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林噙霜便被堵了嘴送到了庄子上去。

    据刘妈妈说,她哪怕嘴被帕子紧紧堵着,还不住地发出些“呜呜”声来,好像是在叫“紘郎”。只怕是还觉着,送她去庄子上是王若弗的阴谋,指望着盛紘来救她呢!也不想想,盛紘就在家中,又不是仍被扣在宫中这辈子回不来了,王若弗前脚将她送去,盛紘后脚再给她接回来,那又有什么意思?平白浪费马儿的体力。

    长枫那边,因着被打了三十板子,尚在卧床,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为亲娘争辩一二。虽然行刑的冬荣,祖父就是衙门里专职打人板子的,是以冬荣也承袭了这门手艺,得了盛紘的吩咐,看着打得严重,长枫鬼哭狼嚎成那样儿,可实际上却只是些皮外伤,养个几日就好了。但长枫毕竟也是娇养长大的,从未经过什么风浪,骤然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想来是得躺个七八十来天的。

    墨兰却是找上门来,询问她亲娘的事儿,“母亲……墨儿知道,父亲母亲的处置,总归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可是……墨儿实在不懂,明明是哥哥的错处,为什么却罚小娘罚得这般重?”

    王若弗好不容易才将墨兰掰了回来,自然不希望她因着林噙霜被罚的事儿再想左了,便柔声解释说:“这事儿啊,瞧着是你三哥哥的错,可背后,却处处有你小娘的影子在。他想结交高官,人家伯爵人户的公子又凭什么看得上他?还不是你小娘拿了银子给他铺路?四丫头,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应该知晓你哥哥这事儿的严重性。若非当今官家是个亘古未有的慈善人,你爹爹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还未可知,指不定全家都要陪着他去流放!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你父亲说了,放你小娘去庄子上,也不止是为了惩戒,更是为了激励你长枫哥哥收敛收敛那些小心思,一心向学,若下次科考他能考中,便接你小娘回来的。”

    闻言,墨兰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些,等哥哥考中便接小娘回来,说明父亲还没有完全厌弃小娘;可却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毕竟,科考这事儿,便算是哥哥未来三年用足了功吧,可这种事情又哪里有个准数儿?多的是考到七老八十还没考中的呢……

    见她这样,王若弗也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可送林噙霜去庄子上,本就是她一力促成的,自然不可能为了墨兰就去向盛紘求情。而且,她是个直脾气,怕再留墨兰,便再遮掩不住自己对于林噙霜被送到庄子上这事儿的快意了,也顾不上再多宽慰墨兰,借口还有事忙,打发墨兰先回去了。

    安抚好墨兰,便该轮到论功行赏了。

    中饭时,王若弗状若无意地提起了这事儿,“主君,你也说了,你这次能脱险,还多亏了明兰那话给你提的醒儿。既然孩子有功,是不是该赏呢?”

    盛紘顿了顿,他心中对明兰无意中的话竟救了自己一回,自然也是感激的。可这子救父,不是本分么?还要什么赏?

    可瞧着王若弗殷切的眼神,他便知晓,如果他当真把自个儿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只怕自己这位近几年脾气越发大起来的老妻是要给他摆好几日的脸色看的。斟酌片刻,盛紘便开口问道:“依夫人看,该给明兰什么赏?”

    其实王若弗自己也没想好,只是觉得明兰在这事儿上,立了大大的功。上辈子明兰没养在自个儿膝下,她自然是不会为了一个庶女费心费力向盛紘讨赏的。可这辈子,明兰早早记在自己膝下,也算是她的女儿,自然是能为孩子多争取些便要为孩子多争取些的。“不若我将明兰叫来,问问她想要什么赏?”

    盛紘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明兰这个孩子,一贯是比王若弗这个当母亲的更知进退的,叫她来问,她定是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

    晚上,孩子们上完课回来,王若弗便将明兰叫了来,问她想要什么赏。

    明兰嗫嚅了半天,最终却提了件令王若弗感到有些意外的事儿。

    “将桁哥儿记在我名下?”

    见王若弗有些吃惊的样子,明兰慌忙解释说:“母亲,若是这事儿令您为难,便权当女儿没有说过。”

    为难嘛,倒是也没有。横竖她的孩子们也都是有出息的,长柏已然中了进士,前途无量,未来可期,也不怕被个没长成的小娃娃夺去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诧异罢了,明兰当初被记到自己名下的时候,尚有些不情不愿的,怎的如今主动提起要将弟弟也记到她名下来了?“明儿怎么突然想起这回事了?”

