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头报“齐国公世孙及夫人到”,凤芷容脸上当即便露出一抹不悦来。
昨日在青尘居,要不是凤惜华抢了她的风头,她又怎么会当众被人嘲讽是“尖嘴巴鸭子”,还跟人家打架划破了脸?想到这些,又想起了萧决保护凤惜华的样子……狐狸精,自己嫁了人还要勾引五皇子,真是个祸害!
她越想心里就越不快,李灵芝见她发愣,忙提醒道:“容儿,你这丫头可是傻了不成,老太太唤你呢!”
凤芷容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撒娇地抱住凤母,“祖母……容儿是怕祖母有了月儿妹妹,就不喜欢容儿了嘛。”
“呸,你这个丫头,倒为你妹妹吃起醋来,从前我怎么疼你的忘了不成?看看,你四妹妹怎么不像你,就会惹我生气。”
凤芷容忙娇滴滴扑进凤母怀里,“容儿逗祖母玩笑,祖母怎么当真了?今儿可是祖母大寿,只要祖母高兴,要容儿做什么都可以,只求祖母不嫌弃容儿蠢笨就是了。”
凤母爱惜地抱住她,又把李月仪也拉了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丫头你听听,你姐姐要是蠢笨,这世上可没有几个聪明人了。”说着,又将那佛珠珍爱的戴在手腕上,笑向凤芷容道:“难为你哪里得来这样好的佛珠,祖母记得你素喜桃花,赶巧我刚刚得了十里桃园,你若是喜欢,来日及笄,祖母便送你如何?”
“真的吗?”
凤芷容欢喜得像得了天上的月亮,朝凤母糖一样的粘上去,“多谢祖母,多谢祖母!”
下头陈夫人见了,笑着打趣:“我说容儿丫头,您拿一串佛珠就换了老太太十里桃园,可是千值万值哪!”
凤芷容笑道:“舅母不知,崇安寺开过光的紫檀木佛珠,需要诚心诵读七天七夜的佛经方才可得,且这七日之内必需每日沐浴焚香,容不得半点疏忽。前儿我亲自去崇安寺,主持方丈也是看我年幼心诚,又是为祖母祈福,方才给了我。舅母若是喜欢,改日容儿也为您求一串?”
“你诚心求来的,我又哪里敢要,也只配孝敬老太太罢了。得,这样金贵的佛珠换那十里桃园,老太太也不吃亏。”
凤母听了,一面疼爱地抚摸着凤芷容的头发,一面笑道:“这丫头最懂得我的心,灵芝啊,你的女儿当真不错,这些年是你教得好。”
李灵芝忙谦虚地笑道:“儿媳怎敢居功,这孩子从小跟着老太太长大,都是老太太的功劳。”
正说到这里,突听外头小丫头道:“大小姐和姑爷到了!”
听见凤惜华来,凤芷容和李月仪两个对视了一下,正欲从凤母怀里站起,就听凤母道:“你们不必起来,就在这里陪着祖母。”
这厢话音未落,那厢帘子已被丫头掀开,只觉屏风一动,两道清风般的身影就这样携手步入堂来——不是别人,正是凤惜华和无雪!
只见今日的凤惜华,穿了一件竹月色用青金线绣了白梅的冬衣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月白色红梅镶边的斗篷,柔美的垂云髻上戴着一支金色梅花步摇,清香如兰、环佩叮当。再观面容,长眉入鬓,眼眸如星,端庄不失娇艳,绝美不输新月。而她身旁的无雪也穿着一身莹白色玉带长袍,外披一件霁色云纹大氅,青丝长发,玉冠如珠,面上虽戴了半张面具,却风姿清逸,浮想如玉。
两人如此一步步走来,竟像极了一对才从梅花盛开中走出的绝世夫妻,如梦似幻,令人艳羡!
堂上众人都不由看呆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在府里被人瞧不上的凤惜华吗?何时,竟有如此鸣惊天人之姿!
凤芷容不禁在凤母怀里咬了咬牙,可恶,才一日不见,这个狐媚子竟又妖娆了几分,她是吃了仙丹不成?
整个忠德堂,唯凤青怜一双泪眼,莹莹不住!
“孙儿楚白/惜华,拜见祖母,恭祝祖母万寿康宁!”二人说着,一齐拜下。
凤母抬起眼,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雕刻着鹰眼的白玉面具,当即心下便是一惊。
奇怪,这面具为何这般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然她上了年纪,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了。
忽又一眼瞥见无雪旁边的凤惜华,不由想起刚才凤芷容和李月仪的话来,一个出了阁的女子打扮得如此风流,她是想勾引谁?
想到这里,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只冷冷道:“嗯,起来吧,可见过你父亲了?”
无雪扶了凤惜华起来,自抱拳道:“适才在文武堂,已拜见过岳父大人。只是,因晚辈前些时侯身体不适,与惜儿成婚多日也不曾回来拜见祖母,心中有愧!今日前来,一是为祖母贺寿,二来也要向祖母请罪,还请祖母莫要责备惜儿,要怨便怨楚白吧!”
