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心头不禁一颤,茫然地抬起头,杏眸有些发红,眼中含着水汽。
对上这样一双眸子,萧远再坚硬的心也要软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收紧了些。
“你……你瞎说。”
二柱娘那张嘴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白文金媳妇压根不是对手,可她不死心啊!
好不容易造起来的势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便继续瞎编排道:“明明是芷丫头自己不检点,长了张狐媚脸到处勾搭,能怪谁?”
长相本是爹娘给的,并不是白芷自己选的,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原罪?
白芷气极了,心里又很难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处处爱护她,关心她的慈爱伯娘竟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即便早就知道他们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白芷也没想到人竟然可以卑劣到如此地步,如此不要脸。
或许以前的那些疼爱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因为她爹爹曾是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大家都跟着沾光,便捧着罢了。
如今爹爹没了,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一个个沾不到好处,没有利益可图,便处处容不下她,露出了一幅幅丑恶的真面目。
“嘿,我呸,臭不要脸的。”二柱娘第一个不愿意了,直接向前几步,指着白文金媳妇大骂道:“长得好看就有罪啊?你自己长得跟被驴踢过一样就万事大吉了?”
“你们这一家子黑心肝反而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家阿芷头上,真是气死老娘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二柱娘嘴里骂着,也忍不住动起手来。
只见她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朝白文金媳妇门面呼过去,啪啪就是两巴掌,随即在人愣住之时,一把扯住头发,用力将人甩到地上,还不忘补上两脚。
“呸,打死你个臭不要脸,满嘴喷粪的狗东西。”
这一番操作下来,瞬间把大家伙都惊到了,白文金的两个儿子也终于反应过来,就要还手,朝二柱娘打去。
白二柱最孝顺了,哪能让自家娘亲吃亏?赶忙出手,上前将人拦住。
肢体冲突之下,双方都红了眼,场面瞬间失控,男男女女打作一团,白芷眼瞧着二柱娘母子要吃亏,赶紧推了萧远一把,自己也撸起袖子大喊着冲了过去。
二柱舅舅一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人吃亏啊,也撸起袖子上前帮忙。
白三叔一家被吓坏了,愣在当场,最后也被白文金的大儿子拖进来,参与混战,乱糟糟的,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原本萧远还收着力道,护在白芷身边,谁知一个不注意,白芷被人扇了一巴掌,他顿时沉下脸来,也不再陪着这群人闹了。
他力气大,还习武,在场的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大手一捞,将白芷捞到身后去,随即松开,左右手一块动作,将打作一团的人一个个扯开。
白文金那伙的,他就更加不客气了,甚至用力扔远一点点,或者直接使巧劲攻下盘,让对方的腿发软,暂时失去行动力。
也就一转眼的时间这场闹剧就被制止下来了,二柱娘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嘴角也隐隐作痛,可她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觉得很痛快。
她看着下面四仰八叉的白文金、白三叔两家人,气都没喘匀,就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我呸,一家子恶心玩意。”
围观的人群中,那些别村来的就揣着手看得正起劲,而白家村那些则赶紧过来扶人,开始有人出声想要做和事佬。
白文金媳妇她们哭天喊地,明明一块打架,打不过就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瘫坐在地上,撒泼着一直在大喊大骂,扑腾着,连过来扶她的人都挨打了好几下。
最终那些个和事佬也来了气,干脆也不管他们了。
萧远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挺拔的身姿,冷冰冰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就好像置身事外,与这场面格格不入。
听着白文金那两家人哀嚎了半晌,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心中不由烦躁起来。
这样喧闹的场合他确实有点适应不来,也不想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等事上。
便沉着脸转身回院子,在厨房内寻了一把菜刀,瞧着刀刃生了锈,他还顺手磨了几下,直到刀刃冒寒光才满意地走出来,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把锋利的菜刀,配上萧远不苟言笑,淡漠到极致的神情,众人都不由心头一颤,纷纷后退几步。
白文金媳妇那边的几人看到这架势,都下意识停下嚎哭,忐忑地望着萧远手中的刀,年纪小一点的,像白三叔的闺女,就被吓得一直往后面躲。
“你……你要做……做什么?”白文金媳妇磕磕巴巴问出口,她脸皮厚,抗打,但是她怕死啊!
光脚不怕穿鞋的,但无赖害怕不要命的。
“杀……杀人犯……犯法,大家伙都……都看着呢!”
