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忠德堂里,众人正坐在屋里说话。

    “你祖父近日身体可好,怎么今日他倒没过来坐坐?”凤母笑向无雪。

    无雪恭敬道:“天冷了,太医吩咐叫莫让吹了风,所以就不曾过来,有劳祖母挂心。”

    凤母又看了看他脸上的面具,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无雪笑道:“是晚辈失仪了,还请祖母见谅。”

    凤惜华听见,便道:“回祖母,夫君面有微疾,怕惊着祖母,所以一直戴着。”

    “原来如此。”

    凤母虽这样说,却仍觉得有些奇怪。依稀仿佛,这个面具她曾在哪里见过,好像……是那远得已经想不起来的某个记忆里。可她毕竟上了年纪,越是用力去想就越想不起来,便也只好淡淡点了点头。

    这里凤惜华说罢,又见凤青怜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神色似乎比从前还要憔悴,心下不觉有些担忧,“四妹妹近来身子怎么样,怎么我瞧你又瘦了些?”

    原来,自凤惜华出嫁之后,凤青怜就备受凤芷容的奚落,她身子原就差,在府里也只求平安渡日。不想因她为凤惜华落过两滴泪,也因此招来了李灵芝母女的不满,少不得在背后冷嘲热讽,自己病得七七八八,顾姨娘也没少数落她,整日间食难下咽,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此刻凤惜华突然问起,一时勾动心弦,竟不觉落下泪来。

    凤惜华当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忙握了她的手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凤青怜哪里说得出话,只是含泪摇头。

    前头凤芷容见了,心里便不舒服起来,冷言冷语道:“四妹妹可是受了大委屈了,大姐姐从此便把她带着走吧,免得在这里说我们忠武侯府亏待了她!”

    一旁的顾姨娘听了,惊得连忙陪笑道:“三小姐说的哪里话,大喜的日子,哪里就说到这些了……”

    “不是吗?一见了姐姐就哭可怜,好像我们怎么虐待她了似的!”

    “我何曾……”凤青怜心中难过,摇着头说了三个字,又禁不住咳嗽起来。

    凤惜华连忙替她顺气。

    上头凤母正想得出神,忽听见下头的动静,见凤青怜又在哭又在咳嗽,便问:“四丫头这是怎么了?”

    顾姨娘一向怕事,忙站起来笑道:“哪有什么事,不过是见大小姐回来,这丫头一时激动些罢了。”

    凤母笑道:“原来是这个,她向来多愁善感我是知道的。好孩子,快别哭了,昨儿你提前给祖母绣的荷包我可喜欢着呢,还望你哪日身上好些了,多绣几个给我才好。”

    凤青怜连忙含泪起身,“多谢祖母……”

    “你们姐妹情深,这么些日子没见,难免想念。只是你大姐夫还在这儿呢,你这样哭得两个眼睛像兔子一样,不是叫他笑话你吗,快别哭了。”

    凤芷容娇笑道:“哎呀祖母,原来四妹妹提前给您老人家送了荷包呀,容儿刚才还在想呢,怎么祖母的寿辰四妹妹也不见表示表示。原来,是早给了呀。”

    凤母笑嗔道:“她昨儿晚上就拿了过来,谁叫你一日不见踪影,倒还埋怨旁人?”

    凤芷容抿嘴笑道:“都是孙女不好,竟连送礼物都没赶上四妹妹。不过,祖母今年是八十大寿,不比往年,怎么四妹妹就送了荷包,还不如往年送抹额呢,是不是怕自己花钱费力,才这样没有诚意?哎呀,姐姐心直口快,真是该死,妹妹千万别当真啊。”

    李月仪听了,虽不说话,也跟着凤芷容笑,让原本就觉得委屈的凤青怜一下子又羞红了脸。

    凤惜华轻笑了一声,见她们如此当面欺负人,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便看向了李灵芝,开口道:“我记得母亲的寿辰是在五月吧?”

    李灵芝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只淡淡道:“难为惜儿还记得我的生辰?”

    “如何不记得,去年我病了,怕把病气传给母亲,只在门外磕的头。不过,我记得当时好像舅母也在,大家也都给母亲送了礼,是不是?”

    无雪听见,不由抬头冷冷看了李灵芝一眼。

    “那是自然的!”

    一想起从前怎么折辱凤惜华,李灵芝心里就是一阵得意。这丫头的心思也太明显了,想要在女婿面前说自己这个母亲如何为难了她。

    可笑,她可是当家主母,一个不得宠的女儿,便是为难了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把她怎样不成?

