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昊空刚睁眼, 就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坐在篝火堆旁。
篝火距离自己大概有两人的距离,上面烤着一只野兔。
兔子腹部在上, 内脏都没有怎么掏干净, 兔毛却清理的很细致,顺着同样的方向,按照颜色深浅之别整整齐齐排列在脚边的袋子里。
“你是谁?”
昊空想了想, 又问。
“这里是哪里?”
“我是……”
男人顿了一下才说:“我是殷有悔, 这里是蓬莱阁最西处,唐松庄外的一片野山。”
昊空听不懂他说的两个地名,对于自己是谁,又如何来到这里更是完全没有半分印象。
他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除了在颈间寻到一木鱼形状的铃铛吊坠, 怀中不知有何用处的漂亮贝壳, 以及手腕上刻着的一个‘空’字以外,别无发现。
“我可能叫空。”
发现身上并无半分不适,他向殷有悔走去。
“是你救了我吗?谢谢……”
“停,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殷有悔语气严厉的拦住他:“虽然我不知何人用法术帮你遮掩了身上的气息, 但你毕竟与活人不同,莫靠近火,也莫沾水。”
“我与活人不同?”
昊空诧异的看着他,见他不似玩笑,又奇怪的上下打量自己。
与对方一样, 自己有着活人的外貌和肌肤颜色,站在光旁边, 同样有黑色的影子, 但摸摸鼻息, 自己确实没有呼吸。
殷有悔见他神色迷茫,摆摆手道。
“无妨,忘了就忘了,有些时候忘了反而要比记着轻松。”
“你这是安慰人的话?”
昊空半口心灵鸡汤都没喝进去:“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跟个大傻子有什么区别?”
殷有悔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收拾兔毛。
“我走了,再见。”
“等等!”
昊空拦住他:“你将我带到此地,好歹先告诉我一声发现我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万一有个仇家,我也好提前躲开。”
殷有悔回头。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在这地上躺着,身边没人,也没有东西,连草叶子都没被你压乱,你自己都不记得,我又怎么知道?”
昊空发愁,掏出身上唯有的东西。
“如今我半分记忆都没有,要么你帮我看看这铃铛和贝壳,能不能从里面找出点线索来?”
殷有悔并没有接过东西,反是盯着昊空看了半天。
“你目中有某人的一缕发丝,也许他就是创造你的人,至少同你有关,找到他,你应该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创造?”
昊空对这个词不太能接受:“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殷有悔说:“毛毡,被放入人族灵魂的毛毡。”
昊空震惊了。
比‘不是人’更惨的,绝对是‘曾经是人’。
“谁这么丧心病狂?!”
殷有悔犹豫了一下,才手上掐出一个复杂的手诀,又将指尖点在昊空眼睛上。
“别动,仔细想,你可能看到他的名字?”
昊空强忍着眨眼的冲动,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名。
“畜生,我一定得找到这个‘裴霁’!”
“裴霁?怎么会是他?”
殷有悔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语气平淡毫无嘲讽之意,只单纯陈述。
“找到又有什么用,他半步元婴,你连凡人都不如。”
昊空还不知道元婴是什么意思,但后半句贬低自己的话却听
的明白。
他梗着脖子:“那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也是。”
殷有悔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来拉住了昊空。
“走吧。”
“去哪儿?”
“我陪你一起去找裴霁。”
殷有悔只将兔毛收进乾坤袋,烤好的兔子却被扔在了原地。
昊空不吃饭又缺乏常识,也没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一路上拉着他问‘世界的样子’。
昊空对自己新抱的大腿充满期待。
“所以你是金丹大圆满,他也是金丹大圆满,所以你们能打个平手了?”
殷有悔摇头:“我修为有损,况且他是掌握了领域的修士,除了郝娴,同阶没人能打过他。”
昊空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又想不来在哪里听过。
“郝娴是谁?”
