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煜虽然过来见了见纪芙薇,但本身并没有前往纪家或是陈家给这两个增添筹码的意思。
因为各种原因,纪芙薇下车的时候已经不算很早了,这时候还没有进门的宾客已经不多,但毕竟是新郎官的家里,有一系列的礼节活动在,开宴还在,现在估摸着才刚刚跨过了火盆,新郎官牵着人进门,要去正厅拜见长辈,等走了一系列的礼,才能把新娘子送去洞房。
但进了洞房,同样还有喜娘带着进行一些结亲活动,但这时候就不是所有人能够旁观的了,一般也就是些亲近的亲友等能在场见证,像是一般大长辈都不会到新人屋子里来凑热闹,除了专门负责主持和见证礼节和镇场子的老人家。
在这期间门,剩下大部分宾客,尤其是不少男宾不好去新房凑热闹,则会在新郎的双亲这样的长辈的引导下,到席间门就座。
然后等新房那儿礼节结束,新郎官和新娘嘱托两句,甚至有可能做做准备——以防一会喝酒喝倒了没法圆房,先用醒酒汤之类的东西也很正常,虽然今儿本身估计也不会圆房,新娘还怀着呢——等新郎忙完过来,这才差不多会开席吃饭,酒席前后便是敬酒之类的活动,宾客便是这时候才到也是可以的。
纪芙薇下车的时候虽然不算早,但也不算特别晚,外头也还有马车在,方才人多,还有些主子下来了,但马车还没移走。
故而,她并不怎么着急,这也就无意中见着了侧门的动静。
“怎么拉拉扯扯的?”纪芙薇皱了皱眉头。
昌平侯府陈家世子大喜,府上内外灯笼喜字彩带,还有刚才点的鞭炮,喜乐声还没停呢,再说在今天婚礼之前,前后左邻右舍都该知道这件事情,多少拿到了一份喜糖,按说是不可能有在这时候给陈家找晦气的,于是也就衬得那头哭啼啼的小丫头格外不是样子。
“陈家怎么不尽快把人赶走?”她道,“不说给姻亲纪家面子,他们自个儿的脸面不要了吗?”
“可要去打探打探?”天冬问她。
莲心姑姑走在她另一边,连翘和辛夷跟在后面。
他们名义上是新娘的娘家人,来送嫁的,陈家讨好他们还来不及,面子上一定要对得起这些亲戚也显得对新娘子重视,自然不会让纪芙薇等人送礼。
陈家之举,为的就是突出两家结秦晋之好的喜,体现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也让外人看看他们对世子和世子夫人的看重。过了今天,陈家和纪家有如一家人,回“自己家”当然不会另外准备一份礼物了。
“去问问。”
眼见着好像是个管家模样的人都去驱赶,但偏偏不知道出于各种忌讳,便是他们脸色再为难,也没有把人轰走,什么乱棍打出去或是拉走更没有的。
那小丫头也格外缠人,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那样作态加上她灵活的动作,一下还真没让陈家的下人把她逮住了。
莲心姑姑没动,不过辛夷去了,她人机灵,也适合做这个工作,结果三言两语的,她便靠着各种“威严”把话套了出来,也是那小丫头缠人,从陈家下人和管家没堵住她的嘴吧开始,这事情就不似想象那般容易解决了。
只是当下时候有些晚了,门口就纪芙薇这一处的,看见这闹剧的也就他们。
周书扬大人把马车听到了不太起眼的巷子里头,怕陈家人察觉这儿还有个皇帝另外也是为了保护行踪隐蔽的陛下,他没有领着往大门口杵着。
“主子,这事麻烦了。”
辛夷回来,面色还有些凝重。
那小丫头被管家打了两巴掌,偏偏她已经说出了口,小丫头以为有望,对着纪芙薇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若不是拉着怕是要给她磕头了。
“那小丫鬟叫做点翠,也就一盏茶前儿的功夫到了这门口,但已经在门口给陈家磕了十几个头,若不是刘海遮着,打远一点儿就能看见她额头都磕出血,全部肿起来了。”
纪芙薇眉头一挑,她倒是没那么想吃纪花梧和陈世子的酒席,不介意在外头站一会,但听得辛夷说事情麻烦,她隐约已经有些预料到。
