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天色慢慢变暗,空气中的热意终于散开。苏又芹用过晚饭,关了空调,打开屋子的窗户,下楼去散步。
镇子公路街背面的社区村是果林基地,当年新农村建设,为了果林基地的产品更好地运输出去,村子沿着果林修建了一条三米宽、全长两千多米的水泥路。这条路两侧是果林农田,沿途还有天然形成的大石头坝子,平日里车辆很少,很适合散步。
果林路上人不少,夏季天热,镇子居民没有纳凉的地方,都喜欢在晚饭后沿果林路走一走。
苏又芹刚到果林路路口遇见了住在中学旁边的何姨。何姨五十几岁,在苏又芹很小的时候从邻乡搬到镇上,她是镇里看着苏又芹长大的长辈之一。
何姨信教,见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会主动热情打招呼,说是给自己结善缘。
苏又芹一直不太知道如何回应她的过分热情,当初能说话时会应答一声,现在不能说话了,只能笑一笑。
看见何姨的第一秒,苏又芹缓了脚步,盼着何姨几人能走快一点,不要看见自己。奈何路口就这么大,随意一瞥就能瞥见,何姨热情的大嗓门如往常一样响起:“散步啊,又芹。”
苏又芹点头,又冲与何姨同行几人笑笑。
原以为招呼就此打过,没想到何姨身边一人好奇看向苏又芹。恰好有风吹过,掀开苏又芹额头的刘海,显眼疤痕在远远投来的路灯下很容易被看见。
那人面色变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去,问何姨:“这女娃是谁?脸上是什么,疮吗?”
她的声音不大,奈何苏又芹离她不远,很容易听见。
何姨悄悄回头瞥苏又芹,见她低着头看手机,连忙伸手,拽着那人快走几步。
苏又芹抬头,冷漠地看着前方几人,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来,苏又芹听不到具体话语,但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几个月前,苏又芹刚回到镇子时,邻居们都惊诧地看着她。那时候,她脸上的疤痕更加明显,除了额头和右脸颊的红色疤痕外,脖子上还能看到一些细微伤痕,加上她指着喉咙摆手,无法说话的情况。
有年老的邻居,不知委婉为何物,直接问她怎么毁容还变成了哑巴。
面对长辈,苏又芹不好变脸色,只能笑笑,回家关上门躲着。
镇里的人生活安逸,很多老年人或者在家带孩子的年轻人,每天吃完饭没事做,只能东家长西家短传八卦。同情夹杂着看热闹的心态,两三天的时间,苏师傅的孙女在外面出车祸毁容变哑巴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镇。
苏又芹在决定回家的那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但她并不在意,传就传吧,自己一个受害者,怕人家说什么闲话。
心里看得很开,但真的一次又一次看见、听见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还是有些难受。
何姨身边的人偷偷回头瞥了好几眼。
苏又芹抬头望天,黑蒙蒙的天空中,只零落摆着几个星子,她长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身后传来一阵急速脚步声。她原本没有在意,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直到有人轻轻拍了她左肩一下,她惊愕回头。
沈芊垚换了一套连衣短裙,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果然是你,我说不会看错吧。”
这是两人今天的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没什么交流,第二次随意聊了几句,第三次,沈芊垚就如此熟稔了。
苏又芹原本性子就慢热,事故之后更没了与人结交的心思。她不太习惯这种随随便便就带着熟稔亲切感的人。
距离感太近,逆反心思一起,让人抗拒。她朝沈芊垚笑笑,低头看手机。
沈芊垚意识到她的态度,没说什么,只是放慢脚步,落在苏又芹身侧半步左右的距离。
察觉到她动作,苏又芹微微转头,疑惑看着她。
“今晚没有星星。”沈芊垚开口,对上苏又芹视线:“你明天还要做早餐吗?早餐店只营业半天吗?”
前一句是废话,后一句嘛,苏又芹点头。确切地说,是营业到早餐卖完,如果早餐在七点半能卖完,她会在七点半关门,但她不想解释。
“我明天早上来店里吃早饭吧?”沈芊垚自顾自说,“你家早餐种类多吗?有哪些呢?”
身侧的人活泼外向,落落大方,苏又芹无法再不应答。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快速打下包子馒头油饼稀饭豆浆等,递到沈芊垚面前。
天空已经快黑透,手机屏幕的亮光很刺眼。
两人并肩而行,屏幕晃动,沈芊垚抬手抓住苏又芹的手,稳住屏幕,看清后笑道:“包子有红糖包、豆沙包、菜包、肉包这些吧?”