殷有悔神色一暗。
“一个出自合欢的天才。”
殷有悔是个极不愿同人打交道的人,带着昊空能走山林便走山林,能走小路便走小路。
昊空却是个极喜欢热闹的,偶尔撞上一两个人,他能拉着人家聊许久,便是偶有碰到妖兽,他也会主动过去搭腔。
殷有悔便觉得空特别神奇,人不嫌他就罢了,妖兽竟也不吃他。
前几次遇到的都是些还无法口吐人言的小妖,他跟人家鸡同鸭讲半天就算了,有一回碰到一个化形大妖正在换毛,殷有悔都拿出雷火符,准备拉着他逃了,没想空凑过去三言两语的,不仅帮着对方理顺了新毛,还顺便给自己带回来了人家退下来的不少旧毛。
昊空喜滋滋道:“那位大哥说这些毛都得烧掉,正好,我看你喜欢收集这个,也别浪费了。”
殷有悔心想这没记忆的人就是胆大:“妖兽,尤其是大妖,换毛期都会显出原形,而一般看到对方丑态的,都会被大妖杀死不可,今儿这位应该是运气好,下次你千万莫往前凑。”
所谓的耳旁风,就是殷有悔前脚刚说完,后脚昊空就凭借自己的好手艺和荒腔走板的音乐,将‘游吟美发师’称号传遍了整个丛林。
殷有悔算是看明白了,大妖们不吃他,是因为他一无灵气,二无肉身,毫无食用价值,用的还顺手,可自己却没那么好的先天条件。
某天中午,趁妖兽们疲懒的时候,殷有悔带着昊空往森林外面走。
“换条路,咱们去镇上打听打听。”
昊空照样兴致勃勃:“打听什么?”
殷有悔道:“修士未必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打听一下,裴霁现在在哪儿。”
昊空点头说好,又说。
“你烤完不要的那些兽肉,我都送给大妖们了,他们说,让你好好练练手艺,难吃。”
“难吃!”
殷有悔本来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听到多出来的两个字,忽的就瞪大了眼睛。
“你怀里这是什么?!”
昊空往他眼皮子下面举了举。
“小鸟。”
“呸!”
殷有悔难得口吐脏字:“这是超九阶的金翅大鹏!你竟然还敢跟他签订契约?你知不知道他们百年便可成年,二百年便可化形拥有金丹后期修为?若被它爹娘发现,你我都……”
“就是它爹将它交给我的啊。”
昊空无辜道:“他爹说带孩子太难了,趁她娘不在,想出去松快几天,让我先帮忙照顾一年。”
“不对!”
殷有悔不顾小鸟的反对,从昊空手中拎起来细看。
“它身上有契约的痕迹……是神魂锁!有修士以它为标记,要捕捉那些金翅大鹏!”
放在以往,殷有
悔绝对懒得管妖兽会不会被修士一网打尽,可因空死活要翻回去提醒金翅大鹏,他才不得不管这一出闲事。
掏出身上所剩无几的灵石,殷有悔结印,将小鸟的神魂与自己相连。
“莫怕,看到那团黑影了吗,将它赶出去。”
在小鸟的视野里,黑影越扩越大,很快便化成了一张大网。
殷有悔又道:“不要被网住,否则你会变成人修的傀儡。”
昊空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只听殷有悔所言,也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急的在原地直跺脚。
没想这一动,倒是摇响了颈间的木鱼铃铛,铃铛的声音空灵又悦耳,很快小鸟便再次振作起来,一声响亮的长鸣击碎黑雾,也让它彻底摆脱了人修的神魂锁。
殷有悔本来就偏白的面色,这下更是毫无血色。
“以后莫要再惹麻烦了。”他对昊空道:“若不是我擅魂之一道,金翅大鹏定要认为这神魂锁是你所为,届时你我二人都活不出这片林子。”
昊空点点头,却是似乎完全没听到心上。
“殷大哥,你真厉害,你可真是个好人,我替小鸟和他全家谢谢你!”
殷有悔:“用不着,我不是个好人!”
两人就这么抱着肖似小鸡仔的金翅大鹏幼鸟走进了镇子,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打听裴霁的踪影。
本以为群英会之后,像裴霁这样大放异彩的修士应备受瞩目才对,却没料到,他与郝娴两个在群英会一结束就失去了踪迹,至少各个江湖小报都没报道过与二人有关的消息。
殷有悔便建议干脆直接去玄机楼,裴霁是玄机楼修士,守株待兔总没有错。
于是二人又奔玄机楼而去,只殷有悔灵石不多,又身有暗伤无法长时间御空,昊空又是个彻底没有钱的,坐不起传送阵,还要靠双腿走。
走在城镇中,昊空更像是钻进水池的鱼,顶着张笑脸,逢人便要聊上几句,殷有悔都恨不得躲着他走。
但人族的世界却不像丛林中法则简单粗暴,昊空遇到的也不全都是善人,有人以组队采药名义扔他进妖兽群做饵,有人想骗他为奴,更不乏抢钱骗苦力的。
有回殷有悔一眼没注意,昊空就被邪修抓去充作药人。
为了救他回来,殷有悔暗疾复发,在破庙里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的女人含情脉脉,男人却是一脸惊恐与忿恨。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要回来!”
梦中似乎没有人看到殷有悔,殷有悔却被心底生出的寒意冷到瑟瑟发抖。
鲜血与碎肉将梦境染成一片模糊红影。
“跟娘走,咱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好吗?”