“怨你有什么用?大姐姐不回来,祖母可是伤心了好几天!”凤芷容最是个喜欢火上浇油的,忍不住开口道。
无雪不由抬起头,认出这个在凤母怀里涂脂抹粉的女子,就是昨日在青尘居意欲伤害凤惜华的人。心里稍稍一想,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不动声色向凤母道:“若让祖母伤心,实在是晚辈的不是。”
凤母还没说什么,凤芷容又大声道:“当然是你们的不是,难道还是祖母的错不成!”
凤惜华不由暗自冷笑,这个凤芷容,她都才进门,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容儿,胡说什么!惜儿,你妹妹一向心直口快,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李灵芝目光温柔,看得凤惜华道。
“母亲说的哪里话,女儿不敢。”
“这位难道是岳母大人?”无雪问。
凤惜华轻轻点了点头。
无雪连忙作出一副要行礼的样子:“不知泰水大人在此,楚白还不曾拜见……”
李灵芝忙道:“哎呀,都是一家人,这些小小礼节也不必在意,既你们拜过了老爷,也当是拜过我了吧。”
她这本是谦虚的话,是个明白人都会上赶着过来给她磕头,还得对她的大肚感恩戴德。
可是,无雪是谁?
因为这个狠毒的女人,害得他在绝尘崖破了杀戒,还差点死去。一个想要伤害凤惜华的人,根本不配受他一拜!
只见他似有深意瞧了李灵芝一眼,然后,居然将自己准备行礼的动作给收了回来。口里,还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话来。
“也是,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不用多礼了。”
“噗嗤”一声,陈夫人差点笑出声来。
这世上,岂有女婿第一次见岳母不行礼的?
可这个女婿,不顾丈母娘的体面、不行礼也就算了,还如此无礼的对待一个堂堂的忠武侯夫人,这样好笑的事,她还是头一回当面遇见。
李灵芝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无地自容,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凤芷容见母亲受了气,心里也不悦,忙道:“呵,自姐姐出嫁以后,难得才回来一次,今儿又是祖母的寿辰,怎么你们两手空空的就来了?嘴上说是来拜寿、请罪,却连寿礼也没有,难不成,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是啊,妹妹不说,我倒差点忘了。”凤惜华说着,向屏风外头道:“子衿,才刚你是不是忘记把礼单给管家了……”
谁知她一语未了,就突听外头响起了管事的声音,那声音清亮高昂,一字字清晰地传进忠德堂来。
“齐国公府献:玉面观音一樽、仙寿如意星一樽、仙桃献寿一樽、金佛拜寿一樽、百鸟朝凤屏风一架、紫檀木雕花隔扇一架、天峰鹤鹿图一幅、八仙上寿图一张、金线软丝枕一对、千喜如意杖一根、金书法华经一部,玉佛进香炉一鼎,九天遇圣褥一张,福寿金银环六对、玉刻水晶马六对、福寿玉瓶八只、百年老参八盒、天山雪莲十二株,恭贺老祖母福德自然,仙寿安康!”
话音未落,堂上所有人,都惊住了!
李灵芝亦惊得说不出话来,堂上丫头们,也都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凤母刚才面上还冷冷的,一听完这唱礼,脸色顿时好转了何止几倍?只见她笑着道:“哎呦,你们来就来,怎么还带这样多的礼。”
旁边的陈夫人不觉惊叹,“这样大的礼,莫说是一品诰命夫人,便是进献皇后太后也足够了!老太太可真是有福气啊!”
她本是个极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知道凤母接了这样大的礼,里子也得了,面子也得了,于是也跟着夸赞。
凤母笑道:“是啊,我真是有福,不但养了一个好孙女,还有一个好孙婿呢!看看,我也是老糊涂了,你们来了这么久,连茶也没喝一口。来人哪,还不快给我们家大小姐和姑爷赐坐,上茶来!”说着,又轻轻推开凤芷容和李月仪,示意她们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凤芷容没好气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种叫“自讨没趣”的感觉顿上心头!
这里一个忠德堂的小丫头听见,便上来引了凤惜华和无雪径自往凤青怜的下首椅子去坐。可能是因为她们早已习惯了以凤芷容为尊的日子,还以为凤惜华该坐在最下首的末位。
李灵芝见了,忙怒指那丫头道:“糊涂东西,大小姐是什么身份,姑爷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坐在这个位置?真是没有眼力劲,还不快换了!”
她明着是训斥小丫头,其实是对着凤惜华夫妻撒气。
那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慌得手足无措,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凤惜华道,“这里挺好的,不必换了。母亲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生分,从前女儿不是一直都坐在这里吗?再说,今儿是祖母八十大寿,这样的小事又何必小题大做,都是来给祖母贺寿,坐在哪里不是一样。”
她声音平淡,面上居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可那语气里的反击,竟让人无法辩驳。
陈夫人连忙解围,“你母亲也是担心让你们受了委屈。”
“这个母亲可是多虑了,这么多年您还不知,女儿可是那样的人?若母亲这样见外,可是把女儿也看轻了。”
凤母竟不由赞赏地点了点头,“惜儿说得对,灵芝啊,你也太过小心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在意这些俗礼。”
李灵芝自不敢与凤母争辩,只好强忍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老太太说的是。”
说完,不由暗自瞪了凤惜华一眼。她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数日不见,这个丫头的口齿竟然变得这样伶俐,而且这次回来,似乎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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