苏又芹点头。
沈芊垚笑得愈发灿烂:“那我明天早上来吃,你要给我留着哦。”
苏又芹轻轻笑,内心想:你一个人能吃多少?还需要给你留着?但她不想再打字,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果林路走一半,苏又芹停下脚步,她指指刚刚走过的路,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沈芊垚笑着朝她摆手:“石米和几位朋友在前面寨口子边的大石坝上等我。拜拜啦,明天见。”
好看之人的笑容感染力很强。
苏又芹内心软了一下,也挥挥手。她的嘴唇开合两次,一丝气音都没有发出,天色黑了,沈芊垚应该没有看见。
苏又芹转过身,往来处回去。
走了几步后,她听见何姨同沈芊垚打招呼的声音,她转身看,何姨几人从旁边果林里走出来,正站在不远处。
沈芊垚笑着回了何姨的招呼。
苏又芹听见何姨问她:“沈老师,你和又芹认识啊?”
苏又芹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外放着音乐,慢悠悠走回家。
早餐店旁的麻将馆里喧哗声很大。几个穿得灰扑扑的中年男人笑闹着说刚才那张牌打错了,染着夸张红色的女人大笑,老板华子端着一碗泡面蹲在门前逗小女儿欣欣,见苏又芹走过,问她吃了吗?
苏又芹点头,冲欣欣拍拍手掌,摸摸她的头。
逗了会儿小孩,苏又芹打开卷帘门,去厨房准备第二天早上要用的馅儿料。
豇豆切成碎粒,煮好捞起来挤干水。将用机器打成小拇指指尖大小的三鲜肉用豆瓣酱炒香,与豇豆混在一起做豇豆肉包子。
白菜切碎,用盐挤掉多余水分,混着煮好的藕丁拌上调料,做菜包子。
豆沙和红糖都用食品袋分装好。
机器打好碎肉,和葱拌一起,做油饼馅儿。
最后把豆子泡上,将老面、水和面粉按照适当比例和好,用棉布盖上放好,等它发酵。
花了近两个小时,将第二天早上做包子的准备工作做好。苏又芹关灯,拉下卷帘门,上楼洗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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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万籁俱寂,闹钟响了。
苏又芹从混混沌沌的梦境中醒来,关了闹钟又躺几分钟才爬起来。
车祸发生后刚醒来那段时间,她的梦总是伴随着痛苦,回到小镇后,那些痛苦梦境倒出现得很少,取而代之的是模糊朦胧的场景。
不想沉浸在混沌中,她快速洗漱,下楼,将卷帘门打开一点,弯身钻进去后,又关好卷帘门。
揉面、熬稀饭、打豆浆、做包子馒头,脑子半清醒,身体记忆却是有条不紊。两个多小时过去,早餐店今日要卖的成品终于完成。
今天是镇里的赶集日。
平村镇发展到现在,农贸市场上每天都有新鲜肉菜、三个大型超市也提供所有菜肉食物,但周边村里的人还是习惯在逢一、四、七的日子里来街上赶集购置东西,或者卖些农产品。
苏又芹早早拉开卷帘门,将蒸笼车和电饼铛推到门边。
有从远处村里去农贸市场卖东西的人,背着大大的背篓,从门前走过,不时传来咳嗽声。
苏又芹想起自己上中学时,冬日的早上六点半上早自习。住在周边的走读生们,一般六点就会起床,踩着夜色往学校走去。
那时候公路街边的路灯还没有装。早上六点,天色黢黑,苏又芹胆子小,又没有结伴的人,走路时总是重重跺脚,用脚步声给自己壮胆。
有一次也是赶集日,她起晚了,没心思跺脚壮胆,只顾埋着头往前冲,没想到有上街卖猪崽的人,背着两只小猪崽在路边一道坎儿上歇息,苏又芹没有注意,直接冲到了那人怀里,两人被吓得同时大叫后退。那人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猪崽从背篓里掉出来,哼唧着跑开。刚好一辆三轮车从旁边经过,差点撞上猪崽,司机紧急刹车。苏又芹在刹车声中回神,爬起来将书本放在一边,借着三轮车的灯光去捉猪崽。司机连忙下车来帮忙,还让苏又芹别管了,快去学校。
这么多年过去,苏又芹很少想起这件事。如今看着在路灯下背着背篓的人,当时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奇怪,很多藏在记忆角落的小事,以为被遗忘了,但在相似环境里又会想起来。
也不知道这些记忆有没有占据大脑内存。
大概是村里人早早赶集形成“闹钟”,赶集日的小镇苏醒得要早一些。才七点多,苏又芹今日备的食物卖了一半。
在一阵忙碌后的间隙里,苏又芹看了看剩下的三个大蒸笼,想到昨晚沈芊垚说要来吃早餐的事情,也不知道等她起床,店里的早餐还有没有。
要给她留吗?但是,她真的会来吗?也许她只是随意说说。蒸笼里的热气扑面传来,苏又芹盖上蒸笼盖,决定不管。