    于是仰了仰自己那纤长的玉颈,炫耀似的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来,得意道:“是啊,这便是容儿送我的荷包,亲手所绣,十分难得!要说容儿这丫头就是有孝心,不像有些人,只会送什么金啊银的,一来肤浅没有诚心,二来我也不大喜欢。”

    凤母听见,不由转头看了她一眼。

    李灵芝本想借机嘲讽凤惜华给老太太送的礼不够诚心,不料却正中了她的下怀。只听她道:“母亲果然英名!这么说,三妹妹亲手绣的荷包,对母亲来说,才是最好的礼物呀!”说着,她笑向凤芷容,“我还以为,荷包这样的小物件,是多没诚意的东西呢。”

    “你……”

    凤芷容怒气冲冲瞧了母亲一眼,正气得歪眉斜眼,突见一个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喘着气道:“老……老太太,外……外头,外头……”

    凤母见她如此慌张,有些不悦道:“快说,外头怎么了?”

    小丫头紧张得咽了口口水,才道:“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驾到了,请……请老太太和小姐夫人出去会客!”

    “真的?”

    旁人还没怎的,凤芷容已激动得从座上直接跳了起来。

    凤母听见贵客降临,哪里敢怠慢,连忙道:“怎么不早来回!钟晴,快取我的龙头拐杖来,咱们到前厅见客!”

    见老太太如此,众人也都一一站了起来,凤芷容更是赶紧跑上去亲自扶着凤母,生怕这位老人家腿脚慢,已耽误了她会心上人。

    凤母见她如此殷勤,也并不见怪,只是走到凤惜华面前时,忽想着之前凤芷容说她在外到处抛头露面、私会皇子,不由停了停脚步,“你远来是客,又一向怕冷,就不必去了吧。”

    凤惜华想了想,笑道:“是,都听祖母的。”

    原来,因了昨日的事,她再也不想见什么大皇子五皇子。况且她的脚伤虽好了,可大夫也嘱咐不要太过劳累,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无雪见凤惜华不去,自然也不会去,向凤母道:“那我也留在这里陪惜儿吧。”

    凤母笑道:“夫妻情深,这样极好。”

    凤青怜也忙道:“祖母,孙女……”

    “你这样的身体,也不必去了。”

    “多谢祖母!”

    凤芷容见她们都不去,心里自然乐开了花。她得意地瞪了凤惜华一眼,心想着这下见不着面,看这个狐狸精还怎么勾引五皇子!于是,又嘲讽似的笑道:“那大姐姐就先留在这里,妹妹可要出去了,姐姐自便!”

    凤惜华哪里理会她,早同凤青怜牵着手说话去了。

    凤芷容自讨了个没趣,又听凤母道:“灵秀,你留下服侍大小姐和姑爷,切不可慢待了!”

    “是!”大丫头灵秀连忙应了。

    这时,李月仪跑上前来,小声对凤芷容道:“表姐,你就这么出去,你的脸……”

    “啊!”

    凤芷容恍然大悟,慌忙从怀里取了一张面纱戴上,然后才扶着凤母走了出去。

    ……

    前头众人一走,后面便只剩下了凤惜华三人。

    由于凤母要去前院,拿斗篷的、打伞的、抱手炉的、扶轿子的,没有七八个也有五六个,所以忠德堂里的小丫头们尽都跟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就剩下灵秀、子衿、纯儿还有陈妈妈几个。

    灵秀这丫头,要说也一直跟着凤母,可向来是个温柔娴静的,她见众人都去了,亲自端了茶水来,想要给无雪和凤惜华斟茶。无雪轻轻摆了摆手,她便转向了凤惜华,试探着笑道。

    “我记得大小姐成亲之时,陪嫁了好几个丫头,怎么如今除了子衿姐姐,就只有……这么一个小丫头了?”说着,缓缓给凤惜华杯里续茶。

    凤惜华正与凤青怜说着话,听见这话,转过头来,淡笑道:,“灵秀姑娘是想说,怎么不见画眉?”

    灵秀听见,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了大小姐。”

    凤惜华又哪里会不知道,从前这些个跟着凤母的丫头,在她面前都摆着半个主子的架子。别说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就是在府里看门的,又有几人会主动与她说话?

    若没有目的,只怕这些人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于是淡淡,笑了笑,“灵秀姑娘想是挂念姐妹了。姑娘服侍老太太多年,想必也知道,奴不忠主是万万不成的,所以,莫说画眉,便是从前我院里的喜燕也不会来。”说着,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纯儿,“除了这个小丫头,这些人都不在我身边了。”

    “是吗……”灵秀似乎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只是斟满了大半杯,就放下了茶壶。

    凤惜华拿起热腾腾的茶水,扶了扶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姑娘果然并不吃惊,看样子眼线没有回来,你也知道她们是被我处置了吧!我听说,画眉的父亲一向是由你接济过日子,怎么她拿着银子回去了,你会不知道?”

    “奴婢该死!”

    灵秀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凤惜华跟前,“大小姐是天上的观世音菩萨,求您大慈大悲,为画眉伸冤!奴婢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这下凤惜华可有些不解了,她和子衿、陈妈妈不由对视了一眼,“你说什么,什么伸冤?”

    灵秀抬起头来,一双眼里竟然充满了泪水,“画眉她,她被人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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