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上最难以控制琢磨的东西, 尝过一点甜,就忍不住索求更多。
‘江白岐’拿着米老鼠气球,加上拎着零食玩具的谢澜,成功成为整个集市最靓的崽, 吸引无数三岁以上十岁以下小朋友艳羡的目光。
每逢路过, 总要指着一样东西晃各自家长的手, “妈妈我想吃米糕!”
“爸爸我也想要奥特曼!”
闹得家长头痛不已。
‘江白岐’学着谢澜的样子跨坐上摩托,小声问, “要回去了吗?”
“嗯”, 谢澜发现他不会戴头盔, 干脆伸手帮忙系好了, “没逛够下次再带你来。”
“哦”,‘江白岐’情绪低落下来,对他来说, 已经没有第二次了。
路面颠簸, 他无处安放的手逐渐搭在谢澜腰际,攥住一小块布料, “现在要去找扔钱包的人吗?”
谢澜声音在寒风中有些模糊,“不,我想先回趟家,你……”
他记得对方昨天很不适应。
“我跟你一起。”‘江白岐’回答得斩钉截铁。
谢澜若有所思,“好。”
还是熟悉的院落, 老头大概心情好, 破天荒下厨做饭,听见推门声,目无焦距,却好像深深瞥了他二人一眼。
谢澜放下东西, 赶紧搭了把手,“小心,怎么不等我回来做。”
‘江白岐’目光紧追着谢澜,根本没注意环境,见老人放下锅铲盯着自己,一下子紧张起来,深深鞠了一躬,“爷爷好!”
“哎,好孩子。”老头跟昨天判若两人,招呼他进屋坐,然后才嘟嘟囔囔跟谢澜说话,“老头子眼瞎了,心可没瞎,看得清楚着呢。”
谢澜:“……?”
老头上次这样反常的时候,还是十几年前,村里有户人家鬼迷心窍,硬要把小女儿许配给邻村村长家刚去世的儿子换彩礼钱,谁劝也不听。
后来两口子生了怪病,连夜请他过去,那晚老头也是耷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说治不了,二说是那可怜的孩子回来了,要父母好生安抚。
句句都踩在人家雷区蹦迪,理所当然地被轰了出来。
没过多久,夫妻二人就带着儿子搬走了。
谢澜跟进里屋,把集市上遇到的情况大体讲了一遍,“我只能算出大概位置,有没有办法找到他住哪?”
谁知老头摆了摆手,“不急,等明天我跟你一起会会他。”
说罢拍拍‘江白岐’的肩,“好孩子,不用怕,先在爷爷家住一晚,尝尝澜澜的手艺。”
谢澜轻轻皱眉,“你身体好了?”
这个室友平时有多讲究他还是知道的。
“我……”,‘江白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内心一阵纠结。
有道声音在耳边不停地怂恿:答应吧,快点答应他,危机没有解除,怎么能回去?什么?你怕出来太久江白岐不高兴?管他个球,多呼吸一分钟自由的空气都是赚到!
‘江白岐’深深吸了口气,“好。”
给出答案的瞬间,他浑身一轻,没什么后悔的情绪,只余下满心欢喜。
江白岐嘴刁,不喜姜味,从前谢澜和他吃饭的时候,蘸料里加了姜末,他不小心咬到险些吐出来。
老头没那么多讲究,剁饺子馅放了不少,‘江白岐’一无所觉,吃得认真且珍惜。
已经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除非是不同的人。
谢澜问起时,‘江白岐’听出话里的试探,夹着的饺子啪嗒掉进醋碗里,心虚偏头,错开视线。
一个护身符,哪有资格了解江白岐的口味……
怎么办,谢澜和爷爷似乎是道士,被发现会不会当怪物抓住?
‘江白岐’急中生智,“因为是你做的,所以偶尔吃两次也没关系。”
谢澜呛了一下,差点就忘了到嘴边的话。
正欲问他慌什么,老头忽然照他后背拍了一掌,听着响亮,实际一点都不疼,“澜澜,把电视打开。”
今年新出了部古装剧,火遍大街小巷,趁年假收视高,不少地方卫视都开启了全天轮播。这个点实在没几个好节目,谢澜便停在了这里。
‘江白岐’看得津津有味,除了洗碗时过去帮忙,其他时间都坐在电视机前。
老人容易犯困,一早就回屋了,谢澜兑好热水,喊他洗漱。
‘江白岐’一转头,露出半边湿红眼尾,“等一下,我想看完这集。”
谢澜坐下陪他一起,却见已经播到了男女主定情的那段戏份,找不到任何泪点。
他不知不觉把想法问了出来,‘江白岐’指着角落几乎隐形的男n号,也就是女主的侍卫问,“明明一直贴身保护明湛的人是他,受伤的也是他,为什么大家只夸奖千芸?”
