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混混走了,御兰的笑才收敛了。你这个笨蛋,本公主是见你有趣,赏你的,而且宫里哪个小宫女这么笨呀?现在一个个都聪明伶俐得很。御兰转过头就走,不想迎面遇见了个醉醺醺的人朝着她走来,不知喝了多少,十步之外都有酒臭味。

    御兰惊了,她向后看去,却没路了。

    反正是酒鬼,只要冲得够快的话,应该不会怎样。御兰拔腿就跑,只不想那酒鬼下意识就拦腰抓住了她。

    “哦,白白嫩嫩的小宫女。”酒鬼一说话,酒气更是呛得不行。

    御兰这下慌了,一口咬着他的手腕。却不想酒鬼一点都不怕,反而笑得更渗人,他低下头凑近了御兰,那胡渣上都有酒糟。御兰吓得后怕,她个子不高,知道自己逃不掉,直接大喊:“走火了!救火啊!”

    不想这一喊,酒鬼竟拿了那带着泥的鞋,堵住了御兰的嘴。御兰吓哭了,惊恐地看着他。而这酒鬼竟撕开她的衣裳,露出了半只肩。御兰自然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肌肤白嫩,像未有人采撷的玉兰花。而且她日日用百花浴,身上清香无比,这酒鬼臭气熏天,竟也凑上来嗅着。

    御兰仿佛看见一只巨大的臭虫,要朝着她扑过来。她的眼睛放大,身体颤抖着。恶心、恶心……御兰十五年来从未受这样的屈辱,她看见那酒鬼咧嘴笑着,像阴冷的鬼、像诡异的风,更像一条朝着她吐信的蛇,肮脏、油腻。

    “白日强迫小姑娘,你不觉得恶心么。”

    就在御兰哭得肺都痛、满是红眼的时候,她侧过头看过去,试图求救,只可惜泪眼模糊,她看不见身影。但御兰心底大喊着,你别说话了、救我!

    出现的人好似看懂了御兰的眼神似的,下一刻,酒鬼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御兰把鞋子丢得极远,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但她看清了那人的身影。那是一位极其俊朗的公子,身有七尺,他的腰身好似别了一个匕首。

    “少侠!少侠救命!”酒鬼鼻孔出血,在地上连连求饶:“我不敢了!”

    “道歉无用,你既敢做,就死吧。”

    但凌肆一丝放过他的心思都没有。他一向对敌人心狠,他的面容冷若冰霜,一脚直接踩着酒鬼的脸。这样的酒鬼对上职业军人,自然一丝胜算都没有。凌肆踩人没有轻重,酒鬼快要断了气息。

    “诶你别!”御兰这时赶紧双手胡乱把衣服理好,然后站起来阻止了凌肆。

    凌肆瞥了她一眼,见是娇粉的小宫女,想是她要求情,留了一丝情面,挪开了脚。

    但哪里想到,御兰趁着那酒鬼昏去,一手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直接扎入他的喉咙,直到这酒鬼动弹不得才罢休。

    原是个心狠的小宫女。凌肆静静在旁边看着,却见那小宫女怕又怕,但眼底露出的果敢,又不是装的。

    “万一官府追究起来怎么办。是你救了我,不该让你偿命。我亲自杀了他,也算了结我日后的梦魇。”

    御兰见他死了,吓得松开了手。但又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在旁边,抬起头看向他。刚看得不清楚,现在却见清了。她还没见过这样英俊的男子,他一身黑袍,身子高挑,眼角锋利,偏身上气质又高雅得从容不迫,目光平淡,给人感觉很是清贵高冷。

    “你敢杀人。”凌肆看她,却见她怎么看都是娇小的小姑娘。

    “你都敢,我为何不敢?他辱我,他就该死,死一百遍都不足惜。”御兰本想好好与他道谢,却不想他一副冷淡的模样,好似谁欠他几十万两银子,她便倔得不肯说好话。

    见她这样的态度,凌肆反而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御兰皱眉了,这人性子真是,她都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凌肆不回,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御兰披上。顺便也给御兰抹去嘴上的泥土,见这样的小姑娘嘴巴破皮了,他的眼底有一丝不忍,但也是稍纵即逝。凌肆相信这个性子倔强的小宫女会有办法处理好一切,于是,转头就走。

    御兰惊讶他这样风轻云淡,想喊住他,但他头都不回。

    这个人英雄救美又不留名,还不图报恩,真不是正常人。御兰以为人皆有所图,却不想正遇见这样的。御兰回想,却只记得他那样冰冷的眼,像冬日的冷雪一般。御兰甚至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遭遇了怎样的事情,怎么会如此心狠、如此淡然。

