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塌上的齐元若嘤咛一声,揉了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刚想从床上坐起,却被一阵阵眩晕感迫得又躺倒在了床上。
昨日,他虽是为了借酒装疯,在父母面前做一出好戏,可为了让这戏真上一些,他也是实打实地喝了许多酒的。宿醉醒来的滋味儿自然不会太好。
他想开口唤人,恰好在门口守夜的不为似乎也听到了他醒来的动静,轻敲了两下门,问道:“公子可醒了?要我进去服侍么?”
“进……”才吐出一个字,却发现自个儿的声音哑得不像样,赶忙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才复又开口叫不为进来,“醒了,进来吧。”
不为这才端着清水进门,伺候他洗漱,又给他端上了一碗醒酒汤。
咕咚咕咚大口将醒酒汤咽下肚,他才终于感到仍有些昏沉的大脑清明了些,干渴的喉咙也终于得到了解救。他也总算是有余力去想,昨日回到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唔……小公爷轻锤了几下脑袋,却发现,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的记忆,就只到昨日跌跌撞撞跑到正房,扑住了母亲的大腿为止……
天呀,平日里不喝酒的他,竟不知道自己喝多了是会断片儿的!
所以,昨天,他想办的事儿,到底是办成了还是没有?不会踉踉跄跄拉扯了母亲一番,该说的话却一句没说吧?
惊疑不定之间,小公爷偷偷瞅了一眼不为的神色,见他脸色如常,心里更觉着自己昨日可能没借酒装疯成功,倒是喝酒误事儿了一回。可他又觉得自己排练了那么多遍,应该不至于稍微多喝了点儿就功亏一篑吧?于是,他试探性地问打小儿就同他最是亲近的不为:“不为,昨日……我吃醉了酒,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不为听他这么问,感到有些奇怪,“昨日您出门,不叫我跟着,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后来,您吃醉了酒,是被国公爷送回来的,国公爷还亲自为您擦身来着。”
这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啊?齐元若烦躁地挠了挠头。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再做一回戏的可行性。可如果他今日已经说了,父母为着他的面子才没有捅破,他再搞上一出“酒后吐真言”,那就太明显了。但是,他总不能亲自去问问父母,自己昨天喝醉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这可真是难办啊!
心不在焉地洗漱好,心中却正纠结着自己应不应该再做一回戏的时候,平宁郡主身边的嬷嬷过来了。“小公爷,郡主说,若您醒了,便请您去正房一趟呢!”
齐衡也拿不定,母亲到底是为了他这几日连连醉酒而归把他唤去训斥一顿,还是得知了他不行这回事才将他叫去,惴惴不安地跟在嬷嬷身后去了正房。
他到的时候,国公爷和平宁郡主都正襟危坐,正房里却一个下人也无。他到之后,平宁郡主身边的嬷嬷示意不为也退下去,自己便跟着不为一起退下了。
“儿啊,你的事……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了。”房内只有一家三口,很多话说起来也没什么顾忌,平宁郡主便直接开口了。
小公爷闻言瞪大双眼,白皙如玉的面庞似乎都因为羞耻而染上了一层薄红。竟当真是一副羞恼万分的样子。
国公爷再次感叹,不愧是他的儿子,可以说将他这份演戏的天赋给继承全乎了!
平宁郡主却是有些犹豫,斟酌了半天才又开口,生怕损了儿子的自尊心,“有些话,昨日,其实我已经同你说过了。可那时你吃醉了酒,母亲怕你没记下,便再说一次。孩子,我和你父亲,也不是那等不开明的。摊上这事儿,我知你也是不愿的,可真落在了咱家身上,许是上天注定吧。你也不要再囿于此事,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待他日金榜题名,母亲便为你聘一位品貌出众的姑娘,至多家里门第差些,本人定是出色的,绝不辱没了我儿!”
齐衡闻言,面上先是感动,再是羞赧,最后却归于落寞。“母亲,儿子有这么个毛病……便是门第差些的姑娘,又有谁愿意嫁我?”
平宁郡主却看不得他如此自怨自艾,扬声道:“我儿很不必妄自菲薄!你打小儿就长得好,人又上进,从小到大,不知多少姑娘家追着你跑呢!就说你头几年你落水那一回,不就是被一个小姑娘追着,吓得掉了进去?你就信为娘一句吧,依我儿的品貌,便是……也定有不少小姑娘巴不得嫁给你呢!”
可齐衡却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语气好似更忧伤了些:“唉……母亲,我……我还是不要耽误了人家一辈子了。那般好的姑娘,合该匹配个样样出色的夫君,何必跟着我,毁了一辈子呢……”平宁郡主还想说什么,他却是一副不愿意再谈的样子,“母亲,您的意思,儿子明白了。往后定会好好读书上进,不再借酒浇愁。待他日中榜,给母亲争光!儿子告退了。”
平宁郡主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他给堵回去了。瞧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平宁郡主越琢磨,越觉得他刚刚那话不对味儿。
“夫君,元若这话,怎么倒好似,他心里有喜欢的姑娘,却怕自己耽误了人家,这才不敢同人家姑娘表白的啊?”
