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漫天的云霞,阿善和莲生缓缓的向来路返回。
莲生悄悄的伸出手,指尖勾着阿善的手指,随即将阿善的手掌全然包裹在自己掌心中。
余晖在头顶,身后谱写着最壮丽的美景,他们缓步行走着,路途艰难,前方却是可以看见的目标,一步,两步,好似并肩携手走过无尽的时光。
这是难得的安静,也是难得的闲暇,阿善敛下的眸子里,是好似化成水的温柔。
太阳掩去了最后一抹光晕,夜空便恢复成了原来的单调模样。
阿善和莲生走到了城门口。
城门没关,厚重的城门在使出全力的风的推动下,发出几声微不足道的叽呀声。
“阿善,”莲生顿住脚,轻声唤道。
阿善抬头看去,不是很黑的黑夜中,莲生的眼睛化身成了夜幕中最亮的两颗星子,两颗与众不同的,此刻温柔的注视着她,只为她而闪烁的星子。
这是一条难以抉择的道路,向前,还是向后,莲生已经有了答案。
“阿善,君子言而有信,未寻到瓷瓶的真正去处,我不能安心,漠城内已不能再寻到线索,我要到敌军的营帐里去,我总觉得那里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星子不再闪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星光。
回应他的是另一双眉眼盈盈的弯弯月牙。
“莲生,你知道的,我总会一直支持你的,就像你支持我一样。”
于是,星星与月亮相遇了,整片星空因此闪着璀璨的光。
黑暗下,是紧紧相握的双手,手心下,是两颗越靠越近的心。
潜入敌营非同寻常,虽不知为何敌军驻扎在原地不曾进攻,但这并不代表着这就是安全的,敌人并不会因此放低警惕,反而会集中所有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送上致命一击。
好好休养了一天,第二天太阳西沉时,莲生和阿善偷偷潜伏到了敌军营帐不远处的地方。
营帐层层环绕,最中心是各国将领所在之地。
靠近看,才发现以不同旗帜为中心,不同颜色的营帐错落有致的排列开来。
各国之间不至于离得太近,却也不显生疏,显然之间的合作很是融洽,彼此面子上都很过得去。
阿善躲在一处沙丘之后,露出半个脑袋仔细的观察着营帐里的情况。
莲生在阿善旁边,观察着最外围将士交班的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灯火通明的营帐总算一顶顶暗了下来,一队人马打着哈欠,眯着眼过来进行交接。
双方不知说了什么,领头的两人哈哈大笑,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大笑起来。
“就是现在。”莲生沉声在阿善耳边说。
前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挡物,贸然出去只会第一时间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莲生牵起阿善的手,迅速闪身出去,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之际,阿善猛然挥出一道灵力,打在那群人的侧前方,瞬间飞舞起的黄沙迷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呸呸呸…”
黄沙进入张开的口中,一时间呸呸声不绝于耳。
“真是奇怪,怎的没风还能起这样大的沙尘。”抱怨的嘟囔声响起。
话音刚落,前来接班的领头人忽然大惊,“不好!”
顾不上口中依旧残留的沙砾,那人慌张的喊道:“快!所有人四处散开,搜寻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听到这话,所有人打了个哆嗦,瞬间精神起来,然后快速在四周散开,仔细搜罗起来。
可他们注定一无所获,阿善和莲生此刻早已越过守卫,藏身在罕有人经过的营帐暗处。
以漠楚国为首的各国将领十分担心再有变故发生,因此在整个营帐地里设立了重重的守卫,刚刚越过的只是最外围的一道。
越往里,守卫只会越森严。
更何况,据阿善观察,各国将领的营帐虽都在最中心处,可实际上却彼此都间隔有一段距离,因此,最先去哪个营帐也是一个问题。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漠楚国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理应是几个国家间的领导者,先去漠楚国将军的营帐,得到信息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做出了决定,阿善和莲生便一路想尽计策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过了一层又一层的关卡。
期间多次差点被发现,但好在有惊无险。
终于,漠楚国将军的营帐近在咫尺,更幸运的是,营帐外一片漆黑,既无人来回走动,也无众多士兵站岗。
月黑风高夜,目标对象看上去毫无防备的样子,理应是一个绝佳的动手时间,可阿善和莲生却神色凝重的躲在暗处,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这明显是陷阱,就等着像他们这样的人往下跳。
阿善小心的用灵力感知周围,果然,在大帐里外,隐匿着几道低调内敛的气息。
吐息间沉稳有力,全身气势极好的收敛起来,这几个人,比之前遇见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
阿善此刻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
若是打草惊蛇,这几个人阿善自然是不怕,可一旦被发现,等着她们的可不是这几个人,而是数十万的士兵,阿善不能保证自己在人海战术下能全身而退。
收回暗中打量的目光,阿善小声的对莲生说:“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话虽如此,可留给她们的时间却不多了。
若天亮之前她们不能离开的话,天亮后,她们极有可能会被发现。
没有时间了。
可是眼下,如何进入营帐,如何不惊动屋内之人迅速,准确的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这些都是问题。
其实,阿善倒是可以隐去自己的身形潜入帐中,只是阿善不识人间的文字,她不知该如何辨别她们要找的信息,这件事,非得莲生做不可。
可这样,如何进去就又成了问题。