沈芊垚近九点才到店里,蒸笼里刚好剩了两个包子几个馒头。她到的时候,朱成刚带着明明的远房表姐也到了店里。
沈芊垚要了一个豇豆肉包一个馒头,顺手拿了一杯豆浆,坐在离蒸笼车最近的桌边。
朱成带着表姐坐到饼铛后的桌边。
苏又芹摘下手套,拿了两杯豆浆放在两人身前。表姐连连道谢,一边谢一边打量苏又芹。
这远房表姐和朱成也不熟,见她悄悄打量的目光,朱成轻咳一声。苏又芹没在意,朝朱成笑笑,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你介绍吧。”
朱成放下手机,开口介绍:“翠姐,这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苏又芹,是我和明明的朋友。。”他转向苏又芹:“又芹,这是明明表姐李翠,我们都叫她翠姐。”
苏又芹点头,朝翠姐笑。
翠姐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五,皮肤微黄,脸上没有保养的痕迹,皱纹和小细纹明显可见,她头发梳得齐整,耳朵上戴着茶根,握着豆浆杯子的手指甲干净。穿着街上小摊贩卖的廉价短袖和长裤,看起来很整洁。
比起镇上四十几岁的人,她看似年龄更大,但全身上下很干净,让人很舒服。
苏又芹对她比较满意。
朱成继续介绍:“翠姐在初中学校食堂做过两年,对厨房的事情很熟悉。”
“除了揉面和做包子我不会,其他的我都会。做包子也可以学。”翠姐接着朱成的话说,她声音有点粗,是典型的农村人,大嗓门又直率干脆。
苏又芹点点头,拿起手边的平板打字:来店里帮忙,一个月一千三,早餐包吃。以后我还会增加早餐品类,如果太忙,会涨工资。上班时间是早上四点到早餐卖完,打扫好店铺。上六天休一天。
她把平板递到翠姐和朱成面前,让两人都能看到。
翠姐看得很慢,好久以后才抬起头:“一天只上六个小时左右?还能上六天休一天?”
苏又芹点头。
翠姐瞬间笑了:“这好啊。比在超市上班工资都高。超市一个月只能修两天,每个月才一千二。老板,我愿意来。”她一笑起来,脸上皱纹更多了。苏又芹却发现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苏又芹喜欢有酒窝的人。
她上高中时的初恋女友,就有一双漂亮的酒窝。那时候,苏又芹总喜欢戳女友的酒窝,她微微侧头,与旁边沈芊垚对上视线,沈芊垚朝她灿烂一笑。
“老板,我什么时候来上班呢?”翠姐唤回苏又芹目光。
苏又芹双指在平板上飞快打字:“你需要回家准备吗?如果需要回家准备,就从下一个赶集日开始上班,如果不需要准备,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对了,工资每个月月尾发。”
翠姐看了平板上的字,连忙说:“不需要准备。我昨天已经把需要的东西从老家带来了。现在就可以上班。”
苏又芹和朱成对视一笑。朱成玩笑道:“翠姐这么着急,是想多拿一天的工资吗?”
翠姐连连摆手:“我只是想帮帮老板的忙。老板这么年轻,听说以前在大城市上班,收拾东西打扫卫生不该她来做嘛。”
苏又芹收起笑意。
翠姐没有恶意,但这话在如今的苏又芹听来不太舒服。翠姐不会理解,对于一个被困在浅滩里的人,去说她可能拥有的没有意义的成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这份情绪只存在了几秒,被苏又芹按了下去。她索性将一些注意事项一一打下来,和翠姐讲清楚。
有朱成在旁边帮忙,翠姐很容易跟上苏又芹的节奏。
等到三人聊完,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店里其他人都吃完离开,只有沈芊垚,还咬着豆浆吸管坐在那里玩手机。
和翠姐约好明天来上班的时间,苏又芹站起来。翠姐跟着站起来,她心情很好,视线在店里打量一番,张口来了一句:“老板,这店里确实要请人来帮忙,你不会说话,卖东西时多不方便啊。”
苏又芹和朱成同时看她。
两人面色瞬间变了苏又芹还好一点,脸上的笑意没有散净,朱成直接冷脸,正准备说翠姐,就听见旁边传来的活泼女声:“哎,这话说的,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来吃饭又不是来说话的。”
沈芊垚收起手机,走到苏又芹旁边,身体微微前倾,笑着看翠姐:“翠姐,你看电视上那些店开得好的,不都有自己的特色吗?我们早餐店的特色,就是不说话、只吃饭。俗话说的食不言。”
翠姐被沈芊垚的笑脸和话语镇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像是哈。”
尴尬的氛围被沈芊垚几句话破坏。朱成恢复面容,同苏又芹打招呼后,带着翠姐先离开了。
苏又芹转身收客人留下的碗碟。沈芊垚跟在她身后。
苏又芹疑惑看她。
沈芊垚笑着说:“我刚刚已经付钱了,收到了吗?”
