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煜点头,应了一声。

    当下,昳丽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一双漂亮的猫眼里闪烁的星芒叫他不敢多看,几乎是本能地撇开了视线,但灿然美丽的形象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几个呼吸之后,萧晟煜仍然避不开那种感觉——

    奇妙的近乎无法呼吸的感觉。

    被瑰丽的笑颜所震撼,被神女的姿容所打动。

    萧晟煜心知自己是如何心神震颤,也正是因为如此深刻地感知到自己的“撼动”,他已然没有了余力思考其他。

    似乎,在她的面前,自己总是难于“胜利”,节节溃败。

    萧晟煜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双黝黑深邃的双眸里仿佛映出了潭水被水滴轻轻地打破平静而激荡开一圈圈有节奏韵律的圆形涟漪,一如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陛下?”纪芙薇迟疑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道。

    “过来一路可顺利?”

    “一切都好。”纪芙薇笑道,“陛下独好。”

    萧晟煜嘴角轻轻地上扬而起,但很快又矜持地放下,他微微放慢了一点儿步子,原落后他一个身位的纪芙薇这便只有半个身位,他的余光将将能够将她的侧颜放在眼底。

    在他的视线之内,萧晟煜自觉这更能够放心了。

    他自不会叫她在皇宫里受了欺负。

    纪芙薇察觉不到这微小的差距,连走路要距离陛下多少个身位,不能并行只能跟在后面多远多远的地方,都是她才学了宫规没多久差不多才养成的。

    这习惯很新,她也没有那么仔细而睿智到能察觉这一点点的不同,不如说,有他在的时候,她又怎么能够想到与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事情和人呢?

    “您今日不忙吗?”纪芙薇跟在他后面。

    这里距离慈宁宫不远,纪芙薇也弄不清陛下是不是一早等着还是刚好到这里。

    听李顺的意思,陛下应该是挺忙的,一大清早大朝会,再然后是小朝会,后面才能过来,还不知道用膳了没有。

    纪芙薇没好意思自恋地去问她的恩人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等她,但只要能和他在一块儿走着,她就觉得安心起来。

    陛下是无所不能的。

    “就那么些事情。”萧晟煜轻描淡写,“朝中大臣们总是商量个没完的,不过好在最近的火药味淡了些。”

    “嗯?”纪芙薇下意思发出一点疑惑的鼻音,可可爱爱的,就是她嘀咕完才想起来,她好像是不能问这些,先前莲心姑姑提点过她,好像有些算是宫廷禁忌?

    殊不知,所谓的禁忌,全看陛下的意思。

    皇帝不觉得是禁忌,那便不是,皇帝心有偏袒,想让人知道,那就必然可以知道。

    “是杨次辅家嫡孙和文国公府家的事情,杨家那个病弱的小子救回来了,前儿苏醒过来了,只是底子本就不好,估计要养个几年了。”

    萧晟煜还不知道纪芙薇知道这件事情,大略和她讲了讲前后。

    和萧纯佳告诉她的差不多,纪芙薇含蓄地点点头,轻轻道:

    “我知道。”

    “嗯?”萧晟煜一挑眉,这事情说来可有些难听,当街猥亵这般事情,叫她听着都有些污了耳朵,他转述时候还特地藏了藏,没说得那么直白难听,结果纪芙薇居然早知道。

    “是纯佳郡主告诉我的。”纪芙薇见他虽仍是神色淡淡的,但隐约有几分不悦,忙表示,“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下次我不听了……”

    见他没有反应,她一着急,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她是分毫没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只是凭着直觉拉着他袖口晃了晃,神色中多了几分恳切,萧晟煜眉头微微一挑,视线落在她玉白的手指上,白嫩纤细的指尖捏着他袖口一角,叫他不期然想到了什么。

    “嗯,没事。”他说。

    纪芙薇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纯佳的错呀。”

    “朕知道了,不会与纯佳一个小姑娘计较的。”萧晟煜缓缓道,“不过听来,你与纯佳感情不错?”

    “纯佳郡主性子很好,我是去林家宴会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偶然出去逛逛还在街上遇见了郡主,我们一道在茶馆喝茶听戏……”纪芙薇和他讲着,哪怕琐碎平常,他也听得专注,不时点头应肯。

    没察觉,两个人已经在慈宁宫门口兜了几圈,就是没有走进去。

    慈宁宫的管事、大姑姑菡萏已经出去看了几次了。

    “还没呢。”她回禀道,“陛下领着纪姑娘已经在转第三圈了……”

    西太后谭氏懒坐在垫子软又厚实的座位上,神色淡淡,闻声便含了几分笑意。

    “他啊……”谭太后忍了一会,终于没控制住勾起了唇角道,“这是觉得哀家这里没有个座位,还是外头太阳不够大,非得让他领着人小姑娘在外面晒着?”

