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至城内,只见夏弃疾已闻讯带人赶来迎接,众人一见俱是欢喜不胜。说起别情,那日夏弃疾与三人分离之后,两翼人大汉轮流载着他飞越江海,因岱莱之敌均布于山水之间,一路之上倒没遇到什么险阻,加之两翼人可以轮换休整,因此只两日功夫便回到了帝畿。帝畿疗伤器物一应俱全,将养了数日也就痊愈了。

    夏弃疾见楚楚伤势也已无恙,又听闻吴铭拜了自己兄长为师,继而又得鬼谷隐士传授,更是兴高采烈,道:“铭儿造化不浅,不愧是度维一族派来的强援。将来破敌锄奸之战可有胜算啦!哈哈!”

    吴铭听了连忙逊谢。接着夏弃疾招呼三人一起上了车马,一路上众人边走边聊,径直来到一处馆驿大门外。夏弃疾停步向吴铭道:“铭儿你先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尚有重要安排,盼你能从容应对!”

    “重要安排?夏师叔可否今日告知?弟子也好做些准备!”吴铭不解问。

    “你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便好好歇息吧,有何安排到时自知。楚楚姑娘还需请你随我回宫复命!”后一句话却是向楚楚吩咐。

    楚楚“嗯!”了一声,垂首道:“遵命。”声音低徊,似是颇为伤心。吴铭向她看去,只见她珠泪悄垂,也正向自己撇来,眼中尽是婉伤。吴铭心中不禁一动,忽想起与楚楚初见之时她和自己说的话来:莫非楚楚此番归去,是要回到异人族中,以后再难相见了?又想起在云梦岭中楚楚那一番伤感言语,胸口犹如被重锤一击,忙道:“楚楚姑娘为接我来此,比我更加劳累,不如让她也在这里安歇可好!”

    “此节我也明白,只是公主殿下怪罪下来,我倒不怕,只担心楚楚姑娘被责!”夏弃疾无奈答道。

    “让我去吧,否则燕离公主严厉,夏师叔必会受到牵连!”楚楚见吴铭不舍,心中颇感安慰,收泪低声说道,语意甚是坚决。吴铭听二人如此说,也不知这燕离公主是何方神圣,让众人如此敬畏,却不好再提,眼望华去病,盼师父能再劝说两句,将楚楚留下。

    华去病知吴铭关怀楚楚,况且这一路患难与共,心中也颇为不舍,于是道:“路上已经耽搁了几日,也不争这一两晚时间,夏兄弟,我看还是让我们三人一起在此处歇息一晚!至于向公主复命之事,你今日回去禀告一声,如有怪罪,就说是大哥我的安排,如此可好?”

    “但凭大哥做主便是,也不必说是你的安排!”夏弃疾慨然道:“这本就是公主殿下她”说到这,忽觉不妥,住口不言。

    “公主本也是为公事着想,那就有劳兄弟了!”华去病道。

    接着夏弃疾吩咐随行众人将一应日常用度之物搬下车来,又叫来驿馆中人为三人各自安排好住所,诸事齐备之后,便与华去病等告辞。

    “兄弟此次回复公主时,切勿顶撞公主,诸事还需退让三分!”华去病临别又是细细嘱托了几句。

    “我理会得,大哥不必多虑!”夏弃疾应道,说完向众人一拱手,带了本部侍卫疾驰而去。待夏弃疾去远,三人便转身来到馆驿之内。华去病让二人先去洗漱沐浴,傍晚时分再一起来厅中用饭议事,吴铭与楚楚应了,分回各自房中休息。

    吴铭心中诸多疑问无人解说,心中烦闷,在自己屋内只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坐在椅上发起呆来。好容易熬至黄昏时分,连忙开房门来至饭厅。见厅内只有师父一人独坐桌边,桌上酒菜已备,华去病正悠然独酌。吴铭不愿打扰师父,来到桌旁,垂手侍立。

    “咱们师徒不必拘礼,你先去叫楚楚姑娘一起来吃饭吧!”华去病吩咐道。

    吴铭领命,来到楚楚房前轻扣屋门,过了片刻不闻应答,心中担忧。低声叫到:“楚楚,师父等你我一起吃晚饭,快些开门吧。”又等候了半晌,仍然不见有何声响,吴铭大急,刚欲撞开房门。

    此时只听屋门响处,一阵淡淡幽香飘至,楚楚薄施粉黛,亭亭立于门前,俏脸生晕,大是娇羞。吴铭一时之间不及反应,痴痴的立于当地,半晌不知自己为何而来。楚楚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含羞问道:“铭哥哥,我这样好看不好看?”

