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道陈氏听了多妈妈的挑唆,一根筋的冲到梦回居,几番一闹,恼羞成怒,把个菜刀直直丢向凤惜华。
眼看那飞速旋转的刀离她越来越近,丫头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小姐!”子衿全身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时,凤惜华竟然看见那寸寸逼近、近在咫尺的刀,突然像是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城墙一般,卡在了半空中!
是的,她没有看错,这把看上去才切过肉的光亮菜刀,居然在离她不过二尺开外的前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了下来!它——停住了!
这怎么可能,是眼花了吗?
“小姐小心!”
凤惜华正惊异之际,突见纯儿不知从何处跳上前来,危急时刻一个潇洒的回旋踢就将那菜刀从她眼前踢飞而去,“嗖”一下直直踢出了大堂之外!
陈氏见一击不中,又欲扑上前去,纯儿见状一声怒喝,跳到她跟前使了一个扫堂腿,陈氏不防,身体失重,脑袋“咚”一声砸在地上,当场就把自己给砸晕了。
纯儿居然会功夫?
子衿和众丫头全都呆住了,连凤惜华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身边还有这么一个身手利落的小丫头。尽管她很是惊慌,可脑海里此时此刻不停回现着的,是刚才那菜刀突然停止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刚才分明看得清清楚楚,那刀在某一个瞬间,就如同被人静止了一般定格在她眼前,这绝对是让她无法相信的!
“小姐,你没事吧?”
看着凤惜华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呆呆看着前方空洞不知所措,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纯儿连忙走上前,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纯儿?”
“小姐,是奴婢。”
看到纯儿圆圆的大眼睛和那单纯可爱的脸,凤惜华突然回过神来,刚才她一定是想多了,明明是纯儿救了她呀。
对,是纯儿踢飞了菜刀,是纯儿救了她的命。
她一定是紧张过度,看花眼了!
众人见她没事,连忙七手八脚将她和陈妈妈扶了起来,回想刚刚的情景,可差点把大家都吓掉了半条命。
而此时的门外,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颤抖着双手收回内力,抚着心口悄然从堂前掠过……
却说这边丫头们慌忙将凤惜华扶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而现在的堂中,桌子也倒了,椅子也破了,饭菜尽数洒得遍地都是,实在是不堪入目。凤惜华忙吩咐叫把这里收拾干净,丫头们听了手脚利落,三两下把堂中收拾得一如从前,只有陈氏躺着的地方还照旧脏乱不堪。
子衿看着她恶心的模样,不由上前愤怒地踢了陈氏两脚,“这个恶人,居然敢拿刀伤害小姐,这件事,一定要让老太爷知道,也打她一顿板子才好!”
纯儿向凤惜华道:“此事,只怕不宜让老太爷知道吧。”
凤惜华坐在上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祖父上了年纪,这种事还是别告诉她老人家了。”说着,她又想了想,唤过一个丫头,“音儿,你悄悄去回话给徐管家,就说这儿发生了大事,让他紧着到梦回居来。”
“是!”音儿应了一声去了。
子衿又道:“小姐,看样子咱们要把这位尊贵的四奶奶叫醒,才能知道她到底发了什么疯!”
凤惜华点了点头。
子衿会意,把个茶水倒了一碗往陈氏脸上一泼,陈氏激灵了一下立时醒了,抬头东张西望,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四奶奶,您老可清醒了,刚才睡得可好?”子衿嘲讽地说。
陈氏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后脑勺,刚感觉到疼痛,忽一眼瞧见凤惜华安然无恙坐在上首,先是一愣,接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我要杀了你”,张牙舞爪就朝她扑过去。
纯儿和子衿两个见她如同疯犬,慌忙上前将她死死按住。
“哎呦!”
陈氏不防突然被抓住,一时动弹不得,只好一双眼睛要吃人似的瞪着凤惜华,口里怒吼道:“杀千刀的小贱人,有本事放开老娘,你我单打独斗!”
凤惜华见她这样又叫又嚷,全然没有个身为主子的模样,不由冷笑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四婶这般冲动,竟拿着刀杀进梦回居来?好歹你也是个主子,怎么这般没个体统?”
“呸!你少往自各儿鼻孔里塞葱,在这里给老娘装蒜。你才进门几天,算得老几,不过是被我们渔儿玩腻的破鞋,就敢充起主子挑唆起人来了!有本事你把老娘赶出去,没本事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这恩怨算一辈子!”
她说话极是难听,凤惜华自然不能忍,不过碍于她也是个主子,面上只淡淡道:“四婶慎言。我自进得楚家大门来,一向清白为人。倒是贵公子三番五次行为不端,行事下作,丝毫没有半分齐国公府世孙该有的体面。否则,又怎会一次次挨板子?”
“呸!下作的小娼妇,要不是你奸诈恶毒,老太爷会让人把我们渔儿抓起来打板子?你也别忘了,不是我们渔儿迎你进门,哪有你嚣张的一天?哼,如今倒好,才当了两天新主,就张狂得赶起旧主来了!把我们娘几个赶出去,好叫你独占了这齐国公府的家业!”