    明兰见她并未有不悦之色,松了口气,轻声解释说:“女儿当日被记在您名下的时候,年纪尚幼,还不懂事。只觉得突然离开小娘身边,就连名分上都不是她的女儿了,觉得很对不起小娘生我养我一场。可岁数渐长,常常跟着母亲外出应酬,女儿方知,母亲当日是给了女儿多大的恩惠。嫡出和庶出,在外出交际时,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便连能结交的人,也是大不相同。如今,女儿已经有了好出路,只希望桁哥儿未来也不要被庶出身份所困。”

    “你是个好孩子,如今自个儿有了着落,也不忘弟弟,将来定是能够和兄弟姐妹互相扶持的,”王若弗顿了顿,又说:“我这边,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你小娘膝下,如今就桁哥儿一个孩子了。将桁哥儿也记在我名下,不知她会不会不舍。待我将她叫来问问吧,别好心办了坏事儿。”

    明兰朝王若弗盈盈一拜,说了声“多谢母亲”,便退下了。

    很快,卫恕意就被刘妈妈叫来了。明兰无意中的一句话救了盛紘这事儿,卫氏也是知晓的。可她没想到女儿借着这事儿求到了大娘子跟前,当下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表忠心道:“大娘子,明儿她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这记名一事牵扯甚广,还往大娘子不要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啊!”

    王若弗连忙上前去将她扶起来,按着她重新落座,这才嗔道:“你啊,就是太讲究规矩了。我这些年待你也不薄啊,怎么就改不了动不动就跪我这个毛病?依我看啊,明儿是真的将我当母亲,才敢不假思索向我提出要这个赏的,这是她跟我亲近呢!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今日叫你来,也只是想问问你对这事儿的看法,会不会舍不得桁哥儿?”

    既问了,会不会舍不得桁哥儿,便是……大娘子心中对明兰这个说法,不仅没有排斥,反而是赞同的?

    这样猜测着,卫恕意也想为儿子争取一把了。孩子能不能养在自己身边,在她看来实在没什么打紧的,往后能得个好前程,这才是要紧事。“这有什么舍不得的?男孩子家家的,日日困在我这个妾室身边,才是埋没了他!大娘子愿意提携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恕意何德何能,竟能得大娘子这般照拂,将两个孩子都记在大娘子名下……”

    “我啊,就看中你心思正,没什么歪心眼儿,多年来只老老实实侍奉主君教养孩子,从不多求些什么,这才是内宅平定之像呢!”这话,其实就潜藏了对林氏的看不起。不过,王若弗没有明说,卫恕意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事情虽然已经敲定了,却也不急于一时,“几个大的也考完了,这几日,下面几个小的也要去学究的课上了。我怕桁哥儿一时不适应,就还是由你带着吧。等到他适应了课业,也满六岁了,再到宥阳老家去开祠堂,记名便是。”

    这其实更是对卫氏母子的照拂了。男孩子六岁便不得再养在后宅,要住到前院儿去了。王若弗这个安排,相当于既给了桁哥儿嫡子的名分,却又不要求他疏远亲娘、只亲近嫡母。

    卫恕意便更觉得自己实在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碰到个如此和善的正房大娘子,泪眼婆娑地就又要跪王若弗。王若弗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你再这般客气,我可就要想想,你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会亲近我这个嫡母了!”

    卫恕意终于不敢再表现得那般感恩戴德,同王若弗叙了会儿话,便回去了。

    送走了她,王若弗先是向老太太禀报了这事儿。得了老太太一句“这事儿你自己做主便是”,才又去找盛紘说。

    “将桁哥儿记在你名下?”盛紘起初还有些疑虑。可等王若弗细数她生的长柏、华兰的优秀,如兰的天真活泼外加挣银子一把好手,以及记在她名下的明兰小小年纪却有大见识,三言两语便拯救了整个盛家。总之,她名下的孩子那就没一个长歪的,都是优秀的好孩子。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实在是希望,将来阳哥儿月姐儿,还有桁哥儿,往后都和哥哥姐姐们一般优秀呢!”