其实对宫女们来说,这种受伤情况算不得什么,甚至在宫里这种长跪磕头都不算什么大事情,但辛夷这么一说也是表明她态度坚决、情况紧急。
“不知道主子还记得不记得,”辛夷等人之前跟着她,大略地听了一嘴的纪家这门亲事的八卦,也没漏过这事儿,“陈世子在外头有个女人,还有个私生子,但因为正房夫人没有娶进门,他又是个读书人,还等着考科举再考进士,所以陈家压着不让那女人进门,都估摸着要等纪四小姐进门以后,再寻了由头把人带回府里。”
“怎么了?”这事情纪芙薇印象深刻着呢。
“那点翠就是那个外头女人的婢女,那女人叫做上官氏,是十二楼在外头收的培养出来的‘清妓’,也就前段时间门,因为确定是怀了陈家的孩子,所以被陈世子赎了出来,那婢女说他们家夫人只侍奉了陈世子一人。”
“她可称不得夫人。”她轻笑一声。
“是奴婢言语有失。”辛夷俩忙认错。
“无妨,你继续说。”纪芙薇摇摇头道。
“根据那小丫鬟的推测——奴婢是没有瞧见这真实依据,但听说从上周开始,原住在黄鹤巷的上官氏及其三个月大的儿子就被控制起来了,如果只是陈家的人,是不会那么严格地控制他们,他们并不外出,只是想要些吃用之物,但巷子里多了股生人势力,不仅控制不让他们人离开,还不给吃喝补给,日子过得尤其艰难。”
“结果,就昨儿晚上的时候,不知怎的夜里窗户没有关严实,才几个月大的小公子就这样吹了风,邪气入体,一早起来便咳嗽不止,哭闹中身体温度越来越高,那黄鹤巷的外室所住之处,总共只有四个女人,一个上官氏,一个这丫鬟点翠,还有一个脾气软的奶娘,另外便是一个粗使嬷嬷,剩下便是那小公子一人。”
“犯了错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情况是不仅吃用没有补给,药品和旁的什么也一律没有,他们甚至连消息都传不出去分毫。”
“上官氏那头也知道今天是陈世子的好日子,陈家或是陈世子或是可能把控了那房子的纪家等人都是是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但她也不能眼见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继续烧下去,已经几个时辰了,再烧便是能救回来恐怕也是个傻子……”
辛夷很快地说着,抿了抿唇,继续道:
“于是,在几个女人的合力之下,他们把唯一一个跑动快力气也尚可的小丫头送了出来,为她争取了逃离黄鹤巷的机会,现在这点翠丫头就跑到了陈家来。”
纪芙薇沉默了。
她还真的有几分相信这是纪家的手笔,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狠心了,客观来说这外室和外室子也确实碍着了新娘子纪花梧的路。
就是不知道这个生病风寒是无意的巧合,还是真的他们有心举动。
“夫人,善良的夫人!”点翠见她神色有所触动,更加激动,大声喊着,“奴婢求求您发发善心吧,小公子就要没命了,今天府上大喜,也不能染上这样的血煞孽事吧!”
“奴婢不求别的,只求夫人请个大夫与我回去,到时候……”
管家一发狠,又给了她一巴掌,方才没能捂住她嘴,现在却是没有用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关键眼前的是纪芙薇,是今天新娘子的娘家人。
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管家觉得都不意外。
不管这小丫鬟甚至那外室一家,很正常,一般人也不会想沾手这种事情,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来吃酒的,不管她挑不挑明,都不会让人高兴,更何况她是纪家的人,救了外室可不就是要和今年的新娘子纪花梧打擂台了吗?
