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私立医院。
加护病房外,周思楠和沈明玉哭成一团,自不必说,就连梁自如和新任丈夫何富田也赶来了。他们相对理智一些,知道要找医生问个究竟。于是,苏晓便陪着他们去找主治医生。
医生很快就说清了病情,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出血,莫名其妙的位置,快赶上医学奇迹了。
梁自如不想再听那些难懂的医学术语,她直接问:“怎么治?”
医生说:“那个位置很刁钻,动手术有相当的风险。可要是不动手术,不可能好的。”
梁自如慌了,“怎么会这样?他一向很注重保养的。”
何富田拍拍她的背,安慰说:“世事无常,这种事情谁也打不了包票。”
梁自如素来是个心软的人,即便是深深伤害过自己的前夫,在得知他遭此厄运后,又看到周思楠和沈明玉哭成一团的悲痛场面,她当真是心如刀割。于是,她也哭倒在何富田的怀中。
苏晓看着这一切,心虚不已,也愧疚不已。
是的,这一切的惨剧都是因她而生,因她的自私而生。失去父亲的痛苦,她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因此,她绝不能让这个痛苦加诸在周思楠和周胜男身上。
她匆匆向梁自如告辞,又到病房看了看沈明玉和周思楠,紧接着马上赶回家中。到家后,秦天爱在午睡,她不忍心叫醒她,只能怔怔地看着熟睡中的女儿。
今天之后,她就要和亲爱的女儿分别了……
一旁的何存知小声问:“怎么哭了?”
苏晓赶紧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问:“何姐,秦复什么时候到?”
“我刚刚照你的吩咐给他打电话,他正往家里赶。”何存知说,“太太,为什么突然把他叫回来?”
苏晓摇摇头不作答,“何姐,我在卧房等他。”
说完,她离开秦天爱,回到了卧房。
很快,秦复回来了。
从他踏入卧房的那一刻,苏晓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但是,当他想拉着她坐下的时候,她拂开了他的手,刻意拉开距离坐在一边。
秦复并没有生气,他温和地问:“晓晓,怎么了?”
苏晓平静地说:“我要和你离婚。”
“理由呢?”
“我不爱你了。”
苏晓知道这个理由不太能蒙得到秦复,但是她只能这么说,因为她不忍心让他知道袁婉华并不原谅他的事实,她更不想让他知道那个可怕的诅咒。
看到自己费尽心思宠爱的女人“造反”,秦复没有生气,而是温和地说:“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心中有数吧?”
“当然。”苏晓答,“可是我不爱你,至少现在不爱了。”
“别忘了我们还有个女儿,她才一岁多。”
“这并不妨碍我要和你离婚。”
苏晓知道自己这番话极其讨打,但是没办法,这个婚她必须要离。
果然,秦复一把将她按倒在沙发上。
但是,他并不打她,而是用她最受不的方式让她痒痒。
苏晓紧咬着唇,直至渗出血丝。
他停下那折磨,“苏晓,你真要和我离婚?”
“是的。”
“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爱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会答应吗?”
苏晓冷漠地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他冷笑,“有我在,你死不了。”
苏晓也冷笑,“咬舌自尽,这总可以吧?”
说完,她紧闭双唇,美目圆睁。
“你这个傻丫头!”秦复赶紧扶她起来,“你究竟是怎么了?”
苏晓拂开他的手站到一边,“我就是不爱你了,我要离婚,马上就离。”
秦复耐着性子问:“我最后问一次,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我说过了,我不爱你了!”苏晓落泪,“你以为你是谁,我永远看不腻的吗?”
这下秦复是真生气了。
他腾地扬起手来,但是又打不下去,最后只能抄起茶几上的水晶花瓶一把摔碎了。飞扬的水晶碎片把他的手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马上渗了出来。
苏晓心疼极了……
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泪流不止。
“离就离!”他恶狠狠地瞪她,“现在就给我搬出去!”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卧室。
很快,何存知进来了。
她焦急地问:“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何姐,他的手怎么样了?”苏晓仍在流泪。
“佣人正在帮他包扎。放心,只是很小的口子,没事的。”何存知扶住她,“可是,你们怎么突然要离婚呢?明明那么恩爱的。”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苏晓擦着眼泪,“你快帮我收拾行李,我今天晚上就搬到公寓去。”
何存知忙问:“天爱呢?”
“她要留在这里,她不能跟我走的。”苏晓心疼不已。
何存知重重叹了口气,“苏晓,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没有苦衷,我就是不爱他了,我要离婚。”苏晓开始收拾衣服,“何姐,别再问了,你就当我福薄,受不起他的疼爱。”
何存知晓得这其中必有隐情,但是她知道现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帮忙收拾行李。
直到这时候,苏晓这才发现,她的家当竟然如此可观。
衣服鞋子包包自不必说,还有数不清的珠宝,名表,几乎都是秦复送的。尤其是那件浅紫色的礼服,她太喜欢它,所以它一直穿在模型上,像艺术品般摆在衣帽间里。可是她不能带走它,否则只要看到它,她的心就要痛一次……
最后,她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些寻常衣物。
“首饰呢,手表呢,也不带?”何存知问,“好大一堆呢!”
苏晓摇头,“我不再需要它们了。”
“谁说不需要?”
