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问题,桃儿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
李邀月见状,立刻明白,她没猜错。
她的夫君——乾国丞相方修,确实与乾国女帝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此刻。
她一双纤细的玉手,攥着信件,心中百感交集,喃喃自语: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方修在感情上是个木讷之人,不善于表达自己。
可是。
见到了这封信件,读了那些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语句。
她才意识到,原来方修那个看着无比高冷的男人,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那些连话本都写不出的甜言蜜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顺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用如此温柔的口吻,表达对心上人的关切与思念,任谁读了,也不免心动。
只可惜。
这封信件的主人并非是她,而是宫里那位至高无上的女帝陛下。
沉默良久。
李邀月看向桃儿,语气平淡的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坊间传闻,方修与乾国女帝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为此。
之前方修上朝的时候,李邀月还担心他会触怒女帝,被人算计。
谁能想到,两人竟是这样的关系。
桃儿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确实有这样的传闻。”
顿了顿,又道:“只是传闻。”
李邀月沉默半晌,看向桃儿,又问:“之前方修彻夜不归,其实不是留在中书省处理政务,而是留宿皇宫?”
桃儿忙不迭回道:“奴婢只是伺候人的小丫鬟,哪里知道老爷去了何处。”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李邀月信服。
此时此刻。
她看着手里的信件,一颗心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早就知道,方修跟她,除了一个夫妻的名分,感情上形同路人。
但是,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如此温柔,如此体贴。
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毕竟。
失去这几年记忆的她,说到底还是个怀春的少女。
对方修这样位高权重,又容貌俊朗的男子,总归抱有一些幻想。
更何况,这个男子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没想到,方修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一国之君为之倾倒。”
李邀月精致的瓜子脸没有表情,冷淡的说道。
一旁,桃儿听见这话,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
李邀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桃儿,问道:“你可曾见过乾国女帝?”
桃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邀月又问:“乾国女帝的容貌,比之我如何?”
听见这个问题,桃儿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回答道:“夫人很美,陛下也很美。”
虽然说的极为质朴。
但从她认真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敷衍,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听见这话,李邀月心里对女帝的容貌也大概有了一个判断。
不说倾国倾城,也差不了多少。
容貌不逊色于她,又是至高无上的一国天子。
如此看来。
方修选择她,而不选择自己,不难理解。
一念至此。
李邀月猛地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和方修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关系。
方修与谁相好,跟她无关!
莫说是乾国女帝,就算是天上的神仙又如何?
她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早点离开长安,回到大周,别的不要多想!
一念至此。
李邀月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桃儿,风轻云淡道:“等会你们的陛下应该会派人来寻这封信件,你替我转交给她。”
桃儿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信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李邀月摆摆手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听见这话,桃儿看了一眼窗外,随后面露为难之色,小声道:“夫人,外面还下着暴雨呢。”
“......”
李邀月保持沉默。
这个时候。
桃儿又道:“夫人,奴婢觉得,老爷与陛下情投意合,未必是因为夫人比不上陛下,只是因为陛下与老爷更早相识......”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邀月打断。
“你说这些,与我何干?”
听见这个问题,桃儿想了想,凑到李邀月的跟前,压低声音道:“夫人不觉得,将老爷从陛下的身边抢回来,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吗?”
话音落下。
李邀月微微发愣,显然没想到桃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将方修从女帝的身边抢回来?”
听见桃儿的话,她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
片刻后。
她猛地摇了摇头,看向桃儿,有些羞恼的道:“方修又不是什么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我为何要将他抢回来......”
说到这,她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太对劲,又补充道:“再者说,他跟我除了夫妻的名分,再也没有其他关系。”
桃儿注意到李邀月的神色,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
李邀月却是开口打断了她:“好了,你不要再说,世上不是只有方修一个男人,我也不是非方修不嫁,等离开了相国府,回到晋南,我就与方修合离!”
“夫人......”
“出去!”
李邀月直接打断桃儿,不让她说话。
“......”
桃儿见状,有些无奈,只好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小声道:“外面还下着暴雨呢,夫人忍心让奴婢淋雨,染上风寒吗?”
李邀月道:“屋里有油纸伞,淋不到你。”
“......”
这下子,桃儿再也没理由赖在这里,只好拿起油纸伞,行礼后,转身离开。
她走后。
狂风骤雨消停了一些。
李邀月独自一人坐在床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封信件的内容。
想到那些让人心动的甜言蜜语,以及自己听到的冷言冷语。
一股酸楚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逐渐蔓延开来,说不出的难受。
好像胸口堵了一块石头,吐不出,咽不下。
好一会。
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舒缓了一些。
她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传来的雨滴声,心乱如麻。
耳畔边桃儿的话语不断的回荡,最终定格在那一句。
“将老爷从陛下的身边抢回来......”
............
暴雨渐渐平息。
翌日,雨过天晴。
整座长安城,被一股泥土的清香气息笼罩。
清风微拂,带来阵阵凉意。
武明空站在养心殿外,眺望远处湛蓝的天空,好看的桃花眸子里露出一抹陶醉。
就在此时。
林宛儿出现在她的身侧,手里拿着一封信件,轻声道:
“陛下,方相给您的信件找到了。”
武明空转头看向林宛儿,问道:“是不是送到了李邀月的手里?”