指不定这就是纪家的手段呢,确实心狠,管家是陈家的人,但只能吃了这苦果,不然就是陈家莫大理亏。
若是管了,那也很正常,小丫鬟说得这样凄惨,保不齐就有心软的夫人点头同意。
毕竟也是陈家的血脉,听着说是陈世子目前唯一的儿子,到底是一条小性命,也许就这么点点头,顺便抬抬手的功夫就积攒了一份功德。
纪芙薇没应声,先看向了莲心姑姑。
“这‘小茶’倒是性子烈,也有些本事。”莲心姑姑给了句评价,是在形容这个愿意为主子去死的点翠丫头,但她没有明确给出做法和建议,另外几个婢女也没说话。
他们不是心软的人,在场人里最柔软心善的大概是纪芙薇本人。
但正如管家所想,这什么样的可能性都能有,纪芙薇若是有个还没进门就把妾室和一个几个月大的娃娃弄死了的妹妹,还是嫡亲的妹妹,对她的名声也会有些损伤。
她本身已经是身份敏感的寡妇,更需要在声名上做雕琢。
世人都是有偏见的,也是会欺软怕硬的,不然怎么会有“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乱七八糟的俗语传出来,说明大家共识里寡妇就是“不安全”的,很容易闹出一些瑕疵的事情。
除非是立了贞节牌坊的烈妇,一心奔着守节去,并且就这样还要日日穿素,不管是真心还是做样子,要叫所有人都看见,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是能得世俗意义上的认可和承认的。
其他情况下,他们很容易就被破了脏水,就是留在娘家或是夫家的都有可能出现各种意外的情况,比如纪芙薇在向家时候还在守孝期间门就因为容貌遭了向家前世子觊觎,女人在世间门确实是不容易的,随便扣个帽子,就会把人压死。
纪芙薇如今是得了靠山,但也不是无所顾忌的情况,不如说连当今陛下都给自己约定了界限和规矩,没成为无法无天的样子。
大家都很清楚,再说莲心姑姑是个奴婢,会顺从主子的所有选择。
“人还是要救的,请个大夫的功夫并不妨事,若能救就救,救不回来也是命,左右与我无关,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是。”
莲心姑姑松了口气,就怕纪姑娘自己把事情揽下来,平白给自己增添个烦恼。
像陛下时不时帮个人,也不会一件件地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纪姑娘了,那可真是上了心。
“不过怎么救法还有有些门道的,”纪芙薇轻声道,“我无意掺和纪家与陈家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两家的看重或是怨恨,也不想激化或是瓦解他们的矛盾。”
“劳烦姑姑赶快跑一趟,马车应该还没有走,您且去问问,陛下有没有什么看法?”纪芙薇说完,就看见了莲心姑姑略显惊讶的眼神,她疑心自己说法有错误,连忙补充着表示。
“我的意思是,这两家我都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事情怎么瞧都是一个很大的把柄,对纪家和陈家都是如此,你去问问陛下是不是有意向将此拿捏在手中,若是无意,那便随意遣个小厮之类的去跑一趟吧,看这小丫鬟也没有那体力再跑去请大夫了。”
“地方就在黄鹤巷,住了上官氏的屋子,既然说是被控制住了,那应该很好找才对。”
纪芙薇对黄鹤巷的印象还停留在梦里,但这种外室巷基本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的,无外乎那么几种,尤其是才跑了人,这边又等着去大夫来救人,动静一定非常明显。
只怕大夫还没进巷子,屋子里的那外室就已经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大概是欣慰居多一些,莲心姑姑忙去找了陛下的马车,果然没有离开,只是往巷子里又进了些。
“我们进去吧。”纪芙薇不想在看这闹剧,“左右我也算是帮着纪花梧的亲事能顺利进行,又一次遮掩了一把,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纪芙薇进来的时候,里头刚刚进行到送入洞房走礼的时候。
她先入了座位,旁边是大弟纪杉榡娶了没有多久的媳妇,大弟媳性子很软和,家世也不算好,比不得三公五侯,只是清流文官家的二女儿,所以在家里在外头都不是很有存在感,这大概也符合纪夫人的期待。
坐在她对面的,是纪夫人唐荷的娘家人,唐夫人才从洞房观了礼出来,笑得喜气洋洋的,就是那笑容太强烈了一些,不带一丝一毫变动的,反而显得有几分假。
让纪芙薇有些意外的,这位舅妈居然还和她客气地对话了几个来回,态度里透露出些许的亲近来倒让她有些意外。