阿善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看着眉头紧锁,低头沉思的莲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忽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阿善一惊,拽着莲生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帐篷里。
阿善已经提前感知过,这个营帐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里面空无一人。
脚步声靠近,匆匆走过两人所在的营帐,脚步不停,一路进了最大的,属于将军的大帐。
紧接着,大帐亮起了灯火。
然后隐约传来了一阵骚乱。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阿善扭头,想和莲生商量如何借此机会潜入大帐。
可一转身却发现,莲生不知何时竟走向了帐篷的中间,接着就要走向幽暗的角落。
莲生的胸口,发着莹莹的白光。
那是温润而有光泽的光,像是置于黑夜中的明珠。
莲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角落,察觉到不对,阿善迅速看向角落。
眼前的景象令阿善都有些吃惊。
黑暗的角落里,孤零零的,孤零零摆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箱子,四四方方,不过女子的妆奁大小。
箱子面前,蹲着一个人,孤零零的黑色箱子,孤身沉默的人,莫名的让整个角落都变得孤独起来。
这是一个熟人,正是不久前与她们分开的长风。
他安静的蹲在箱子前,低着头一言不发,整个人被悲伤笼罩。
阿善原本就对他的怀疑在这一瞬达到了顶峰,妖的本能让她瞬间陷入高度紧张的状态。
快步走到莲生身边,紧紧拉住莲生的手,在莲生回头看来时,嘴唇轻张,却只做了口型,他不对劲!
莲生顿住脚步,眼神晦暗的看着长风。
外面戒备森严,长风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比两人更早来到这座帐篷,可为何阿善一直没有发现他,甚至在阿善用灵力探寻时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种种异常和长风一直未知的身份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阿善依旧拽着莲生的手,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化出一条灵鞭,也许她们之前一直弄错了长风的身份,她们只以为长风是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却忽略了最糟糕的一种可能。
若,长风不是人,而是妖呢?
若他真是一只实力强劲的妖,那一切疑问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那这样他的目的是什么?
阿善暗中思索着。
忽然,手上传来一股力量,莲生轻轻拿下了阿善紧握他的手。
阿善不解的看去,却见莲生微微摇着头,目光温柔,是要阿善不要担心的意思。
莲生继续走到了长风的身后,长风依旧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长风,我是莲生,你能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吗,你在这里做什么?”莲生尽量温和的问道。
一阵沉默,长风依旧低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黑色木箱。
“我…我…,莲生,我好伤心。”长风喃喃道,声音浸染了无尽的悲伤。
“为什么呢,你知道原因吗?”见长风回答,莲生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和你们分开后我不知道该去哪,我随便走啊走,走到了这处军营,我总觉得应该进来看看,就趁那些守卫不注意时进来了,然后我被人发现,那人见到我时很震惊,很害怕,我也很害怕,就逃走了。”
顿了一下,长风接着说:“我躲进了这个帐篷,然后看见了这个箱子,我看着它,只觉得好伤心好伤心,我想把它打开,可是我却不敢,有个声音告诉我,里面是我绝对不想面对的东西,我就在这里守着它。可是,莲生,我真的好伤心…我看着它,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莲生陷入沉默,他不知该如何应对长风的伤心,但长风话里明显疑点重重,他也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让他离开。
外面越来越嘈杂,许多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了一起。
“外面那些人是在寻你?”莲生联想到长风说的话,带着肯定的问道。
“我也不知。”长风低声回答。
声音越来越嘈杂,“有人过来了!”阿善忽然带着焦急道。
“听脚步声有许多人。”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看着长风,莲生迅速做了决定,“长风,带着那只箱子跟我们走!”
“我不敢碰它。”长风终于回头,对着莲生说。
阿善这才看清他的脸,眼圈很红,脸上是眼泪干涸的痕迹。
声音越来越近,阿善一鞭子甩了出去,鞭子将箱子牢牢缠了几圈,阿善收回鞭子,箱子落在了她的手上。
箱子没有看上去那样厚重,阿善来不及仔细感受,只朝两人焦急道:“快走!”
可长风却毫无动静,他呆呆的盯着莲生胸口发着光的瓷瓶,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
手指抬起,颤抖着要去摸那个瓷瓶,完全忽视了阿善的话。
察觉到长风的异常,莲生已经可以肯定长风与瓷瓶有什么关联,这样就更不能将他留在这里。
“走!”
莲生拽住长风伸出的手,不管长风此刻失神落魄的模样,转身要往外面跑去。
没跑几步,被阿善伸手拦住了去路,“来不及了。”
“他们就要来了。”
莲生脸色凝重起来,龙泉剑出鞘,必须要殊死一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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