萧远眼神一扫而过,将众人神情通通收入眼底,并没有理会眼前这些人。
他双眸微微眯起,右手一个发力,就将手中那把菜刀甩了出去,刹那间没入白芷家门口的树干中。
速度快得惊人,现场无意识地响起惊呼声,众人也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芷是我萧远的媳妇,今日之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不然……呵……”
一声冷笑,锐利的眼神扫过,如同箭矢铺天盖地扫射过去,直扎众人心头上。
众人顿时觉得热闹不好看了,他们都是小老百姓,何曾见过这样的狠人?
当即三三两两结伴匆忙散去,白文金、白三叔两家人也抖抖嗖嗖,慌乱地离去,生怕晚一步,那把刀会落到自己身上,路上还摔了好几跤,白文金这个走不了路的,被抬着跑,更是生不如死。
片刻时间,白芷家门前就空荡荡的,若不是身上的伤还在,二柱娘他们都要怀疑方才是一场梦了。
“老娘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嚣张呢?”二柱娘嗤笑一声,嘲讽道:“跑得比兔子还快。”
“行了行了,你也消停一会儿吧!唉!”
王大婶还没回,就在一旁看着,亲眼目睹方才的情况,心有余悸,所以听到二柱娘的话,就忍不住念叨她一句。
“看把你能的,还不赶紧回去擦点药,不及时处理,明日恐怕就得肿成猪头。”看二柱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王大婶忍不住刺两句。
她比二柱娘年纪大些,关系好,才敢这样大喇喇的说话,毫不含蓄。
“是是是,老姐姐你说得对,一会儿回去我就上药……嘶……”笑得太放肆了,以至于扯到了伤口。
“不过终于出了这口恶气,老姐姐,我很高兴。”二柱娘眸中泛着泪花,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感触深才如此。
是啊!能不高兴吗?憋屈了大半年,处处忍让,临了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直接欺上门来,强词夺理,不住地泼脏水。
白芷也觉得非常痛快,今天她的表现完全违背了所受过的礼教,她不温柔了,也不再是淑女了,可她很喜欢现下的自己。
这样的自己是坚韧的,是强大的,是不畏过往,不惧将来的。
她隐约间好像理解了那句话,做人就要善良中要带着锋芒,没有锋芒的善良其实不叫善良,叫懦弱。
“萧大哥。”
白芷与萧远面对面站着,身高的差距使得他们无法平视对方,一个仰着头,一个垂着眸,视线相触,默契地染上笑意。
这一刻,萧远只觉得心头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麻麻的,暖暖的。
“嗯。”
“谢谢你,萧大哥。”白芷搂住了萧远结实有力的胳膊,真诚地道。
她那双同样美丽的杏眸,多了之前没有的神采。
从一开始的娇娇柔柔、胆小怯懦,到现在的眉目灵动、神采飞扬,萧远见证了白芷一路成长,也将会陪着她继续改变,越来越好。
“往后不必委屈自己,有我在呢!”萧远并不擅长表达,也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总会以实际行动告诉白芷,他是可以依靠的。
救人的时候是这样,街头解围也是这样,今日这遭更是如此。
“好,那以后我就靠你了,你可要一直一直,长长久久的对我好。”
“恩!”
解决完这事,一家子又回到村口,草儿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看到他们回来时都很狼狈,还带了伤,不由吓了一跳,忙上前关心问道:“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早上白二柱过去时跟她提了一句,当时还不清楚情况,说得也不多。
草儿做饭时,隐约间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还以为只是口角之争,就跟上回那样,谁知竟然还打起来了,早知道她也跟着过去了,多一个人没准还能少受点伤。
“没事了,就打了一架,不碍事,你赶紧把饭菜端上桌,我们都饿了,咱吃饱了再慢慢告诉你。”
二柱娘径直入厨房,这心头一松快,就感觉到累了,伤口似乎比气头上是痛了些许。
“哎,我这就去。”草儿没有耽搁,当即就忙着去了,白二柱心疼媳妇,也去帮忙端菜。
这顿饭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将饭菜扫荡一空。
饭后又歇了一刻钟左右,二柱娘才让白二柱套牛车,将舅舅一家子送回去了。
白芷也将萧远送出村,看着他骑马的背影远去,才依依不舍地转身。
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萧远那句话:“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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