“不!”
殷有悔猛地坐起身,冷汗侵蚀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随着喘息而动。
昊空小心翼翼端着半碗水,递给他问。
“你梦到什么了?喊了一晚上爹娘。”
“没什么。”
突然出现的脑袋让他总算从梦境中抽离,殷有悔抹了把脸,接过对方手中的碗。
他一直端着没喝,昊空也没在意,喜滋滋道。
“我打听到了,有断云门的修士说,裴霁去了断云门,和郝娴一起。”
殷有悔低着头,忽然问。
“你恨他吗?裴霁。”
“啊?”
昊空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可能会恨吧,我不知道,就像你说的,如果我没有死,他将活人的灵魂塞进玩偶,对我肯定不公,如果我死了,明明都死了,干嘛非逼着我再活一次,除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那我应该会感谢他,这种事情我说不准的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殷有悔又问:“如果是你让他复活你,但你要做的事情是一件错事呢?”
昊空:“那他就不应该复活我,复活我本身就是一件错事。”
二人又在破庙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昊空醒来时发现殷有悔已经不见了,却给自己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灵石和一封信。
“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也应该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找到裴霁,千万别忘了。”
昊空有些失落,他又反复看了即便那封信,想了想,将‘找到裴霁’四个字也刻在了胳膊上。
“千万不能忘了,这是我要做的事。”
十九年后,容貌未变的昊空终于来到了断云门。
“四年前裴霁就走了。”
小弟子看着他因攀山而血肉模糊的双手直啧舌。
“我送你下山吧,你去玄机楼,他应该在那里。”
然而当小弟子将人送到山脚下,再回头,却发现那人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天,见鬼了?”
隔日,身处大陆另一端的昊空再次带着空白的记忆苏醒。
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找到裴霁?”
………………
“从洗剑池出来都快四十年了吧,你还没闭关?”
裴霁无奈道。
“有事未办,心中难安。”
红鸾想了想道。
“空空?倒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寻的不是我们家小娴娴,却是你。”
裴霁忙问。
“那您知他找我何事?”
红鸾摇头:“他没说。”
提起这人,红鸾也觉得奇怪的很。
“那日我刚从山下回来,这人就守在山门外,见我过来就问裴霁在不在,说他找了你很久,我说你应是在玄机楼,然后就接了掌门的传讯,等我回头再想问问他时,那人竟莫名其妙消失了。”
裴霁心道这定是昊空无疑,拜别二人,回去便问裴飞尘佛子九转之事。
同为四大仙门,宗内辛密互相多少都会了解一点。
“……除此之外,每次转世都会随机出现在不同地方,为了佛子的安全,其行踪有佛道圣光遮掩,莫说外人,便是佛门自己都无法推算出他转生之所。”
裴霁都连续找了两个十九年,两次皆阴差阳错没能与昊空碰面。
“爹,这次回来,我就在宗内闭关,不出去了。”
裴飞尘一喜:“可是要进阶?”
裴霁:“那要看孩儿的运气与机缘了。”
主动找不到,就守株待兔试试看,这次他就身在玄机楼,说不准,昊空找的还真是自己。
“对了爹。”
裴霁又道:“若郝娴出来了,麻烦爹通知我一声。”
裴飞尘笑着点头。
“放心,她的事我记着呢。”
裴霁前脚走,裴飞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断云门洗剑池,玄机楼碎星滩,万象塔万佛龛,蓬莱阁道心湖,这四处禁地哪一个都不是可以久居之所,裴霁十五年,求《星辰诀》残篇,已在四大仙门中引起了不小动荡。
而郝娴如今已在其中三十八年,有没有求得烙印倒是其次,人还是否活着都说不准。
合欢宗里,红鸾也在发愁这事。
“小娴娴已经进去这么长时间了,邱真人已经有好几回说要去断云门,都被我拦住了,可到了现在,我这心里也有点慌,掌门,咱们该不该叫人去看看?”
万乐天心中藏着事,有点不敢见郝娴。
“放心,真是她的话,就一定不会出事。”
“什么真的假的?”
红鸾眉毛一竖:“除了咱家丫头,
还有谁能在洗剑池里待那么久!”
万乐天哎呀一声。
“别总是丫头丫头的了,人家可是……可是元婴,比你都高一境界呢!”
红鸾掩着嘴笑。
“当年她还没腰高的时候,就是我亲手领进门的,我是真当她是自己姑娘看的,这却忘了,眨眼姑娘长大了,都元婴了。”
说起这事,她感慨,又骄傲。
“也不知道,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她究竟能取个什么烙印出来?”