支付成功的声音提示似乎响过,苏又芹没有细听,不过沈老师也没必要骗她,她点头。
沈芊垚继续问:“早餐店关门后,你要干什么呢?上街吗?我想去换一张手机膜,刚刚吃饭时才发现,我的钢化膜竟然裂了。”她自说自话,也不管苏又芹能不能回答:“我看见你平板上的膜也裂了,要一起去换吗?”
苏又芹将所有东西收好。走到门边拿起平板,在上面打字:我还要收拾店面。我不上街。沈老师,你自己去忙吧。”
她这边打字,沈芊垚从侧面凑近看,两人挨得很近。苏又芹往后退了一小步。
看见沈老师三个字,沈芊垚笑出声,她视线从苏又芹右脸上疤痕上扫过,有些遗憾地说:“好吧。那苏老板先忙,我先走啦,拜拜。”
她说走就走,毫无停顿。苏又芹抱着平板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苏又芹感觉沈芊垚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两人昨天才认识,加上她现在的样子,不会自大到觉得这么漂亮的老师对自己有想法。
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她也喜欢女孩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交了个男朋友,没想到所谓的男朋友,会害自己一辈子。
苏又芹抬手,摸了下微痒的右脸颊。
从早餐店离开后,沈芊垚回到学校宿舍。学校有专门的教师宿舍提供给非镇上的老师居住。宿舍三室一厅,三个老师合住。
她推开宿舍门,客厅里,学校后勤处的王玉老师,正拿着一张纸在记东西。王老师今年五十八岁,是镇里小学少有的没有提前退休的老师。
“沈老师回来啦。”王老师戴着老花镜,微微低头,从镜片上方看沈芊垚:“去吃早饭了?吃的什么呀?”
“包子。”沈芊垚走到王老师身边,低头看她手上的纸,纸上登记着各教师宿舍的住宿情况。
“包子?可以去苏又芹那里吃,她家的包子好吃。”王老师随口接道,“你知道苏又芹吗?她家的早餐店是暑假后才开的,放假你们回家了。”
沈芊垚点头,拿起自己的杯子喝水:“是去苏老板那里吃的。”她状似不在意地问:“王老师,你们都认识苏老板吗?”
王老师放下笔,拿下老花镜:“苏又芹啊,是镇里的人,肯定认识。她爷爷苏师傅算是我的前辈,小时候我到镇里来上学,苏师傅很照顾我。苏师傅的爱人袁姨也对我很好。”她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
“苏又芹从小是在我们这些老教师眼下长大的。成绩好、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我记得她还是学校舞蹈队的,代表我们学校去省里参加比赛的。那时候乡镇小学的舞蹈队能有几所去省里比赛呀?我们学校很厉害的。”
王老师说着说着,又开始夸自己学校。沈芊垚的心则在另一个问题上,她略微思忖,还是问出来:“那,她现在是发生了什么吗?”
王老师起身,面上露出遗憾:“唉,具体不清楚。好像是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可惜了,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她收起手上的纸,起身准备离开,“你们年轻人能玩到一起。有机会认识认识,苏又芹这孩子真的很好。她要是愿意留在家乡,我都想把董文介绍给她。”
董文是王老师的儿子,在市里公务系统工作。
沈芊垚噗嗤笑出声,调侃道:“王老师,人董文有女朋友,你不能见一个优秀的女孩就想让她当你儿媳妇啊。”
王老师也笑:“他有啥女朋友,只会找理由搪塞我。我也没有见一个女孩就让她当我儿媳妇啊,除了你和苏又芹,没提其他人。”说到这里,王老师再次问沈芊垚:“沈老师,你真的不能结婚?”
沈芊垚无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来,她挽着王老师的手臂送她出门:“真的不能,我不骗你们。你忘啦,我要是能结婚,怎么会到镇里来嘛。”
王老师作为后勤处的老师,自然知道沈芊垚的家庭情况。有传言说是因为沈芊垚和家里闹了矛盾,家里人不管她,她自己考到了镇里小学。她自己也说自己是因为心理原因,无法结婚,所以考来镇里小学以躲开家里的各种关系。
听到沈芊垚的再一次重复,王老师也只能放弃,两人笑着又说了几句,在门口分开。
王老师下楼,去敲开下一套宿舍的门,沈芊垚回到自己屋里,看见另一位舍友吴涵老师从房间里出来,吴涵今年四十几,前两年从邻乡小学调来镇里小学,她不太喜欢沈芊垚他们这群更年轻的老师,平日里也不太与他们来往,大家虽然住在一起,但不怎么说话。
两人对上视线,沈芊垚轻轻一笑,径直往房间里走。吴涵看了她好几眼,喊住她:“沈老师。”
沈芊垚疑惑回头。
“沈老师,你考虑过搬出宿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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