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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起风,惊涛骇浪,像贾玉这般的寻常人亦是站不住脚跟,只能死死抱着些木头桩子才能稳住身形。宋禾抱起陆霜,生怕她摔着。目光微冷,宋禾瞧着魍魉轻笑:“贾家是你扶持的势力吧,所谓的蛟龙是何回事?”
船在惊涛中摇曳,甲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魍魉瞧着趴在地上的贾玉,淡淡道:“是又如何,若不是青城山的人搅事,怕是嵩阳书院也已入我之手。区区贾家,若我愿意,便是十个贾家我都能制造出来。”
宋禾撇了眼忍受着面具人威压的贾家众人,挥袖间让威压消散,他反问道:“你若是害死了贾家的二公子,就不怕他们与你翻脸?”
魍魉显得有些不耐烦,这宋禾似乎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冷冷道:“不会的,二公子死了还有大公子,顶多再生一个,贾家是生意人,论算账他们可比我精明。”
贾玉吓得直冒冷汗,身前这哪是上仙,听着口吻分明是索命的幽鬼,他张掌柜对视一眼,偷摸着打算偷摸着溜到船舱里。
宋禾也不在意,接着道:“院长传信告诉我山海界出了变故,而人间蛟龙早已绝迹,这困龙滩怕是山海裂缝吧。”
魍魉嘴角一抽,面色有些僵硬,被人说穿的滋味可不好受。他陡然出手,寸手为刀向宋禾刺去。面具人闻声而动,罡气为刀向宋禾逼去。
宋禾面色不变,周身浮现出一个个金色的道韵,将所有的罡气隔开,但规则之力向肆虐,船板被掀飞,桅杆摇摇欲坠。
宋禾面色微变:这样不行,船身抗不了几下余波,何况自己这道韵也维持不了多久。他在陆霜耳畔轻声道:“踟蹰,先生有事情要处理。”
陆霜乖巧地点头,她不想给先生拖后腿,强忍着眼泪,眼眶通红、腮帮子鼓鼓的。她跑到甲板的边缘,紧紧抱着一根木头桩子。
宋禾放下心来,挥袖间取出一柄戒尺,在空中书写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天地间有徐徐清风托着巨船,一道道纹路烙印在船身,江面的浪涛势头不减,但船只不再剧烈摇晃。
随后,宋禾朝着魍魉走去,戒尺收回腰间,手掌上有一个个道韵漂浮。
面具人压身而上,拳掌上皆是翻山倒海的力道,宋禾面色微变,境界跌落的他根本没有和战天境的武夫硬碰硬能耐。身形闪烁,面具人周遭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般,下一刻宋禾已经出现在了魍魉身后,左手按在魍魉的肩,一枚枚道韵压得其不得动弹。
面具人半数衣物被扭曲的空间崩碎,肉身上浮现青、红两色的诡异纹路。他左脚用劲朝宋禾猛扑而来,拳掌并不避开魍魉,似乎若是能重伤宋禾便是杀死魍魉亦不为过。
宋禾暗自咬牙,右手划开一个两仪,他要硬接这一拳,而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只能接一拳,机会只有一次。
拳掌相接,肆虐的灵气形成一个螺旋,拳、掌所化的气劲入罡风向席卷开,江河中甚至被打出了千疮百孔之景,巨船若非有浩然气的加持恐怕也会被罡风毁坏。
水雾飘荡在周身,陆昂的手骨被一拳打裂,他强忍着痛意紧握住面具人的拳头,身上一个个道韵束缚在魍魉和面具人身上。肺腑生疼,宋禾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瞳孔微缩:是有人在给自己下咒,会是谁!