    吴铭这才缓过神来,心中一甜,红着脸呐呐的不知说什么好,半晌道:“师父叫咱们去吃晚饭。”楚楚忍笑道:“那还不快去!”说着挽起吴铭手臂欢然向厅中走去。

    华去病在厅中早已不耐,见二人到来大声责备道:“两个小鬼只知胡闹,如此上好酒食也不知赶紧趁热食用,今后可有的苦吃喽!”吴铭与楚楚闻言不禁脸上又是一红。

    “呸!做人师父天天只知饮酒,还说别人胡闹!”楚楚回嘴道。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是伶牙俐齿,小心我把你送回岱莱山中!哈哈!”华去病假意吓道。

    “我才不怕,有铭哥哥相伴去哪儿我也不怕!”楚楚低声道,心中一时柔情似水,充满骄傲。

    吴铭听得楚楚突然改口,又感楚楚偎依在身侧,当着师父之面轻声低诉,开始还略觉尴尬,待到楚楚吐露真心时,不觉大为感动,胸口一热,只想今生纵然为楚楚粉身碎骨也是浑然无惧!

    华去病听罢,抬头看了看两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中尚有很多难处,你们坐过来吧,咱们边吃边聊!”

    吴铭见师父脸有忧色,自己又有许多事情需师父解说明白,于是拉着楚楚过去坐于师父身边。华去病不待吴铭开口相询,又续道:“你可知今日提到的燕离公主是何人?”

    “弟子不知,正想听师父解惑。”吴铭答道。

    “帝畿南迁之前,我族尚与岱莱诸族共存于西北各处,其时也未如今日之开化。但岱莱族为金石所成,其族人虽远较我族各部年代久远,不过金石活性不足,需修得千万年才能获取元神。而人兽皆以草木为根基,生而有灵,繁衍极速,故此我族于帝畿演化壮大几世之后,土地渐趋不足,加之偶有瘟疫肆虐,以致内战不息,子民只能另觅他处求生,也便有了我族先民在陆上与岱莱相互征伐之事。”

    “嗯,那为何我族迁至陆地便会与岱莱争斗?”吴铭问道。

    “这自然是因先民开垦山河土地,损毁岱莱一族肢体,加之我族四处采矿冶炼,更是逐渐伤及其本元。故而岱莱一族不堪其扰,奋起一搏!”华去病答道。

    “那还是我族先民有过在先了。”吴铭道。

    “正是如此,不过先民为我等子孙后代能万世永存,不肯退让也是情有可原。争端即是由此而起,开始之时,我族尚占优势,其中一位巾帼英雄功绩极为显赫,曾领兵设伏大败岱莱之敌,使之一蹶不振。”

    听到此处,吴铭忽然间想到燕离公主,不知与这位女将军是否有所关联。果然听师父续道:“这位女将为我族先王之妻,名叫妇好,为彰其功绩,母系一支军中统领皆由其后人接替。今日说到的燕离公主即为其嫡系后裔,楚楚所在之异人族分支也属她来掌管。”

    “原来如此,我也是此刻方知,多谢华师父啦!”楚楚在旁听华去病叙说古事,不由大感兴味。

    “为何后来我族又迁至东南一隅呢?陆上也并无太多先民遗存?”吴铭听的入神,追问道。

    “呵呵,那自是后世君王不肖,沉溺享乐。又少了贤者辅佐,才使得我族无心上进。加之岱莱族演进虽慢,但其族人天生勇悍,身躯巨大无比,兼有操弄熔岩、地震之术,又过了千年之后,我族在其阵前也就不堪一击啦!”华去病笑道,语气中似是颇含不屑:“我族自陆上各处败北之后,只得又渡海回到帝畿,才将岱莱追兵阻隔在岸。如此又是几百年,不断有族人叛逃至岱莱蛮夷,并进言岱莱首领以其族人之身填海攻往帝畿。帝畿眼见自身不保,才动用其万年元神,化身为鹏,由北冥飞越至此沉眠!”华去病又徐徐回道。

    “难道帝畿竟是活的?”吴铭和楚楚不由的齐声叫道,这可大大出乎两人预料。

    “帝畿入海为鲲,上天则为鹏。千年之中如无外物惊扰则浮于海上长眠,其身广数千里,我族正是发祥于此。”华去病接着道。

    “怪不得帝畿之上不见山川湖泊,只有土木花草。原来是这个缘故!”吴铭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岱莱族以山岭金石为身,岂可让帝畿负他们在身,如若这样,那人族可无安身之地了。”华去病接道,吴铭与楚楚一齐点头称是。“再说这燕离公主,虽是女流之辈,但治下极严,我与夏兄弟平时也都让她几分,楚楚明日需多加谨慎,如有责备,忍耐下来也就是了。”楚楚听后,低声答应了。吴铭见楚楚甚是委屈,向华去病求道:“也还望师父在旁多多照看!莫让楚楚过分受罚。”

    “为师自有分寸。来,干了此杯!这就安歇吧!”说着仰头饮尽杯中之酒,起身飘然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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