    宫人皆低头不敢应声。

    陛下与太后娘娘的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一直以来因为种种原因都隔了一层,幼年时还有几分亲近,但当年什么吩咐没有,亲自送走自己儿子,甚至送去出家之举,到底是同时伤了母子两人的情分。

    以至于七年多之后,皇帝萧晟煜重新归京称帝,却也没能够和缓两个人的关系。

    萧晟煜出家的多年里,本就是性情冷淡,渐渐地脱离了俗世的羁绊,反而有几分让人不安的“出尘”,更不要说他原是打算出家却曾经被太后阻拦过的,这性子就更不能够指望他多“热情”了。

    而成为皇帝后,最基本的功课就是不动声色,喜怒皆不显于面孔,萧晟煜又是个厉害的有成算的人,并不想要后宫干涉,哪怕是都辅佐他,反而,他以自己的才能,稳定了局面,重生撑起了大燕。

    这叫太后既骄傲,又不安。

    如此一来,他便更加难于接触了。

    这对母子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过矛盾,曾经给最大的冲突便是陛下出家之愿,其次便是后妃和子嗣之愿。

    前者皇帝退了几步,后者太后退了几步,一来二去,反显得这对母子太过于客气,旁人也愈发不敢多议了。

    “这么多年了,难得见他如此……”谭太后笑笑,“可真是想见一见这小姑娘。”

    “纪姑娘瞧着可乖着呢。”菡萏姑姑是跟了太后快一辈子的老姑姑了,除了她大概也没有其他人能接太后的话了。

    “还好没叫高氏和小林氏过来,”谭太后喝了口茶,“不然可让人看了笑话了。”

    “娘娘言过了,哪有人敢笑话陛下的。”菡萏这话倒不是客气。

    几代皇帝,唯独萧晟煜目前来看功绩最盛,只要他往后不犯了糊涂,亲手把自己做出来的成绩一手砸了,那他至少是个中兴的皇帝,挽救大燕于万一。

    比他前面的厉宗、哀宗那等祸害国本的皇帝可要得民心得多。

    史书里都会记他一功,不会将他与那些垃圾货色作比。

    要知道,厉宗的“厉”原本是代表“罪过”与“乖张”的那个“戾”字,那哀宗的“哀”也不是怜悯或悲伤,而是“哀悔”的那个“哀”。

    前者之“罪”评价厉宗统治的短暂而不幸的七年,是定的皇帝的罪论,改都改不过来的那种级别。

    而后者虽然只当了三天不正式的没册封大典的皇帝,但这个“哀悔”也指的是希望这位短命皇帝能够悔过自己之前所做的行为,他为皇子、为太子时候的举止。

    萧晟煜登基的时候,多少还想给自己的庶长兄厉宗一点面子,所以最后通过种种努力,劝说史官等大臣们,给了个没那么难听的谥号,不然有个这样的前辈皇帝在,他们后来的皇帝都会显得相当为难了。

    至于侄子哀宗,那是真的浑得没法,风评太臭,且确实本身没当过正式的皇帝,给个皇帝的体面,以皇帝身份落葬——

    对他这个连登基仪式都没有,只多活了三天的皇嗣,已经足够体面和优渥了。

    像小林氏等人,说来倚仗好像也是个皇帝,但厉宗之评价着实糟糕,加上她本身也不是会炫耀之人,当然不会说些不好的话,就是人在场,也绝不会非议什么。

    倒是贵太妃,行为举止更放松一些,与谭太后的关系也更亲近,可能会说两句玩笑话,但若真是想要讥讽什么,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些太妃们,都没有了亡夫皇帝做仪仗,对当今圣上自然会尽可能地尊重,绝对不会随意胡来。

    更何况,谭太后在后宫积威多年,也不是那等浑噩的、好拿捏的人物。

    “欸,也不必这么紧张。”谭太后摆摆手,“我都知道的。”

    “娘娘,可要再准备些什么?”

    “是该再准备准备,我儿还不知道要带着人小姑娘在外头兜多久呢……”她笑道,“当年肃宗若是这么待我,我是必不会给他好脸色的,这个热天,好不容易装扮得体了,叫人这般晒着,花了妆粉……”

    “也不至于,瞧着日头还好,陛下还是有分寸的。”估摸着气氛,另一相对年轻些伺候的大宫女风荷道。

    “是嘛……”谭太后抿唇摇摇头,倒也并不真的生气,“还是叫人准备些解暑的,但不要冰的,这入秋的天用冰可不行,另外给小姑娘的屋子可准备好了?”

