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乏善可陈,学辰和叶文漪出场片刻就离开了,而他带来的七位佳丽都很放得开,相互寒暄着凑在一处,看到长相过得去的男士就拉过来拼酒。

    气氛火热之时,有人大着舌头冲季杰喊道:“季哥,这位小姐姐说想要找个同行,你猜怎么着?她是干财务的。这不巧了吗?来来来。”

    季杰早就想加入其中,可舍不掉自己的道貌岸然,趁此机会赶紧坐到那名女子身边,斜眼一看,心里顿时揣了乱蹦的兔子,千娇百媚而又气质非凡,韵味十足还透着果敢,连头发丝都精致极了。

    他赶忙搭讪,可人家礼貌一笑并不理睬。

    同事给他满上红酒,提示他:“人家姑娘们有规矩的,季哥你要想聊天,先干了!”

    “你们都知道我戒酒了,真戒了,上回差点误了大事儿,工作没丢就不错了。”季杰推辞,同时犹豫着。

    同事劝道:“董事长他们已经走了,怕什么的。”

    那名女子举杯,一饮而尽:“季哥喝不了,规矩也不能破,我文小凡替他干了。”

    她善解人意替他挡酒,众人都起哄他们这是互相看对眼了。季杰听她叫了一声“哥”,上了头,扬起脑袋连干三杯。

    人们三三两两私聊起来,那名唤作文小凡的女子拉着季杰换到角落里,频频耳语,载笑载言。

    喝了几次交杯,季杰就已熏熏然:“你为什么想找干财务的?”

    “需要一个人教我做假账。”文小凡笑吟吟回答,“季哥,你会吗?”

    “这个哥擅长啊。”季杰拢着她肩膀,“但是哥不能教你,被老板控制着利用着还顾虑着,那滋味太矛盾了,哥舍不得你受那个罪。”

    文小凡握紧季杰的手,柔声道:“季哥,你的身不由已我都懂,既然你意识到老板顾虑你,那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把证据都留好,别给他兔死狗烹的机会。”

    季杰环顾四周,拍拍自己心脏位置,悄声说:“这12年的账我天天随身带着,还有个备份的优盘在家里。”

    文小凡压低声音,附耳道:“哥,这要是丢了可不得了,加密了吗?”

    “当然,密码就是账本的全拼。”季杰附耳低喃,“我留着心眼儿呢,我要防着姓韩的。”

    “季哥你受累了,睡吧,我陪你。”

    “小凡你可真好。”季杰嘟囔着便仰倒在她身上。

    文小凡趁机伸入他衬衣口袋掏出优盘,来到卫生间,把自己锁进隔断里,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复制了所有资料,而后翩然回到熟睡的季杰身旁,物归原主。

    酒会散了,文小凡独自走出大厅,手机震动,她浅笑接了:“如你所料,一切顺利,他果然是沾酒就晕,套什么说什么。”

    对方沉缓而清朗地回道:“谢了,帆姐!”

    从季杰处窃取机密的人正是刘帆。

    此刻,她被扑面的北风击溃,瑟缩着扣上了白色羽绒服的帽子,戴上耳机继续通话:“从当初你帮我赶走那个混蛋开始,我就知道你很不简单,你的不简单不在于心智多深,谋略多高,而在于你用自己走的路来决定善恶正邪的边界。按学辰说的,我把优盘里的内容整理之后发给你们。”

    睿暄挂了电话,他开了窗,冷风钻进胸膛,把他心里那盏水晶灯熄灭了。

    等到深夜,刘帆发来资料后不久,学辰的电话便打来了。

    “我查了陈国本出事当天及之后一星期的账目,发现有一笔500万的款项打给了一家生产辅料的壳公司,而法人是马翔的新婚妻子。咱们的推测没错,偷袭我,伤我手腕,杀陈国本的是同一个人,马翔!”