是秦复,他进来了,手上还缠着纱布呢。
苏晓不敢看他,他就站到她面前。
“好歹也是我前妻,穿得太寒酸,别人还以为我没给你赡养费呢,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他冷笑,“你给我听好了,离婚可以,但是以后有聚会我要你参加你就得参加。要是做不到,哪怕你咬舌自尽我也不离婚。我看谁耗得过谁?”
何存知识趣地闭嘴。
苏晓小声说:“那也要不了那么多东西,尤其是那些珠宝和手表……”
“你碰过的统统拿走,”他恶狠狠地说,“我嫌晦气!”
我还碰过你呢!
苏晓气不打一处来,她径直走向那浅紫色礼服。
果然,秦复说:“这个你不能动。”
“为什么?”苏晓问,“这也是我穿过的,你不嫌晦气了?”
“这可是我亲自去订制的,不是你的东西。”秦复冷笑,“我要给它换一个识相的女主人。”
苏晓气结,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收拾了,你来吧!”她撂摊子了,“你让我带什么我就带什么。”
说完,她来到卧室南面的起居厅,推开玻璃门来到露台上。
他们的卧室在二楼,楼下种着合欢树。大树早就探上来,将枝桠伸到了二楼的露台上。苏晓扶着栏杆,看着这合欢树。
由于现在只是四月,树枝才刚刚冒出嫩芽,离开花还早着呢。但是苏晓永远也不会忘记合欢花盛开的情景——紫红色的毛绒花朵盛开在碧绿的叶间,微风拂过,细长的花瓣飘落下来,美丽又浪漫。多少个黄昏,她与秦复在此欣赏着落英与暮色,说过无数的悄悄话。但是在今天之后,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往,因为袁婉华的滔天恨意……
凭心而论,苏晓并不恨她。她失去了爱人与孩子,这种痛苦,苏晓完全理解。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也未必能做到宽恕。
可是,苏晓真的舍不下秦复,还有她和他的孩子……
蓦地,她想到一个问题:
他会再婚吗?
……天哪,这个问题太可笑了!
他为什么不再婚?他想要什么的样女人没有?可是如果他再婚,他的人,他的爱与浪漫,都将是别的女人的了。
……杀意。
澎湃的杀意。
可是,那个女人有什么错?
是她要离婚的,他答应了,那么他再婚又有什么错?可是老天爷啊,只要一想他可能会属于别的女人,她真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就这样,苏晓的心灵像那被风吹落的合欢花一般,破碎成千丝万缕。
突然,她感到身后有动静,一回头,看到秦复站在门口。
他冷冰冰地说:“进来。”
苏晓只能听他的。
进了起居厅,她在长沙发上坐下,秦复则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他舒适地将手搭在扶手上,一双精明的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苏晓被他看得混身不自在,只得强作镇定。
“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他说话了,“你放心,即时生效。”
苏晓忙说:“好的。”
他说下去:“财务方面,婚前有协议。放心,我这个人大方,可以保证你余生衣食无忧。”
“我不在乎这些。”苏晓十分木然,“我只要离婚。”
“离婚后,你想怎么过?”
“自己过。”
“想看天爱随时过来,”他仍盯着她,“但是,别让我看到你。”
“……谢谢。”
苏晓心如刀割。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苏晓二话不说,马上就走。
秦复在一边冷笑,“真无情,走之前连女儿也不看一眼。”
苏晓说:“她午睡未醒,我不想打扰她。何况你说过,我可以随时来看她。”
秦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对司机和佣人们说:“快把她送走!”
苏晓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就这样,时隔一年,她又搬回市中心的豪华公寓。
虽然她的行李很多,但是用不着她来收拾,女佣自会打理好一切。但是她特地向佣人交待,她将住回自己曾经独居的那间卧房。佣人心领神会,不敢造次。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不得不说,她期待地以为那是秦复找她。可是一看,竟然是谢超群。苏晓本不想接他的电话,但是他一连打了好几个,苏晓没办法,只好接了。
谢超群一上来就问:“晓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和秦复离婚?”
苏晓一听,头都大了。
“谢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两家挨那么近,你们有什么事我能不知道?”
苏晓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可是谢超群并不需要她的解释,他兴奋地说:“哈哈,我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天。晓晓,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接纳另一个人,怎么样,今晚出来和我吃饭吧?”
苏晓清楚谢超群的想法,但她也因此意识到,她的离婚将会给别的女人带来危机,比如庄家璇,比如王霖。可是,她又该怎么做?
暂时不想了,当务之急是推掉谢超群。
她深吸一口气说:“谢大哥,我只是搬出了秦家,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所以,我不能出来和你吃饭。”
谢超群马上问:“你们什么时候办手续?”
苏晓说实话:“明天。”
“那就明天,我等得起。”谢超群很是痛快,“晓晓,秦复除了有钱,有什么好的?恭喜你脱离苦海。”
苏晓真是苦不堪言,她耐着性子说:“谢大哥,我很累了,再见。”
谢超群千叮万嘱一番后才肯挂电话。
苏晓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手机屏幕出神。
从离开别墅到公寓,秦复没有给过她一个电话,甚至连条信息也没有,好像她只要踏出那个家门,她就与他无关了一样。凭良心说,她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可是,这能怪他吗?是她要离婚的,既然离婚了,干嘛还要关心她?她以为她是谁?
就这样,整整一个晚上,苏晓都在盼着秦复的电话和信息。
但是,她一个晚上都在失望。
他真的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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