只是当时她日子过得那样不好时,也不见舅家过问一言半句的,等她回了纪家也没有给过任何的见面礼,后来她十三岁出嫁,他们也许是随了礼,也许没有,反正没有一点儿落到她手里,现在想修复关系,纪芙薇也很难真心对他们,不过是面子上装装样子罢了。
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交,夫人们之间门的对话,纪芙薇差不多都知道了,也再不会感到稀奇了。
很快莲心姑姑回来了,转告了萧晟煜的话语。
“那位主子说……”她含糊了一下言辞,“这事儿他有数了,不过只是个住在外头没有名分的,生了儿子到现在都压着,可见陈家不是真的那么看重,您也用不着太上心,大夫已经过去了,其他的您便不用再管。”
萧晟煜也不介意做做好事,比如要他来做抉择,他也不会任凭一个婴儿去死而不作为,但他的仁善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更多时候,他是理性思维在办事,同时很显然,其他人也不得到他格外的优待。
“我知道了。”纪芙薇淡淡笑道,“姑姑放心吧。”
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门,纪芙薇不仅是学会了那种含糊和含蓄言辞的解读方式,也从其他的角度更清晰地意识到了萧晟煜的思路。
她有些意外的,不仅是其他太妃娘娘,就连当今陛下的生母谭太后,也一样会用一种意外理智且冷酷的视野去看待皇帝。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大燕的皇帝。更何况她还缺席了这个儿子成长和观念形成的最重要的七八年。
这与纪芙薇一贯的用感觉来理解和看待陛下不太一样,不过这不妨碍她尝试用思维去分析和思考他有些行为举动背后的深意。
现在她已经能够比较清晰地意识到,萧晟煜绝对是不太喜欢三公五侯的,不仅仅是处理了武官头目的武国公府向家和愈发猖狂的文国公府冯家,三公之后,他对剩下的“五侯”也绝对有修剪枝叶的意思在。
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
与其帮了陈家或纪家随便哪一家,纪芙薇更愿意亲自给萧晟煜递递刀。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她也不介意奉献自己来做恩人手上的利刃,不过他有锦衣卫等厉害人在,还用不上她一个小憨憨。
没有多久,纪芙薇看见纪花梧的丫鬟来请她了。
不过人没有到她跟前,就被连翘和辛夷拦下了,天冬侍奉在她的身侧,莲心姑姑作为有身份有女官位的人,也在不起眼的地方得了个客人的位置。
一次不成,又是一次。
纪芙薇只当做没发现,又眼见着舅母唐夫人被请了过去,随后一脸为难地回来了。
“怎么了?”
偌大个人坐在了她的旁边,又是长辈,一桌人都看着,纪芙薇想当没看见都不行。
“新娘子请您过去,到底是娘家姐姐……”纪芙薇看她脸色就觉得情况有异,但她不想再帮纪花梧了,她也和萧晟煜保证过,不再让自己受委屈。
所以,纪芙薇想了想,决定狠狠心。
“唐夫人在说什么呢,”她笑道,“新娘子的大嫂还在这里呢,有什么让她大嫂和她大哥说啊,若是陈家叫她受了委屈,正好纪杉榡大弟能立马把人接回去,不过今晚,还能悔婚呢。”
这就是玩笑话了。
三拜之后,礼全走完了,纪花梧的庚帖彻底入了陈家,再加上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再说看在嫡孙子的面子上,陈家也不会让她走。
“三姐……”大弟媳立马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她是不想碰新娘子这个烫手山芋的,估计她也知道一些纪花梧的事情,毕竟怀孕的事情五妹也知道。
“没事,有唐夫人这个舅妈陪着你一道呢,她是长辈,有她给你拿主意。”想了想,纪芙薇不顾唐夫人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对着那头的婢女们招招手。
“来,我把辛夷给你,她是宫里宫女出身,最机灵不过,平时也很得我器重,”她对大弟媳道,“我把她临时借给你用用,若有什么事情陈家不愿意给方便的,你尽管抬了她出来,让她去做,陈家总不能拦着宫里的人呗。”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辛夷现在已经是给了纪芙薇了,有太后娘娘点头,她就是她唯一的主子,但自纪芙薇出宫居住,辛夷某种程度上也就离开了皇宫,是放了身子的。
不过大弟媳信了,唐夫人似乎也认可了这个安排。
莲心姑姑那个级别是麻烦不起的,但一个小宫女扯扯虎皮应该还够用。
也就这一下,一桌人听得神色各异,看纪芙薇的眼神又变了几遍。