    “学辰。”睿暄缓缓道,“之后你要做的只剩一件,把股份转给颜婉,到此为止。”

    学辰默声,过了许久才说:“你什么时候停下,我就什么时候到此为止。”

    睿暄轻揉眉心,习惯了这噬人的疲惫,苏乾宇护佑着他,他也要护佑学辰,让他从荒泽里抽身,去一个葳蕤生春的地方,陪一个光芒万丈的人。

    翌日,阴云浓厚,风更烈了。

    睿暄约了韩静泊午间时分到梦蝶茗轩相见,他到的很早,含笑望着那副画着春景的隔断屏风。

    韩静泊稍稍迟到了些,在睿暄对面坐定,转动杯盏,在那白瓷上轻轻一弹。

    睿暄抿茶,空杯掷到半空又接住,笑问:“说好了三年为期,为什么把我住院地址透露给苏家?你就认定,我的结局只能由你操控?”

    韩静泊的杯中之茶泛出莫测的碧色,他轻饮而下:“现在这局面,很好。你与我,共生,且再无交集。”

    韩静泊目光所及全是他的疆域,而睿暄看到的是去伪存真后的一片虚空。

    他们都是王者,权位高下难分。

    睿暄眼中生了桀骜:“当初,方依提议接近苏家而后反噬于你,她对我所说的每一句台词都是精心推敲的。相信她,我必然步步筹谋,俟机向你报复;怀疑她,我也会参与她的计划,从中探出你的意图。不管我对方依的话信了几分,都势必成为你的棋子。我们两个,从来都在你的局中。”

    “一个即将成为地产泰斗的妻子,一个娶了自己命定的女人。实实在在受益是你们,现在却说被我控制?”韩静泊继续饮茶,仿佛这场交谈无关紧要。

    睿暄将热茶倒入瓷杯,轻轻一嗅,笑意蒙上清香的水汽,说道“以前外祖父教过我,是局总有输赢,无局方可长胜。”

    这就是他与韩静泊的差别,他从不设局,行事却处处是局,只因他把自己视为棋子。

    “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韩静泊问道。

    睿暄将几张表格放入托盘,呈到他眼前,冷笑:“这些证据虽不足以让你身败名裂,但你重新树立的信誉又将毁于一旦。”

    茶盏轻轻落下,韩静泊无动于衷:“颜睿暄,我也教过你,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留好退路。”

    睿暄回道:“有问题的账目终签都是财务总监,这就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一旦出事就推到颜婉身上。”

    韩静泊不怒反笑:“终签在她,责任自然在她。”

    睿暄斟茶,饮下:“你明知颜婉是无辜的,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韩静泊摇动茶杯,怡然大笑:“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利用她赶走清如,利用她父亲的背景,最大限度攫取她娘家的资源,这就是颜婉存在的价值。她不过就是一只被你蓄养的替罪羔羊。”睿暄又向屏风望上一眼,那桥边的垂柳缠着飞花,被风拂乱了,“你从没把她当作妻子看待,这些数据公布出去,颜婉虽不至于获罪,但名誉难保,她要怎么跟小旭解释?又让小旭如何接受,有你这样一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父亲?”

    韩静泊似觉好笑,深深看他:“你这哥哥扮得也太入戏了。颜睿暄,你会输,因为你太重感情。”

    “吴岳和陈国本怎么死的,你最清楚,竟然毫不忌惮我手里的线索。”睿暄挺直的背脊慢慢坍塌下去。

    “一个有精神病史且出身卑劣的人,他编的故事,恐怕只有苏家人会信。苏乾宇比你更重感情,所以,他也终究会输,彻彻底底一败涂地!”他走了,也带走了入骨的苍寒。

    繁花盛开的屏风之后,传来一声微叹的冷笑,颜婉从中走了出来,墨绿的披肩融进了那片春景。

    她录了音,可回想这番交谈,韩静泊字字句句滴水不漏。

    许是太过震惊,颜婉屏息不语,手中帕子一圈一圈勒紧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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