神会,朝裴彬点点头。

    回到护国公府后,裴彬第一时间便进了系统空间,看着抄查时得来的一堆堆玉石古玩,无从下手。

    当日抄查崔府以为山高皇帝远,所以才收受崔祎密室抄来的五十六箱东西,至于当场收进空间里的财物,除了自己,无人可知。后来去抄查岑府尹等官吏的家产时,他也如法炮制,收了不少好东西。

    送给安二娘的五十六箱财物自然已经不是方州牧送来的同一批,因着怕天价珍玩或宝物容易惹祸,凭借着空间换取方便,调换了不少物件,也造了个册子给二娘。

    但还是有不少物件出自崔祎密室。送给安二娘的东西,稳妥前提下,他都尽量选最好的,留下最多的还是崔祎那堆金银珍宝。

    如今看自己空间堆金积玉,早忘了哪些是崔祎密室里拿的,哪些是岑府尹库房里拿的,等等。

    现场发挥,随意移进空间放着的罢了,哪还会记得哪些珍玩出自哪里?更不会像抄查的官吏现场造册。

    裴彬抬手拧了拧眉心。

    万一那庆王与崔祎勾结的罪证真藏在自己得来的这些财物里,他要如何才能找出来呢?难道还要他亲自一一整理造册么?简直自讨苦吃。

    所以,当初为什么因为看着顺手牵羊如此容易,秉着不拿白不拿的心理就做下这等行径呢?他明明并不缺钱银的!

    果然,贪墨就是件蠢事。

    系统:……

    “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清数这空间里的所有物件,并造册登记的?”

    【可以提供扫描登记归档服务,一次全扫描需要支付一万积分】

    裴彬眉头一松,“那能按照我移进空间的先后时间造册么?”

    系统:……

    【亲,您自个儿不记得这些东西移进空间的顺序么?全扫描只是对空间现存的所有物件进行登记归类,并没有按时间顺序归档的功能】

    “啧!”裴彬冷嗤一声,学着从系统处听来的新词:“真落伍!”

    系统:……

    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还不都是因为宿主你懒于开发新权限,才导致本系统这般落伍的么?

    古早得不知道塞在哪个旮旯的朝代,还敢嘲笑人类最先进社会开发出的系统,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落了面子的系统觉得有必要自我抢救一番。

    【等等,本系统有默认登记宿主联络的时间节点】

    系统:……

    抢救失败!

    【很遗憾,虽然有登记宿主联络的时间节点,但无法对应空间内相对增加的物件】

    裴彬其实觉得即便对应了,或许用途也不大。

    因为他调换送给安二娘的那五十六箱物件的时候,基本上将所有珍宝都弄混了。

    所以,只有一个箱箧一个箱箧找起了。

    “做一次全扫描吧!”

    【正在对空间物件进行全扫描】

    【宿主目前积分为四亿零三百六十三万零二百分,扣除后剩余四亿零三百六十二万零二百分】

    【正在登记并录入空间内所有物件】

    【空间内所有物件登记完毕,宿主可在菜单面板查看存入空间的所有物件】

    【扫描完毕,请宿主注意及时获取积分】

    从这天起,裴彬抽空就按照系统面板上登记的名册,一边动手归类空间内的所有物品,并一边寻找崔祎与庆王来往的罪证,这一找,便找了差不多半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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