    “都好了。”菡萏忙道,“都用的是娘娘之前吩咐的时新之物。”

    里头的热闹外面人自然不知晓。

    不过纪芙薇和萧晟煜说得高高兴兴的,也没有多想旁的什么。

    萧晟煜倒是考虑到了,但见纪芙薇终于散了一开始的紧张,这才领着人往慈宁宫走。

    “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微笑即可。”他小声地提点她。

    纪芙薇看了他一会,最后笑眯眯地点点头。“嗯。”她乖乖地应声。

    萧晟煜脸上多了些满意的笑,与她比了个“不怕”的口型,纪芙薇叫他逗得笑意更盛,一双眼睛盛了灿灿的阳光,在屋内的暗都遮掩不住,潋滟芳华,无可阻挡。

    李顺立马垂了头,前头领路的慈宁宫宫女也只当做是没有听到。

    心里再怎么嘀咕,面上是绝不会露出半点。

    和纪芙薇想象中的略有些不一样,谭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很“干净”,也比较安静。

    不到幽寂的程度,但来往的声响动作也不大,只是还保持着“有人气”的状态。

    至于说干净,那是因为与纪芙薇原本可能会有的那些印象都不相同。

    她就见过几个老人家,一个是纪老夫人纪云氏,这位是她血缘上的亲祖母,是个成日在小屋清修的人,不仅侍奉着老君,似乎还有个专门的佛堂,但相比而言,这位老人家更迷信道教一些,甚至还养了几个道士在宣平侯府纪家,也有自个儿相熟的据说很厉害的老道士——当年给她批命的也是个道士。

    还有一个是她婆婆,武国公府向家的老夫人向洪氏。

    这位虽然不非常信任佛道之类的东西,但也顺应大流地供奉着什么,最关键的是,她死了个儿子,为了她二儿子,向洪氏也会保留祭拜之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要纪芙薇亲自给她那位亡夫做东西,叠纸钱,然后一律全烧给他。

    虽然是烧给死人的,但她决不允许一星半点马虎,要求全都是比照着勋贵人家的正常穿着来,半点折扣都不能有。

    纪芙薇一开始是吃尽了苦头,后面做熟练了之后,才慢慢地习惯,少了被苛责的机会。

    在这样情况下,向洪氏的院子及她本人身上也不可避免少不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纪芙薇对老人家的印象,也就基本来自于此,她几乎以为大部分的人,到了这样的年纪,都会有类似的习惯。

    但很显然,她的理解是狭隘的。

    至少,谭太后就不是这般的。

    她的慈宁宫味道很干净,是一股非常清新而淡雅的味道,素净得非常,没有浓重的檀香,也不会给人一种暮气与老气的感觉。

    纪芙薇在上首看到了穿着意外简朴淡雅的谭太后。

    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权柄滔天之人华丽摄人的模样,谭太后虽是近古稀的年纪,瞧着却保养得不错,说是才六十的人也一群人信着。

    头发虽然花白,但神色恬淡而从容,气质绝佳,自有一番见过风浪的老人家独有的镇定和傲然,她的眼神很漂亮,明亮而透彻,是一种历经世事后依然保持纯净与温柔的目光。

    谭太后并不掩饰自己的年纪,反而以这种从容端庄的姿态为自己格外增添了几分颜色。

    她也没有穿金戴银,穿着打扮,样样追求的都是舒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名贵的珠宝首饰,也不必要在什么细小之处彰显她的贵气。

    她只需要娱乐自己即可,让自己舒服,这天下没有人会让她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家为难的人了。

    而谭太后这个人本身,就已经是女性尊贵到极致的标致了。

    这世间,大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像是她这般,几十年不改,她就坐在这里,是整个皇宫的定心骨。

    “给圣睿太后娘娘请安。”

    纪芙薇先行礼。

    “给母后请安。”

    萧晟煜随后跟上。

    这一来一往,纪芙薇又免了个给皇帝的礼。

    不过当下她也没有注意到这点。

    “欸,都起来吧。”她抬抬手,“来,皇帝把纪姑娘也一并扶起来。”

    “都不要客气了,来上座吧,我就不下来亲自请了。”

    后一半句话,是对着皇帝萧晟煜说的。

    虽然这母子相处有隔阂与别扭,但他对自己的生母也是感激的,不会和老人家过不去,态度自然也是恭谨万分。

    “母后不必客气。”他道。

    “皇帝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

    “都在忙些什么?”太后又问。

    “左不过朝中那些事情。”萧晟煜道,“都是正常的,还在儿臣的掌控之内,请母后不必担忧。”