万乐天随口道。
“还能是什么,掌印呗……”
“啊?”
“啊,我是说,我的印呢?”
万乐天避开红鸾的眼神,探着脑袋往外瞧。
“是不是周云那个臭丫头?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偷我的东西去玩,她怎么这么皮,全宗门的男孩子都没一个能比她爱作乱的,一点都不像郝娴,愁死个人!”
红鸾咯咯咯笑个不停。
“谁让郝娴自从进了洗剑池,她做出来的那只鸡就跟死了似的没反应,阿云跟它从小玩到大,这些年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招数给它治病,最近,又听说掌门大印能叫魂了,正试着呢!”
万乐天本来只想找个借口,说着说着真把自己说闹心了。
“听谁说的?是不是七星峰那个白依竹?天天正经的本事不好好学,跟着地界的那些鬼倒是学了一堆民间偏方!”
白依竹自从群英会上正式结识了地府鬼差,又有一双天眼,还天天被迫烧香拜佛的,久而久之,这怕鬼的毛病没轻,倒是学会了一有事就掐香喊‘鬼差救命’。
鬼差们也发现自从有了白依竹,业绩提升都轻松多了,每次这小子一外出游历,不是遇到孤魂野鬼,就是遇到厉鬼,跟着他,都省的自己找了。
一来二去,白依竹就靠这手‘呼唤鬼差’的本事成了七星峰年轻代捉鬼第一人,天天都被外出公干,虽然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哭哭啼啼的,但业务能力是百分百灵失手。
民间给他起了雅号:“梨花仙子。”
哭的梨花带雨的捉鬼仙子。
红鸾说:“您现在可不能罚白依竹,藏剑峰的季平正拉着他做正经事呢,两人才搞了一个试点,一个月就赚的跟酒楼平齐,成本还低,正准备扩大规模呢。”
万乐天知道季平是因为云自明,两人曾经一起卖音乐娃娃的时候,天音掌座没少跟他骂季平带坏了自己儿子。
虽然万乐天认为,以云自明的自身能力,已经没有进一步带坏的余地了。
“季平和白依竹有什么正经事?”
万乐天一向相信奇葩与奇葩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嘱咐红鸾:“挣钱是一方面,咱们合欢现在做大做强了,脸该要还得要啊!”
红鸾白他一眼:“掌门您都想到哪里去了,人家两个,现在做的是鬼屋密室逃脱,鬼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鬼,不骗人。”
万乐天:“……”
“我觉得客人们并不是很希望这种货真价实。”
红鸾:“不用担心,地界不会找咱们麻烦。”
说来这还是件双赢的买卖:“那些鬼,都是地界自己送来的,最近这些年,可能是煞潮将至,死人越发的多了,地界排队等转生的已经排到了百年后,怕他们惹事,就先上来体验活人生活了。”
谈到煞潮,万乐天脸上也挂上了愁容。
“玄机楼裴老头说,这届煞潮许是会提前些,至多再有五十年,咱们合欢这回被推到了浪尖上,也不知能不能扛过去。”
“掌门,红鸾执事!”
忽有一年轻的执事弟子在门外行礼。
万乐天招招手,叫他进来。
“何事?”
执事弟子道。
“有一断云弟子求见万掌门和邱真人。”
两人以为是郝娴有事,忙叫那人进来,却一看,竟是失踪许久的岳和光。
“万掌门,恕晚辈无礼,晚辈愿付出一切,为奴为仆,只求能同邱真人学习一些时日。”
不到四十年,碎丹的岳和光已老成了中年人模样。
万乐天心中一叹:“你还是断云弟子,又有何道理来我合欢为奴?”
岳和光脸色一白,却听万乐天又道。
“想见邱从云就见吧,愿不愿意让你跟着,是他的事,我可管不着,你直接去悠然峰,同他说。”
岳和光大喜,忙连连拜谢。
被万乐天托起来之后,却也没急着走。
他犹豫道。
“听说,洗剑池今日已有五位大长老护法,郝娴道友,应是有出来之兆,但其中一位护法长老是涂家姐妹的同族前辈,邱真人若去,恐有些不妥。”
万乐天听明白了,如果派人去接郝娴,也最好别派邱从云,本来就因涂家姐妹不愉快,免得旧仇添新仇。
“红鸾,你去一趟吧,若有麻烦,立即报我。”
………………
此时,洗剑池中的郝娴,才刚刚握住那枚四方小印。
而合欢悠然峰内的啾啾,断云山洞内的饕餮,以及与昊空共用一个身体,却沉睡许久的玩偶魂,同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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