    重生之前,王若弗整天净顾着同那林噙霜争风吃醋,却从未真正看清过盛紘。重来一次,她倒是看清楚了许多。盛紘这人啊,想要打动他,只要扯上盛家的兴衰,准没问题。

    这不,盛紘听了王若弗这话,也不再犹豫,直接说:“娘子贤惠,孩子们的事儿,便全由娘子做主便是。”虽说,无论桁哥儿是嫡是庶,都是他盛紘的儿子,可一个出息的嫡子,同一个出息的庶子,于家族的意义却是不尽相同。再者说,历来嫡出同庶出争产闹出的事儿还少吗?桁哥儿成为嫡子,家里未来产生纠纷的可能性也小些。

    说完了桁哥儿的事儿,盛紘灵机一动,“夫人,如今,家里也就儿和长枫是庶出,你看这……”

    “诶,打住打住——”王若弗一听他这话头,就知道他没憋好屁,光速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长枫闯了祸,我看着主君已经罚得够重了,才没再罚。现如今还要叫他成了嫡子?这天下竟有犯了错反而要受赏的道理?”

    盛紘连忙将他那已生了几道褶子的脸生生扯出个讨好的笑来,小意道:“为夫这不是看夫人大度,愿意将桁哥儿也记在名下,这才突发奇想的么……夫人也说了,你名下的孩子都是好的,我这不是想着,横竖我也就这么几个孩子,都归在夫人名下,一个个都能让盛家这棵大树更加枝繁叶茂才好!”

    王若弗瞅他一眼,没好气道:“主君也说,你这是突发奇想了。通汴京谁人不知,长枫和墨兰是打小儿养在林氏膝下的?改了家谱上的名儿,旁人便不知晓他俩是被妾室教养长大的么?”

    闻言,盛紘讪笑一下,还妄图挣扎一下,“也不只是旁人怎么看,为夫也是希望,他俩也能多受受你这个做母亲的熏陶,好去去身上不好的习气么?”

    “哼——”王若弗冷笑一声,心说:你现在知道,他俩跟你那林小娘学的都是不好的习气了?当初纵着林氏将孩子养在自个儿身边儿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份远见?嘴上却仍是拿盛家说事儿:“主君也知道,这嫡出,不仅是一种尊荣,也是一份责任。庶子闯祸,尚可以用养在妾室身边儿养错了来说事儿,可若是嫡子闯祸呢?又该拿什么来搪塞过去?”

    这意思就是,她怕长枫也记在自己名下,以后再闯了什么祸,连累了她的孩子们的名声呢!

    盛紘自然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嘴唇蠕动了半天,终究是没再说话。

    其实,墨兰如今已然懂事儿了不少,至于长枫,前世成婚后被妻子管着也知道上进了,后来也考中了进士,把他俩记在名下,对王若弗来说也没什么妨害。可只要一想到那些年林氏给她受的那些气,她就觉着,这俩孩子再好,将他俩记在名下,也要将她生生气死!

    料理完了家中的事儿,外面还有一摊子事儿等着王若弗料理呢。

    先是给华兰去了信,将那天她在盛家时没来得及同她讲的细节补上,好安女儿的心;再是给交好的、知道这事儿的人家,比如徐琳琅那边报个平安;最后,便是去平宁郡主那儿道谢了。

    前世,盛紘在宫中的消息,其实也是平宁郡主透露给她家的。足见这人虽然高傲了些,骨子里却也不是个坏人。不然,盛家遇到这种事儿,她只作壁上观便是,何必冒着被旁人指摘揣测圣意的风险给她家传信儿?

    可前世,虽然盛紘回来了,可她又因着放印子钱的事儿被林噙霜拿住了把柄,丢了管家权,一时忙乱,也没顾上去给平宁郡主道谢。

    是以,虽然今世郡主透出来的消息都是她早知道的,她也很该补上这个谢才是。

    于是,第二日,王若弗便带着厚礼登了平宁郡主的门。

    “实在是多谢郡主愿意冒着风险,给我家传递消息。不然,我们一家子还不定要多忙乱呢!”王若弗脸上堆着笑,将礼物递了上去。

    平宁郡主面儿上没什么表情,却是亲自接下了礼,才复又转身交给了身边得力的嬷嬷。

    招呼王若弗落座之后,平宁郡主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便状若无意地将话题拐到了盛家的几个姑娘身上。

    那日放榜,元若本是臊眉耷眼地出的马车,可跟盛家两个姑娘说了几句话,就喜笑颜开、乌云散尽。别是盛家姑娘趁着元若在她家读书,勾了她儿子的魂儿去吧?