“夜炀应该很伤心吧……”夜炀是那冷面侍卫的名字。
夜炀的确该难过,因为他暗恋女主。
谢澜从不看偶像剧,所有剧情都是班里女生课间讨论时听到的。他不知怎么解释,只好说,“因为他效忠于千芸郡主,无论郡主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江白岐’睁大眼睛,“可如果千芸喜欢明湛,为什么总安排其他人帮忙,不亲自来呢?”
看了一晚上的人都理不清,谢澜就更不知道了。
恰好电视中响起片尾曲,他拉了‘江白岐’一把,“因为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再不洗漱热水就凉了。”
‘江白岐’皱着眉,怀揣心事起身,草草洗了把脸,游魂似的走进卧室。
见状谢澜不得不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尝试安慰,“如果夜炀觉得委屈,就应该主动告诉明湛。”
‘江白岐’怔怔看着他,“明湛会信吗?”
谢澜抱出一床簇新的厚棉被,“真的假不了,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家里床有点窄,你将就点。”
‘江白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站在简易书架前看那一排排整齐的书,随便翻开一本,每一页空白处都写有漂亮的字迹,“这些都是看过的吗,好厉害……”
谢澜铺床的动作一顿,“你家里的书应该只多不少吧?”
从前‘江白岐’总是在模仿,害怕被发现,此时此刻却不想这么做了,含含糊糊嗯了一声,露出许多马脚。
话题也转移得十分生硬,“床是热的?”
谢澜没有追问,暂时放过了他,“嗯,下面烧着火。”
‘江白岐’把房间里里外外探究了个遍,才安分下来,两手交叠,规规矩矩搭在小腹上,掩在被子里的脚无意识晃了晃。
床铺宽敞,棉被是软的,暖烘烘的感觉混着谢澜身上的气息,格外好闻。
原来普通人是这样睡觉的,好幸福,他在里面只能蜷着,从外面看可能只是一小团灰雾吧。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谢澜无声叹了口气,“睡不着?”
细小的摩擦声骤然消失,好一会儿‘江白岐’才带着惊讶和羞涩开口,“你还没睡啊……可以留盏灯吗,我有点怕黑。”
谢澜跟他做了半年室友,从未发现对方还有怕黑的毛病,哗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江白岐’像是吓到了,声音小了几个度,“不方便就算了。”
取代江白岐的人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恶意,这是最另人费解的地方。
他找不到附身的理由。
谢澜点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翻出一只小夜灯。
那是还在京城的时候,买年货送的赠品。
本打算送给东边那家刚上小学的孩子拍着玩,谁知今晚就派上了用场。
他轻轻拍了一下,星星亮起一抹暖黄色的光,“给。”
‘江白岐’接过来,夜灯照亮了他清澈的眼眸,他脑海中缓缓浮现一句话:人间最亮的星星落进了我的怀里。
隔日一早,吃过早饭,老头拿出四方鼎、香烛、罗盘等物,旁边放着那枚钱包和散落的冥币。
老头不紧不慢,看起来更像一场教学,“澜澜,看好了。”
点燃的香插/入香炉,室内凭空刮起一股阴风,随着冥币的燃烧越来越大,形成一股阻力。
老头的手一直很稳,手持罗盘快速掐诀,一根透着死亡与不详的黑线延伸出来,消散在空气中,“天地玄宗,证吾神通,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与此同时,邻村某户人家,一男子咚地倒在地上,嗬嗬喘着粗气,面容彻底灰败下来,染上了死气。
被发现了……但这怎么可能?
那富贵人家的少爷分明拾起荷包,咒术已成,等同于答应跟他换命,为什么会遭到反噬?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他还不想死……大师,教他替命的大师呢?
男人躺在冰冷的石砖上,浑浑噩噩不知多久,耳边终于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他费力抬眼,来人手中握着一只造型古朴的罗盘,日光下泛着冰冷威严的色泽。
男人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大师……大师救我,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院内有辆三轮,角落摆着的农具已经落灰了,屋里乱糟糟的,但无论怎么看,都是个跟玄学不沾边的普通人。
谢澜打量了一圈,最后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想活命?”
男人疯狂点头,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
谢澜半蹲下身,似笑非笑道,“可我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术,该怎么救?”
男人转动眼珠,看向右侧,“地、地砖下……”
谢澜撬开后,发现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详细写着替命需要的物品,步骤,只字不提风险和失败的后果。
谢澜随手把残页装进口袋,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逆天而行,擅自修改他人命数,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你。”
“你!”男人怒极,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却始终吊着一口气,直到医护人员赶来。
‘江白岐’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做个安静的腿部挂件。
回去的路上,他隔着一段距离,模拟出一个拥抱的姿势,“谢澜,昨天买的东西,你要替我收好。”
下次有机会出来,再问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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