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人已经找到了!”容淇推开门,身后站着一个魂不守魄的人,嘴里像念咒语一般嘀咕着什么。
“你怎么确定是他?”李惊鸿问道。
“公主不信?”容淇反问道。
李惊鸿沉默地打量着那个魔怔的男人,由于不清楚容淇是怎么找出他来的,说是质疑,更多是好奇吧。
为了不让李惊鸿多想,容淇没将凤眼识人的事告诉她,他想了想,直接拔出她腰上的剑,费了好大劲抬起来转了半个圈,抵在“庐州王”的胸口上。
霎时,旁边九个人忽地围了上来,有要打架的阵仗。
“这么护着他,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李惊鸿笑道,向前一步,从身后抓住了容淇握不稳剑的手。
他的手正在发抖,有些冰凉。
“你怎么了?”李惊鸿偏过头瞥他,他的脸洁白一片,没有血色,眼神惶恐,呼吸急促,仿佛受了好大的惊吓。
“松…手…”容淇紧咬着牙,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
他的手拿不得兵器,一旦碰上便如同恶鬼附身一般乍毛变色。
李惊鸿将攥得紧的手收了回来,只听“砰”的一声,剑清脆落地,她扶住向后倒的他,看他好久才平息了下来。
这人长得一副冰冷蛇蝎的样子,竟然会如此害怕杀人,连剑都不敢碰。
嘲笑之余,李惊鸿竟有些羡慕他,像她这种人,自打杀了第一人开始,便注定死后要堕入地狱,成为地下最恶毒的鬼。
而容淇这般好的人,就算是死,也会尸身不朽,千古长存吧!
京都,皇宫。
北境苦寒,大雪要持续到三月,今日恰巧没有下雪,天暖放晴,有春到的迹象。
这几个月,皇帝李德川除了上朝就没怎么出去走动过,这不,今日下早朝看四景轩附近的桃花开了,便驻足下来观赏,一人赏花觉得无味,又让人去将还没走出宫去的丞相孟稷一并请过来。
四景轩的凉亭。
孟稷过去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刘保正在絮叨着:“陛下,您大病初愈,可不能贪凉,若太后娘娘知道了,奴才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再说,再说让你滚出去!”李德川斥道,一个劲地喝着冷酒,别人劝也劝不住。
孟稷叹了口气,刘保本以为他要来帮着劝劝陛下,没想到他竟坐视不理,拱手唤了句“陛下”后便站着不动。
“孟卿,坐!”李德川惆怅地喝了两口酒,才搭理孟稷。
孟稷面色凝重,作揖道:“谢陛下,臣站着就行!”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刘保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没有以前好了,其间,少了些好友间的亲密,多了些君臣间的隔阂。
“孟卿许久未与朕同饮了!”李德川感慨道,递了杯酒出去,他虽正值不惑之年,两鬓却已经苍白,手脚行动逐渐缓慢。
相比于与他同年的孟稷,更显老态。
孟稷接过李德川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陛下找臣来,不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这附近的桃花开得好,找你来赏花罢了。”李德川放下酒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孟稷上前扶着他走到亭边,说道:“如果臣没记错,这些桃花应该是陛下为已故的淑妃娘娘种的吧?”
自打赵淑妃病故后,李德川便下旨不许任何人提及她,孟稷此言显然是在藐视君威。
出乎意料,李德川却并没有动怒,他缓缓伸出手去摸那枝头上的花瓣,“珍儿喜欢在桃花树下起舞,但宫中并无桃树,于是我便派人在四景轩附近种下了一片桃林。”
“我记得鸿儿满月的时候,我在桃花树下埋了两坛酒,还是孟卿你亲自挖的洞,如今,孟卿可还记得埋在了哪棵桃花树下?”李德川又问道。
孟稷愣了愣,眼里闪过惊色,茫然失措的他与刘保对视了一眼,才缓缓开口:“陛下想让臣干什么?”
“替朕挖出来。”李德川面露喜色,开怀大笑着,“想必那酒的味道一定不错,今日朕便与孟卿喝个痛快。”
“这…公主还未出嫁…”孟稷欲言又止,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我知道,我知道,公主还在庐州城的军营里。”李德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丝毫不关心李惊鸿这个女儿。
不一会儿,孟稷挖酒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李德川的酒还没喝上,便陆陆续续有皇子来劝他另择佳酿,他觉得烦,一个个全给赶走了。
没多久,这事整个大安城都知道了。
赵景明听说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要不是腿脚不能走动,他定会亲自去找皇帝对峙。
“这事一定不能让公主知道。”赵景澄惶恐道,忙起身写信给赵括。
另一边,何舟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刚从鸽子身上取下来的信纸,神色慌张。
赵景澄不安地问:“公主这么快知道了?”
何舟愣了愣,将信纸呈上去,低声道:“是军营那边传来消息,南梁海阔将军在边境遇袭身亡,朱崖海渚众部落集体上书请求南梁陛下出兵北宣,公主此时恐怕没时间管别的。”
“咱们的陛下终究还是出手了。”赵景澄缓缓躺了下去,眼里泛着泪光,哀愁笼罩着他,久久不散。
收到这个消息时,李德川和孟稷还在凉亭喝酒。
“南梁既然想打,应战便是!”李德川醉醺醺地说道。
孟稷:“陛下,话虽是如此,但北宣灭宁远这事已让天下人有不满,若是再无故举兵南梁,恐怕会落得个残暴好战之名。”
“怕什么!”李德川激动地砸了砸酒杯,“我让鸿儿生擒那庐州王,一番审问之下,他已经承认自己是南梁扶持出来的傀儡,之所以在庐州称王称霸,只是想找机会让南梁兵得已杀入北宣。”
孟稷笑了笑,他就知道李德川的野心远不止于宁远,只是…只是可怜了公主罢了。
“此次,朕打算亲自派个皇子去军营传旨以稳定军心,不知孟卿可有推荐?”李德川脸上挂着笑意,很随意地一问。
孟稷心里可不淡定了,他连忙放下酒杯,站起来拱手道:“当然是太子殿下最合适。”
“不不不。”李德川摇着脑袋,“弘基身子不太好,禁不住路上颠簸。”
“那臣就不知道该选谁了?”孟稷汗颜。
“孟卿觉得弘远怎么样?”李德川手里捏着酒杯,眸子里的寒光投射到孟稷身上,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孟稷当即跪了下来,惊慌道:“臣不敢擅自评价皇子们。”
“孟卿这就没意思了,朕只是让你说说弘远那孩子适不适合去传旨,又不是问你他适不适合继承大统,你紧张个什么劲?”
“四皇子聪颖,对陛下制约赵家一事出策良多,派他去尚可。”孟稷擦了擦汗,低着头,不敢直视君颜,“不过…具体派哪位皇子还是陛下说了算。”
“我觉得你说的有理。”李德川一本正经地附和道,“弘远那孩子心细,派他去传旨,若军中有什么端倪他定能察觉。”
“一切谨遵圣意。”孟稷说道。
李德川把他晾在一边,独自喝着酒,直至酒醉人困,才打发孟稷走了。
这段时日以来,孟稷为了废太子扶持李弘远入主东宫可谓是费尽心机。
随着北宣的疆土日益扩大,皇位的价值与日俱增,夺嫡之状也日益严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李德川倒想看看这些个儿子里面谁又斗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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