子衿不等她说完,已是大怒,朝她脸上连啐三口,“我呸呸呸!你家那小混蛋挨打是他自找的,打死也不为过,谁叫他自己活该!”
“你说什么!”
陈氏最恨有人骂她的宝贝儿子,顿时就把一张脸气得哈蟆似的,瞪了两个眼珠子道:“敢咒我儿子,老娘咒你不得好死!”
“够了!”
凤惜华突然冷声道:“四婶的话侄媳着实听不明白,什么‘赶你出去’,什么‘独占家业’,我何曾说过这些话?你老人家最好把话说清楚,平白的别受了他人挑唆。”
陈氏听见这话,也冷笑了,“可真是老表子立牌坊!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那头府里也不过是个下贱的主,连丫头都看不上,哼,倒往这里充正主来了,老太爷是瞎了眼才叫你当家!”
“我是听明白了,四婶的意思,敢情是今儿你让丫头来支使钱让我驳了,这会子上这儿撒气来?请问四婶,你娘家小舅子盖房子一盖盖了三年,便是支个破布搭个草棚也尽够了。怎么,还没盖完?”
“你……”
“账本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年支了五百两,三年也有一千五,这位小舅爷便是个要饭的,如今也该有个两进大宅了,怎么还来拿齐国公府的钱?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老太爷上了岁数,家里的银钱就尽数等着你去搬?这里头上上下下丫头主子的分例,哪一项不靠祖父撑着一把老骨头上朝去领来,一大家子人闲吃闲坐也就罢了,反把这钱花得一点儿也不心疼,肆意挥霍,岂非忘恩负义!”
凤惜华这一句话,可巧不偏不倚说在了陈氏的“死穴”上,把她暗地里那些个肮脏的心思戳了个透心凉。顿时便怒了,“你你……你说谁忘恩负义!你这只破鞋狐狸精,小表子养的,老娘和你拼了!”
陈氏大骂着,想要撕咬凤惜华却是不能,只管乱嚎!
不料此时,音儿已请了徐忠来,他在外头听见这泼妇叫骂,惊得是老脸惨白。慌慌张张一进屋,还没开口就先跪下!
“老奴徐忠拜见大少夫人!”他跪得匆匆忙忙,诚惶诚恐,可见也是慌了。
要说徐忠如何来得这样快,还得多亏了董妈妈。
原来,陈氏冲出屋后,多妈妈怕惹祸上身,便自各儿出了府去。董妈妈左等不见陈氏回来,右等也不见陈氏回来,心里一急,料是她家这位四奶奶必定已经闹出事情来了。奈何自己又要守着楚渔儿走不开,便忙唤了一个昭玉楼的丫头,叫把这事偷偷告诉青枫去。青枫得了信,已猜到了七八分,也不敢惊动老国公,只告诉了徐忠。徐忠听了,这才匆匆往梦回居来,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音儿。
“徐管家快快请起,我这里也是因为出了要事才叫你过来,倒误你休息了。”凤惜华忙让丫头扶他起来,毕竟是跟着老太爷的人,也上了岁数的。
徐忠听见,连忙摆手,“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这里陈氏骤然见徐忠进来,不由就是一惊。对于这个大管家,她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不说别的,只凭他在老太爷跟前的地位和他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儿子,就没有一样是好惹的。
徐忠回过头,一眼就见了陈氏被两个丫头按在地上。只见那一身华服尽粘满了饭菜肉汤,那一头金银珠翠,也全然东倒西歪,周身上下难以入目不说,气味还叫人退避三舍。便不由忙道:“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惜华还不及开口,便听子衿道:“这位奶奶想必是疯了,拿着菜刀就闯进来,说要杀了我们小姐!也幸亏纯儿这丫头机灵,踢飞了那刀,要不然我们小姐这会子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徐忠听见,面上更白了。
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想来必是陈氏不满凤惜华当家,所以才这般冲动跑来闹事?可是以他对陈氏的了解,这个四奶奶虽然看着粗鄙无知,因了楚渔儿的关系,好歹是比四老爷强的,怎么今日会糊涂到这个地步?也幸亏凤惜华没让人告诉老太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一摇身,立即就要跪拜,“老奴该死,不知发生了这等事,大少夫人您受惊了!”
凤惜华忙制止道,“您老不必如此。也幸得纯儿这丫头救了我,有惊无险。就是四婶行事冲动,说的话我也不明不白,才想请您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徐忠自不料凤惜华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也不由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越发对她恭敬有加。
反是陈氏见了他来,心中憋闷,立时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怜巴巴道,“我的大管家哎,您可算来了!你不知道,我这个旧主子,就要被人给赶走了,有人才当了两日家,就嫌弃我们一家子了,您瞧,堂堂一个奶奶,连个丫头也敢这样抓着我,我是越发连个奴仆也不如……”
徐忠只觉丢人,暗自无奈。
凤惜华见了,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子衿和纯儿放开陈氏。
子衿急道:“小姐,不能放了,万一她又……”
“刚才四婶太过疯狂,说话就要杀我,你们拦着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既然徐管家来了,也有了证明,想必四婶应该不会再这么冲动,放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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