国公爷心说:夫人你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嘴上却还记着要为儿子打圆场:“应该不能吧?说起来,他知道自己有那样的问题,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可他在盛家读书都有好几年了。要是真喜欢盛家姑娘,怎的前些时候不来找我们说呢?那会儿,他可不知道自己有问题啊!”
平宁郡主思忖片刻,才回道:“元若这孩子许是瞧出了我看不大上盛家的门第,这才没提……不过如今,他这情况……盛家的女孩儿又同他是青梅竹马……许是其中哪个早早便和元若心意相通,那也是使得的呀!”
国公爷听了,忍不住吐槽说:“咱家孩子没毛病的时候,你瞧不上人家家姑娘。现在,自家孩子有那方面的问题了,你就觉得青梅竹马很是相配了?”
平宁郡主被他说得也有些羞赧,却又习惯了在丈夫面前强势,便犟嘴道:“咱家可是有爵位的!这身份地位,尚公主都是使得的!若是元若没有那方面的隐疾,盛家一个五品,自然是匹配不上的!”
国公爷又说,“可你瞧瞧盛家为几个孩子结的亲。老大嫁的是忠勤伯府,虽然空有个爵位,可人家姑娘嫁的却是二房,也捞不着什么好处,无非就是看中了袁家二郎人好罢了;老二呢,定下了海家的姑娘,累世清贵之家,却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后面几个姑娘,你不是说你打探过了吗?人家也都是想找那人好、家庭简单的人户的。若放在以前,你上门提亲,只怕人家看着元若长起来的,多半也会同意。可现如今……盛老弟和他媳妇儿,又不指着卖女求荣,怎么会让孩子嫁个身患隐疾的?”
平宁郡主这下有些着急了,“那怎么办?我们元若不能人道,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心爱的姑娘还要因此另嫁他人……我就怕他从此一蹶不振啊!”
其实,国公爷也不知道自家儿子打得什么算盘。在他有下一步行动之前,自个儿这个做父亲的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帮元若先稳住他母亲,先不要给他议亲了。“唉,横竖,在大局已定之前,咱家元若啊,也不适合结亲。便等等再说吧。”
“倒也是这个理儿,省得到时,万一邕王继位,再平白牵累了女方家里。”想了想,平宁郡主又补了一句:“可盛家几个姑娘,也都到岁数了,等到新皇继位,人家早嫁了!那我们元若可怎么办啊?”
这点国公爷倒是没想到。心说:我咋知道怎么办啊?这得问你儿子去啊!嘴上却安抚道:“唉,这姻缘啊,有时候都看命的,端看咱家儿子,同人家姑娘有没有缘分了!咱们先别说这个了,摆饭吧!我都饿了……”
平宁郡主仍是皱着眉头,却是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国公爷去叫人摆饭。可他才刚起身准备去叫人,却又被平宁郡主拉着袖子给扯了回来,“夫君,你说,咱家元若看上的,是盛家哪个姑娘啊?”
国公爷感到一阵好笑,“夫人,你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人家盛家姑娘,我怎么知道?”
当然,平宁郡主也并非是想要他回答自己,闻言自顾自说了下去:“那个四姑娘,倒是有几分才气,可她小娘那人品……她又是在亲娘身边长大的……我只怕耳濡目染了什么不好的习气。元若看上的最好不要是她!”
“五姑娘嘛,倒是天真烂漫,我这个做长辈的,瞧着心中也欢喜,又对元若有救命之恩。可难就难在,她是那王大娘子的亲女。前些年,她姐姐康家的闹上忠勤伯府那一回,扭头她就求我将那康家的儿子给送去了白鹿洞书院,我冷眼瞧着啊,只怕是王大娘子为了给女儿出气,又不想自个儿出面,这才和那康王氏做了交换来着。只怕她是不会将自个儿的亲女儿嫁给一个身体有疾的……元若瞧上的若是她,只怕很难得偿所愿。”
“倒是那位六姑娘,打小儿养在身为勇毅侯独女的老太太身边,名份上也是嫡女,我瞧着性子很是温雅贤淑,人又长得是倾城绝色!若是她,那可真是不错的!”
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的国公爷细细听完了她这一番计较,忍不住插了句嘴:“可王大娘子不放五姑娘,难道盛老太太就会放六姑娘不成?”
“诶~你不懂!”平宁郡主睨了他一眼,说道,“这亲生的到底是不一样的!盛紘又不是盛老太太的亲子,那六姑娘自然也不是她的亲孙女!再者说,她不就养了个庶出的,一路扶持他加官进爵,娶妻生子么?我寻思着,只要咱家把姿态放低,承诺往后定将六姑娘当做亲女儿一般对待,盛家老太太也不是不可能同意的!”
齐国公却没她这么乐观。可他实在是饿得很,便敷衍了几句:“夫人说得十分有理,咱们还是先摆饭再说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儿子的终身大事你怎得一点儿也不关心?你自个儿吃去吧!”说着,便拂袖而去,风风火火地奔向了齐衡的院子。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