    王若弗听她问自己的女儿,也没生出什么平宁郡主今世早早便看上了自家明兰的妄想来。虽然她看好明兰和小公爷,可那也是等新皇上位,平宁郡主这头下去了,而盛家起来了,再谈婚事。现如今,平宁郡主这般高傲的人,指定是看不上盛家的门第的。

    于是,王若弗便斟酌着开口,“我家几个姑娘啊,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是觉得她们样样都好。只是,我心里也清楚得很,别看我家母亲的勇毅侯家和我娘家王家,那都曾是盛极一时的人家,可毕竟我那探花郎的公公去得早,我家主君现如今又只是个五品。若是强配给伯爵人户,只怕孩子也很难过得和顺。我家华儿……唉,不提了不提了,提起那袁家来我就伤怀!所以啊,我只想着,孩子们都嫁到人口简单的人户去,夫妻相宜,便是极好的了。”

    闲聊间,又将贺家的弘文哥儿、王家的孩子也就是她的侄子,以及徐琳琅的儿子秦则栩挨个儿拉出来夸赞了一番,直把这三个孩子跨上了天!

    在平宁郡主看来,这是王若弗没什么心计,两家又因着齐衡在盛家读书的缘故走得比较近,在她面前这才口无遮拦了些,竟把几个姑娘还没谈定的人户在她面前露了出来。

    殊不知,人家王若弗这其实是拐着弯儿告诉她,我对你家儿子可没兴趣,少瞧不起我家女儿了!

    试探盛家有没有旁的心思之后,平宁郡主也放下了心,又提起了齐衡读书的事儿,“我是想问问,长柏哥儿虽然考中了,可顾家哥儿和你家长枫却是没考中的,不知他们可还要继续在庄学究身边读书?”

    王若弗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叫小公爷接着到她家读书呢!可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家孩子最重要。这样想着,王若弗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开口了:“顾家哥儿我不大清楚,没打听。长枫却是要自己苦读了。郡主也是知晓的,我家下面还有三个小的,再加上我长女家的两个孩子,隔房的淑兰家的老大,满共六个小娃娃都到了该启蒙的年纪,都要到庄学究那儿读书呢!我和主君想着,若是长枫也去,孩子们难免搅扰了他苦读,庄学究一下子要带两波年纪差别这么大的孩子,也甚是辛苦。便打算叫长枫自个儿读书,横竖学究该教的也都教了。每隔十日,叫长枫去找学究看看文章,也便是了。若是郡主对小公爷没有旁的安排,不若也和我家长枫一般,时不时找庄学究指点指点文章,也可以同长柏讨论讨论。”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平宁郡主虽然没如愿,却也没什么说头了。只得和王若弗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将人送走了。

    王若弗这边回了府,那边平宁郡主却还有另一桩事要安排。

    小公爷如今也到了岁数。她是打算等孩子考中再给相看人家的。可孩子大了,难免有些那方面的需求,该是时候给安排个通房了。

    为了不搅了孩子的心志影响学业,还不能找那起子长得妖娆又会勾人的。很是废了一番功夫之后,平宁郡主终于定下了两个容色平淡,性格老实,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丫头,给了齐衡做通房丫鬟。

    他倒是也没拒绝,只是一连许久都没进这两个丫头的房门。好不容易有一天晚上去了其中长得稍微好点儿的那个的房里,可满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虽然出来的时候,这衣衫有些许凌乱,可半个时辰,又是头一回……能办完事么?

    平宁郡主心里直打鼓,将那丫头叫来细细查问。

    可那丫头是个内向胆怯的,好半天只红着脸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明白话。平宁郡主气得很,将她骂了一顿,又找来了她亲娘,叫她亲娘去打听。

    翌日,便得到了小公爷那天并没成事儿的消息。

    不对啊,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既是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成不了事?

    平宁郡主晚上翻来覆去许久,终于忍不住将早已睡熟的齐国公一把推醒,叫他抽空去教教儿子。

    齐国公睡得迷迷瞪瞪,含糊地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了。

    不过,虽然答应的时候正犯困,可多年娇惯着妻子让他对妻子的要求形成了条件反射,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依然记下了妻子的吩咐。过了几天便寻了机会,偷偷给儿子讲了讲那事儿的诀窍。

    齐衡红着脸应了,又去了通房的院儿里。

    然而,竟还是没有成事儿。

    平宁郡主这下有些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狐媚子不狐媚子的了,挑了两个长相娇美的姑娘给儿子送去,却仍是同样的结果。

    甚至,她派去跟着儿子的人,竟还发现小公爷偷偷去了医馆。

    府里有府医,他们这样的人家,请个太医也不是难事儿,做什么要偷偷去寻外面的大夫?平宁郡主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那头,齐国公也得了这个消息。他知道的还比平宁郡主更早些。便偷偷找人却查问了那个大夫。竟得知——

    “噗——”他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元若,元若他……去看的是不|举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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