    他这样相貌堂堂,又正义凛然,会不会是什么世外高人?御兰胡思乱想着,也不知怎的自己慢吞吞回了宫。她心底还一团雾,捋不清楚。

    其实,从此在少女情怀的御兰心底,英雄都长得和他一个模样:要身高七尺、眼似冷雪、眉若剑锋、姿态高贵……最为重要的,必须是他。

    凌肆处理这一遭事刚到驿站,要牵马回去的时候,还是被祁洛言逮住了。

    唉,他说不过这个嘴巴溜的。为了不耽误功夫,仍去了一趟卞府,拜访了如今赫赫有名的卞府公子卞伊。

    “贤弟来了!”卞伊虽家财万贯,却没架子,一副谦谦公子模样。

    他们说来说去,凌肆在旁边喝了三四杯酒,算是听明白了。这卞伊,看中了后年给御兰公主举办的比武招亲,他欲成榜首,迎娶那小公主。所以他找一堆人,是要找个最厉害拔尖的,到关键最后一场的时候,主动让给他。

    “武举人嘛,我是信得过的。”卞伊打量了凌肆,见他身姿与自己差不多,更为满意,反而道:“我主要是怕我武功不精,在场都是会武人士,若刻意让我,会有人不甘。”

    “那卞少爷的意思是?”洛言问。

    “举人的身形与我相当,不如就让安举人替上我的名字去。”卞伊越觉得自己聪颖,他道:“只要说脸上有伤,不得已戴上面具就可。事若成了,我愿出一万两。事不成,我也愿给三百两跑腿费。”

    祁洛言一听,发出了嘘声。那可是一万两啊!

    但凌肆并不感兴趣,他起身要走,却被祁洛言拉住了袖子。祁洛言连连向卞伊拱手:“定不负公子重托!”

    应罢,两个人就离了卞府。

    凌肆很不解问了祁洛言,道那时高手众多,他也未必能替成功,就这么轻易答应?如果被查出来了怎么办,欺君之罪,会被杀头。

    “哎呀,你个榆木脑袋。”祁洛言早知道凌肆性子冷淡不愿用这些手段,反也耐心和他讲:“你听我说,你要不中呢,我们也能分个三百两银子;你要中了,但身份被发现了,那大不了就去当驸马嘛!娶达官贵人的女儿,还是不如当驸马显贵。”

    凌肆长叹气,他现在根本不想理会祁洛言。

    “我知道,我知道杜校尉那脾气。”祁洛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因王驸马那件事,你那养父是最看不起当驸马的。但没可能嘛不是,你当驸马,哪个公主受得了你这寡淡的脾气啊?我看你就得娶个悍妇,好好治你这风轻云淡的毛病。”

    凌肆不说话,牵了马就骑了上前,这祁洛言的嘴巴倒是一刻不停,吧啦吧啦的。他也骑马,然后凑到凌肆旁边,继续盯着他说着:“我看你这个人就是这个问题,什么都不在意是吧?哎呀你啊你,你是哪朝太子爷啊,还是哪朝的王爷啊?不缺钱是吧?”

    都曾是。凌肆皱眉,直接先驾马走了。

    “就算你是什么太子爷,我跟你说,你现在也是穷光蛋!”祁洛言马术不如凌肆,怕摔着,就在后边大喊:“安白寒,你还真别不听,我跟你说!你只有信我,只有我才能给你敛财!给你的官途铺路!”

    但他喊得再厉害,凌肆人已经不见了,遥遥领先于他。

    宸国,香渡宫。

    自那荀缪入东宫后,昔日深情的太子已变得极为冷淡了。虞人不知是为什么,她想找他,但总不敢去。总是夜里深时,她就趴在床榻上呜咽哭泣。

    一年过去了,虞人的面容苍白了很多,也坚韧了许多。

    她忍不住,后来还是曾去看过浔龄,但她看还不如不看。她见那太子在荀缪身边时,总是笑脸灿烂,春风拂面。虞人的心像被针扎入了一样,后来身子也消减了,郁郁寡欢。

    她看着宫里的秋千,一开始她还会去坐着,满怀期待等太子来,等着她的丈夫来牵她的手,但等着等着,她知道,自己再等不来他了。

    荀缪是将门之女,气质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不施粉黛,不挽妇人发,反而是束发,整个人极其的英姿飒爽。虞人知道,自己永比不上这样的女子。她的性子娇弱,喜诗词,喜静,永是不如荀缪的。

    “参见太子妃。”

    荀缪本在舞剑,但她仍看见了虞人好似在看她。她把剑放入剑鞘后,向虞人行礼。她是知道太子一直在冷落这位正妻的,她本直言道他朝三暮四,那太子笑笑而已;她又劝说虞人大老远从季国嫁过来,应该对她好点,但那太子却说“知道”,然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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