一声声龙吟响彻九天,困龙滩的深处仿佛有一巨龙腾空,只是这龙吟之声断断絮絮,充满了扭曲和痛苦。九天之上的千里霞云幻化成青鸟的虚影。宋禾嘴角裂开,染血的牙龈看得骇人:“青鸟居危山,向西二百里。王母寻声来,甘为裙下栖。”
“龙啸于九天,青鸟为探看。洵江底下的那柄剑,你还在等什么?与其将希望寄托给这些老鼠,不如信我宋禾!在下一届书生,文圣座下第十七代弟子,以嵩阳书院之名立誓,定替你寻到主人。”声如雷霆,直击于九曲之下。
江河之下一个巨大的漩涡汇聚,整个困龙滩的水势生变,黑色的漩涡中仿佛有异变出世。梧桐木为剑柄,剑身残缺,断剑之处锈迹斑斑。
“宋禾,我便是帮你,亦还会有人下场。这是你的劫难,为何非要搭上我?”语气老成,声音却很是纤弱,说话之人赫然就是那柄断剑。
宋禾苦笑道:“没办法,他已经出手了。你拦住他三息,我解决此间混乱。”说话之上,天空之上出现一个黑色的虚影,以困龙滩为棋盘,一个个黑子落下。
“凤栖于江南,你等天人做过了!”断剑无主而挥,浮现出一个着白衣的剑客,虚像手持断剑,将困龙滩之上的黑色棋盘斩成两断。
一股剑意掀起宋禾,将其往困龙滩深处送去。
魑魅双手结印,死死按住暴走的蛟龙。而原先守在外边的奎山此刻已不见踪迹,不远处三股气息越来越近。
宋禾抓着魍魉和面具人朝山海界的裂缝冲去,他瞧见了被蛟龙牵制的魑魅,只是没功夫打理。原本苦苦挣扎的蛟龙看到宋禾,仿佛看到了脱身的希望,颈部的一片彩色龙鳞闪耀,硬是逼退了魑魅。随后发了疯一般想将卡在裂缝中的尾部抽出,宋禾倒也想帮蛟龙,可他哪有余力啊。
索性一道剑气无视江河的阻隔,重重地劈在裂缝上,蛟龙得以脱身,而空间裂缝也因为这一击缓缓聚合。蛟龙卷起宋禾往深海中窜去,走之前还不忘掀起几重龙卷将裂缝堵死,脱离宋禾压制的魍魉和面具人本想回去,却被龙卷困住使不上力道。
于深海之中,蛟龙的手段何其难对付,两人瞧见裂缝彻底聚合,便一咬牙往海面上遁去。
甲板之上,陆霜抱着木桩子哭泣,脚踝处红肿,她方才想追上宋,甲板上的水坑让她摔了好几个跟头。
“先生不见了,先生骗我——骗我。”说到底陆霜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哪怕她知道眼泪无用,可也控制不住。
旗袍上绣着青花瓷的样式,身材高挑的女子走到陆霜身前,轻笑道:“你家先生怕是已经死在深海里了,两位天人插手,神仙难救!”
陆霜抬起头,看着旗袍女子,踉跄着上前抱住她的腿,哭泣道:“姐姐,你能救救先生吗?求你了姐姐,你是洵淮的佩剑,你帮帮先生。”
旗袍女子的眉头紧锁,她一把弯身着急问道:“你如何得知洵淮这个名字,宋禾与你说的?不,不可能!这处人间当没人知道主子的名讳。”旗袍女子眉心开了一道天眼,随后她的眼睛中两行清泪流下:“守观?你是她的后人,先生当年拼命想救的人。”
旗袍女子抚摸着陆霜的脸颊,柔声搭配:“不哭,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陆霜满眼通红,哽咽道:“我叫踟蹰,姐姐帮帮先生,求求姐姐了。”
旗袍女子将地上的花冠捡起,小心地戴在了陆霜的脑袋上:“踟蹰不哭,姐姐答应你,我去帮宋禾。”说着她的指尖汇聚出一道剑气留在陆霜的灵台中,随后抬手向周遭的空间挥下,一个幽黑的通道出现。
旗袍女子看到陆霜也想跟着去,连忙甩出一道剑气将她拦在外边,她用芊芊玉指戳着陆霜的脑袋,祝福道:“踟蹰不能跟着,山海界里姐姐护不了你周全。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先生安然带回来。
话落,幽黑的通道消失。旗袍女子是断剑的剑灵,而断剑本就来自于山海界,又是洵淮的佩剑,自有能耐临时开辟两界通道。
陆霜蹲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先生丢了,寻不到哥哥。一时间她似乎回忆起了那十余年的漂泊生活,这一月来的生活就如泡影般虚幻,她好困、好累。
颈间的棕红玉石有些发烫,一个焦急的声音唤醒了陆霜。
“陆霜,醒醒、醒醒。你的气机很微弱,现在不能入睡。”
陆霜迷糊问:“你是睡?”
“我是小道士啊,宋玉贺,凉州边界我们见过的。”仿佛有一只小手揪着她的耳朵,陆霜疼得喊道:“别揪了,不睡就不睡,快松手。”
宋玉贺弓着身子,浑身的热汗,他气喘吁吁道:“醒了便好,可累坏贫道了。”
陆霜蹲坐在地上,抬首看着矮矮的宋玉贺,困惑道:“小道士怎么会在船上,还有你不许揪我耳朵。”
宋玉贺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从腰间掏出个葫芦直往嘴里灌水,良久才解释道:“还记得我送给你的玉石吗?贫道本已入了兖州剑城,只是你的气机太微弱了激活了贫道留下的神识,贫道便徒手捏了个传送阵过来了。”
宋玉贺嘿嘿一笑,自我吹嘘起来:“哎,你知道吗,这徒手捏阵法有多难,整个龙虎山的同辈弟子中也就贫道有这难耐……”
陆霜没搭理他,只是用手帕擦了擦小道士额前的汗,小声碎口道“:小道士就小道士,非要自称什么贫道,也不嫌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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