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漫长,而时间却在不知不觉中静悄悄的溜走。
过了新年,很快又过了元宵灯会,萧然本来早早的与文卿约定好在元宵那天一起去赏灯会,可
文卿事情实在繁忙走不开,萧然虽难掩失落,却只能让文卿以要事为重。
文卿怎舍得让小姑娘失望,紧赶慢赶结束所有事情后,踏着夜色悄悄来到了萧府门口。
文卿知道深夜冒昧来访实在不妥,便悄悄拜托萧府的下人将东西送给他们小姐处。
萧府上下明眼人哪个不知小姐心仪文家公子,而且看两家人的意思,文家公子极有可能是他们未来的姑爷。
郎情妾意,下人心领神会,掩嘴偷笑间自觉的帮着隐瞒。
东西不大,是一个模样十分精致的兔子形状的灯笼。
下人拎着灯笼进了萧府,文卿可以想象到萧然看见兔子灯笼是诧然的样子,想到这,他不禁轻扬嘴角,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随即想到什么,文卿忍不住面露愧疚。
说好了一起去赏花灯,可萧然心心念念了许久,却只有一个小小的灯笼,文卿忽觉十分愧对于萧然。
可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带着他频繁接触朝堂上的相关事宜,已有为他进入朝堂铺路之意。眼下临近年关,正是各路人马彼此走动之际,父亲虽位居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政治上的风云诡谲可不会由他自己一人说的算。
文家家室清流,从不插足错综复杂的党派之争,与萧家自成一派,各据文武之首,维持着朝堂表面上的平和。文萧两家地位特殊,两家立住,则国泰民安。立不住,或有一方力量倾斜,则举国震荡。
文丞相和萧将军守住了自己这一代,而下一代,将交到文卿和萧铮的手中。
代代相承,新旧相传,这是文萧两家早已卸不下的责任。
文卿比萧铮年长两岁,自然要比萧铮早一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些时日,父亲带着他接见拜访大小官员,又何尝不是在传达更深层的信息?
文家大公子文卿,以文家下一代掌门人的身份,即将登上朝堂。
此事涉及重大,文卿不敢因为自己的儿女情长而有丝毫耽误。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心尖上的姑娘会因为自己的失信而黯然神伤,文卿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所以,紧赶慢赶,结束一天的奔波之后,他亲自为小姑娘送上了兔子花灯,试图能给萧然带上些许慰藉。
下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视线之内,文卿却站在马车前面迟迟不动身。
好像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预感,文卿望向萧府,满眼期待。
没过多久,昏黄的灯笼光下款款走来一个曼妙的身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身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越来越近,朦胧的视线变得清晰,萧然娇俏的面容被笼罩在柔和的光线下。
四目相对,彼此带笑的眼睛因为对方的存在而闪闪发亮,变成了比星星都耀眼的存在。
世间熙熙攘攘,又有多少人能像他们这般幸运,在年少时就遇见了彼此想要厮守一生的人?
拎着兔子灯笼的少女站在烛光下,歪着头俏生生的对着他笑,时间在此刻定格,所有的奔波辛劳都在少女灿烂的笑容中消失,岁月静好,少女的容貌将永远刻印在他的脑海深处,成为支持他踽踽独行的力量。
“文卿哥哥,这盏兔子花灯我十分喜欢。”萧然率先开口。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为你备上了一份礼物。”萧然微微歪头,俏皮的说道。
“什么礼物?”文卿也忍不住笑。
伴随着重夏的轻呼,萧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文卿的面前。
“小心些。”文卿伸手去抚萧然。
可下一刻,一个软软的东西落如掌心,文卿一愣,低头看见一枚小小的香囊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香囊上绣着几枝栩栩如生的竹子,细细的叶,直直的节,在香囊底部,点缀着一个小小的“然”字。
将自己的名字绣在了赠与男子的香囊上,这比赠男子香囊这件事更加大胆。
文卿摩挲着那个小小的“然”字,各种滋味涌上了心头。惊讶,又掺杂着丝丝甜蜜。
萧然不是越矩之人,现在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大胆,她有些心虚,偷偷睨了一眼文卿,又快速移开视线。
怎么办,文卿会不会觉得她过于轻浮,萧然心中打起了鼓。
下一刻,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温柔又带着克制。
“不知不觉间阿然也长成了大姑娘。”文卿柔和的声音在萧然头顶响起。
“多谢阿然的香囊,我十分喜欢。但现在不行。阿然,现在还不行。”
萧然甜蜜的心情被文卿这句话彻底打碎,她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文卿,小脸逐渐变得煞白,所以,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吗?
文卿看着少女骤然红了的眼眶,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
“阿然,你的年纪还太小,再等两年好不好,等你及笄之后,这些事由我亲自来做。”
他怎会不愿意,他喜欢眼前的姑娘喜欢得不能再喜欢,喜欢到连小姑娘主动向他表明心意都心疼不已。
他要给她的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他要先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欢喜她,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将她迎进文府的大门。
他要告诉她,他欢喜她欢喜到连她率先迈出一步都觉得愧对于她的程度,她是世间最美好的明珠,她需要做的,只是确定自己的心意。剩下来的所有路,由他来走,他的姑娘,只需在原地等着他的到来,等着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更何况,不是现在,现在还为时尚早。
文卿握紧手中的香囊,阿然还需要时间长大,他要耐心的等待。
而在这之前,他会为她阻挡任何可能受到的伤害。
萧然也想明白了所有,也是,以她现在的年纪和身份,那个“然”字终究还是过于出格了。
她和文卿身份过于特殊,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世间人心向来险恶,他们冒不起一丝风险。
可是这有什么呢,她与文卿早已心意相通,剩下的不过是等待,等待时间为相爱的人儿安排最好的结局。
夜色深沉,文卿依依不舍的和萧然告了别。
香囊并没有还给萧然,反而被文卿放在了贴近心口的位置随身保管。
月儿无言,为所有人带来了好梦。
这是一年中的元宵节,是新一年的伊始。
这一年,国泰民安,忠义之士殚精竭虑,为国为民。
这一年,萧将军驻守边关,浴血奋战。
这一年与往常的任何一年并无不同,只有一个怀春的少女在闲暇之余掰着手指,期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一些。
这一年,有人透过高高的墙看向四四方方的天空,有人跌跌撞撞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不断摸索,有人在一次次被摔打后顽强站起,终将一把长剑舞得虎虎生风。
一年又一年,一切在变与不变中稳步进行。
一年又一年,时间将青涩少女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将青丝催成白发,将好久不见变成,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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