林宛儿点了点头,回道:“是的,陛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武明空眉头一挑,好奇的问道:“这封信件,她可曾读过?”
林宛儿道:“信件已经拆封,应当读过。”
“她有何反应?”
武明空开口问道。
林宛儿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这封信件是相国府的下人交还,李邀月是何反应,奴婢不知。”
武明空精致的脸蛋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她还以为,失忆后的李邀月,读完这封信件后,会再次受到刺激,恢复记忆。
如今看来,李邀月对于这封信件,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拿来给朕看看。”
“是,陛下!”
武明空伸手接过信件,自上而下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她好看的桃花眸子越发的温柔,眉目间皆是笑意。
片刻后。
读完信件的她,将信件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拿在手里。
林宛儿犹豫了一下,问道:“陛下,这封信件是否交由奴婢保存?”
按照规矩。
所有交给女帝的信件,都由宫里封存,便于将来某一天查阅。
“今后方修送来的信件,朕亲自保存。”
武明空一脸郑重的将信件放入怀里,开口说道。
“是,陛下。”
林宛儿端正的行了一礼,应道。
武明空在原地站了一会,正打算转身回去处理奏章。
不经意的一瞥,忽然看见几名重臣,从远处走来,个个都是步履匆匆。
“出事了!”
见到这一幕,武明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眸子微微一凝,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等几人过来。
片刻后。
几人来到了女帝的面前,脸上都带着焦急之色。
“臣等参见陛下!”
几人端正的站好,想要行礼。
女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道:“免礼!”
顿了顿,又问:
“几位卿家如此着急,出了何事?”
几名重臣互相对视一眼,皆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一抹沉重。
最后还是工部侍郎赵子正站了出来,一脸凝重的道:
“陛下,北柳河决堤了!”
此话一出。
顷刻间,女帝的神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北柳河是乾国境内最大的河流之一。
整个大乾,有一成的百姓居住在北柳河附近。
北柳河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更不用说。
再过几个月,就到了秋收的时候。
决堤以后,田地被淹。
庄稼必定颗粒无收!
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粮食都是重中之重。
出现这样的水患,毫无疑问是一场沉重的灾难!牵扯甚大!
“北柳河决堤,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之前没有察觉!”
武明空强压下内心的愤怒,凝视赵子正,语气冰冷的质问。
赵子正犹豫了一下,回道:
“回陛下,原因有三,一是这几日暴雨来的突然,当地河道衙门没有准备。
二是工部的精力都放在锦阳湖的堤坝上,对北柳河没有多加关注。
三是当地的官吏怕因为此事丢了官职,没有提前上报朝廷,只想着抢修,抢修无用后,方才上报。
等臣得知此事,北柳河已经决堤。”
听见这话,武明空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道寒光,冷冷道:“你可知,北柳河决堤,后果有多严重!”
“臣万死之罪!”
赵子正知道,无论他如何说,北柳河决堤都跟工部有着抹不开的责任,于是不再犹豫,跪地请罪。
武明空见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冷冷道:“若是杀了你,就能将决堤的缺口补上,朕立刻就斩了你!
现在......就先留着你这颗脑袋,将功赎罪!”
听见这话,赵子正忙不迭的行礼:“谢陛下隆恩!”
武明空蹙着眉头,冷冷道:“说!你打算如何补救?”
赵子正沉声道:“北柳河决堤已成定局,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徽州泄洪,然后从别处调运粮食,赈济徽州的灾民,除此之外,夏季暴雨频发,泄洪之后,应当立刻组织人手,用水泥重新修筑堤坝......”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武明空听了,脸色却更加难看。
因为……
无论如何做,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徽州的田地被洪水淹没!
沉默了几息。
武明空望向一旁的吏部尚书杜晨安,和户部尚书秦兴言,问道:“你们如何看?”
杜晨安道:“以臣之见,工部和河道衙门尸位素餐,致使河流决堤……工部水运郎中与河道总督,应当即刻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这是站在吏部的角度,看待问题。
说了等于没说。
武明空没有理会,看向秦兴言。
秦兴言一脸凝重,沉声道:“去年丰收,朝廷各粮仓还算充盈,足够赈济徽州的灾民,只是......如此一来,入冬后,前线将士的军粮,怕是未必能够。”
说到这,似乎是怕女帝误会,他又忙不迭的补充道:
“按照计划,户部和兵部准备的军粮,足够三十万人吃到秋收,秋收过后,盈余的粮食,再做补充。
再从收上来的商税中拿出一部分,从吴国的手里买粮,这样一来,朝廷就不会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
可是,当时并没有考虑北柳河决堤一事,徽州受灾,良田被淹,粮食减产,赈济灾民又需要粮食,一来一回,必定会影响到前线的军粮。”
听见这话,小女帝心里一沉,脸色阴沉,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朝廷赈济灾民,会影响与周国的战事?”
秦兴言犹豫了几息,点了点头。
注意到女帝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沉声道:“臣有一个法子,可以做到赈济灾民的同时,不影响将士们的军粮,只是......”
武明空问道:“只是什么?”
秦兴言犹豫道:“只是......要苦一苦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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