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年一个被放弃的纪小姐会有这样的造化吧。
这样看,那她旁边侍奉着的,仪态礼节样样都好的大婢女,估计也是宫里出来的了,指不定也是乾清宫或是慈宁宫背景的。
大家的态度于是更认真了些,待纪芙薇也更热络了。
她婉拒了各种酒水,连果酒之类的也不碰,但对蜜水并不推辞,当下又表面热闹地互相敬了酒水。
这一次,纪花梧那头花的时间门更久了一些。
久到大家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新娘出了什么问题,才让娘家人的女眷过去了好几个,若不是纪芙薇这个出嫁的嫡姐夫人还在,恐怕更早地就有人过来问了。
好半晌,在不得不采取行动之前,辛夷等人终于回来了,重新入席的唐夫人重新上了妆,大弟妹好像也换了一件衣裳,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来,喝口水。”见她神色不定,她先给她倒了杯蜜水,另外提醒她,“注意脸色,大家都看着呢。”
大弟妹这才恍然,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等得体地应对了几次试探后,她才松了口气。
“多谢三姐。”她大概知道这个姐姐与纪家不算多和谐,但能提醒她已经是情分,她得了丈夫的提点,自然会万分注意,绝不做失礼的事情。
纪芙薇点了点头。
她视线看向辛夷,辛夷犹豫了一下,才主动上前来,凑近她的耳朵。
“是纪花梧姑娘身子感到不适了,但陈家的看护比较严,厨房也有些远,陈世子院子里没有小厨房……”
“嘭——”男宾那儿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男宾女宾互相之间门隔了几扇屏风,但大致还是在一处地方的,只是听说事情涉及今天的新郎官陈世子,大家才那般不可置信。
“今儿陈家的事情可真多。”她不由心生感慨,“以后可不想参加这酒席了,事情太多,如果是纯佳的婚宴另说,旁人的我是都不想来了。”
“顺天府带了十人衙役来拿陈世子了!”
传话的人话音刚落,那头又是一阵响动,像是碗筷砸了的声音。
喜悦倏然停下,戛然而止之后,竟没有半点声音了。
在场百来号人,显得尤其安静。
纪芙薇被那头的动静吓了一跳,所有人都惊住了。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辛夷还等着她回话。
“纪姑娘的肚子……”她小声贴着她的耳朵道,“本身怀相就不是很好,可能还惊了胎气,估计就是前儿摔的那一下,但一开始估计是压下来了,另外便是妆粉重,瞧不出来。”
“等吃完了生饺子,新郎官走了,新娘子便不成了,吐个不停,还说肚子疼。”
“那她找我去有什么用?”纪芙薇讶然,思路还没转过来,这在过去就是她寻了理由要陷害她啊。
“估计是知道了方才外头的事情。”辛夷忙提醒,还比了个口型。
点翠名儿一说,她就知道了。
“哦。”纪芙薇平静地应了一声。
“然后呢?”
“保胎药不好弄,估计原本是想要您过去帮忙的。”
“你帮了吗?”纪芙薇问。
“这不是有新娘的大嫂和舅娘在吗?”辛夷狡猾一笑。
很快,那边便传来了更加详细的情况。
提出告退避开的人不多,绝大多数宾客都是在这儿看热闹,女眷里陈夫人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但今天事情来得紧急又突然,即使是昌平侯府,似乎也通融不得了。
周围人都议论开了,闽大弟媳去找丈夫纪杉榡拿主意了,唐夫人也悄无声息地避开不见了踪影,如果新郎出了大问题,真要下大狱,那这门亲事还真说不准了。
莲心姑姑打发了连翘过来伺候,自己则去前头打探了。
纪芙薇这时候和辛夷说话也显得不那么明显。
“那她现在如何了呢?”
“唐夫人和闽夫人费了大力气,才疏通了关节,拿了保胎药熬了给新娘子送去喝了,”她轻声道,“如今大略是睡下了。”
“哦,那就好。”
纪芙薇平静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新娘子没见血没出事,大婚的喜意大概还在。
顺天府府尹亲自拿人,将新郎官带走了,虽没戴着镣铐,但大家都看见了。
新娘子喝了药先睡了,肚子里还怀着本来用来拿捏陈家的种,如今,倒反成了陈家不会放手的证据了。
谁能想到,混在敲锣打鼓的喜乐声中,燕京城的登闻鼓“不声不响”地就敲了,挨了杀威棒后,人活了下来,告的正是今天的新郎官陈世子呢?
哦,这下喜意好像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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