    “哦,这样啊。”谭太后点点头,面上仍带着笑,看来是高兴的。

    纪芙薇安安静静地坐在萧晟煜的下手,方才进屋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座次,原本她似乎应该是坐在太后娘娘的左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起来的时候,萧晟煜转头看了她一眼,原本要走去左边的纪芙薇动作一顿,这就到了他旁边。

    慈宁宫无人表露半点不是。

    点心上来,萧晟煜还将她会喜欢的蜜枣糕往她那里微推了推,这一看就不会是他喜欢的,但人精似的宫婢不可能上错了东西,明明也是摆在两人之间桌子上靠近纪芙薇的一边,他却还是多生了几分担心而动了动碗碟。

    坐在上面的谭太后将下头的动作尽收眼底,尽管眉眼中藏了笑,她却还是什么都不好说。

    “母后近来可好?”

    “都好。”

    “儿臣先前听见太医说您不太愿意喝药……”

    “那些补药就没必要吃了……”

    “儿臣看过药方和脉案,”萧晟煜道,“该吃药的时候还是该吃的。”

    “哦……”谭太后嘴角微落了一些,但还是笑着的。

    纪芙薇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虽然没见过亲密和善的正常母子关系是怎样的,但凭她不多的见识,眼前的大概是不正常的。

    当然,她自己就是个不讨亲生爹娘喜欢的“孽种”,和婆母的关系也是非常感人,可以说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要她说什么相处经验,那估计也是没有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循着记忆,按她看过的她生母和亲弟弟的相处,还有婆母和向世子的相处……都不是这般的。

    不过,这俩对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例子,教养出来的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儿子,那就是生来讨债的。

    这等废物,与她的大恩人完全不能比较。

    他们是给他提鞋都不配,萧晟煜自然是样样都好。

    太后低头喝茶,萧晟煜也低头喝茶。

    纪芙薇于是跟着低头喝茶。

    虽然不知道才讲了两句话就冷了场面,为什么这就要喝茶了,但大家都喝,纪芙薇哪怕记着不能多喝水,也还是顺着大流一道端起了茶杯。

    萧晟煜余光看了看她,见她试探地伸手向糕点,眼睛里便多了几分笑意。

    纪芙薇像是有所察觉,抬头看了看他,又悄悄地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看着茶杯没放下的太后,又重新看他。

    萧晟煜很容易便读懂她脸上的困惑与迷惑。

    只是这确实不好解释,但他又不想自己给她又做个反例。

    在小姑娘心里,他是没有不好的地方的。

    不过这事儿……萧晟煜自己心里也有些理亏,只是有时候果真,有些母子情分大概天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叹了一声,口吻倒是又软了些。

    “儿臣担忧母亲身体,母亲为儿操劳多年,是儿臣不孝。”

    “皇帝哪里的话……”谭太后这就放下了茶杯,跟着也放软了语气,“我儿自然是我的骄傲,哀家明白你的苦心。”

    “回头儿臣再叫太医改改方子,另外儿臣那儿还有做得不太甜的蜜饯,母亲牙口不好,但好歹叫那蜜果稍微甜甜嘴巴。”

    “甚好,甚好。”谭太后一口答应下来,也不多问这不甜的蜜饯是哪里来的,哪怕她心里知晓。

    就是纪芙薇也看出来,方才的尴尬和冷场现在又化解了开来。

    虽然不到母子和乐,亲密无间,但好歹气氛热起来了,也默默地叫人松了口气。

    于是,这话头便自然地递到了纪芙薇的身上。

    这时候,皇帝便端起了茶杯,杯盖扫着茶叶,看起来像是要喝,但这茶水前后没有往嘴巴里再送过一次。

    只不过是拿着茶杯,避免了话头,但又不是完全拒绝了谈话,很分明是在听着的。

    “纪姑娘今年几岁了?”

    “臣女十六。”

    “是几年生人?”

    “嘉安四年生的。”

    纪芙薇乖乖回答,对这些早有心理准备。

    大概这是谭太后娘娘和小姑娘说话时候的惯常开场了,人不可能真的一点不知道的。

    “哦,”谭太后笑容怡然地点点头,“我儿是历和四年生的,好悬刚好是十五岁的差距。”

    萧晟煜撇茶沫的动作一顿,硬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

    偏太后娘娘笑眯眯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还特地点了名儿。

    “是不是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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