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  小太监提着空水桶,一步一个脚印,往专门取水的地方去。

    此时时间尚早,  天蒙蒙亮,宫里红墙黛瓦、长廊甬道,安静得很,  就只有小太监呼气出气的声音。

    “来了啊?”

    “来了。”

    宫里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子,众人散了皮也早被拎皮实了。

    至于不服管教不听话的,  早在这个月里成了那杀鸡儆猴的鸡,全消失不见了。

    “忙吗?”那人随口问。

    “还成,  ”小太监嘀咕了一声,“主要是咱们这位李娘娘别着劲地忙。”

    “害,李皇后嘛……”另一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不是一直都脑子不太正常?可能是佛米捡多了吧。”

    宫里有了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这位曾经的当今侄子媳妇辈的皇后娘娘李氏,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老人都知道,往前数十来年时,  她还想管一管后宫――当时陛下还没娶妻,东西两宫的娘娘都是太后,  这位李皇后只当过太子妃,还想当实权皇后,陛下还没出声,  她婆婆西太后张氏亲自就回绝了去。

    “不愧是西厂的哥哥,  就是厉害。”

    小太监一边讨好地替人把水打好了,一边听这曾经是西厂之人的老太监讲旧时的事情当听个响儿。

    李皇后礼佛回来了,  上头的一个都开罪不起,  连新上任才一个月余的新皇后都不敢碰,  只好发泄一下,给他们这群小鱼小虾的找麻烦。

    下头人都纳了闷了,是不是这人念佛念到脑子都不清醒了,本来就疯疯癫癫的,现在更加奇怪了。

    连虔诚的陛下都改了志向,如今娶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生子了,那曾经出家的念头至少得往后再延续个二三十年,估计以后也就当个业余爱好打发打发时间。

    但这位后来跟上的李皇后还是那般“执迷不悟”,真不知道她修的是个什么鬼东西……和前面那两个紫河车吃多了的先帝似的,人都变得奇怪了起来,怪让人讨厌的不说,还有点渗人。

    李皇后和正经的皇后娘娘纪皇后别苗头,也是最近才表现出来的。

    之前许是还不太明了,这会儿才叫李皇后手下的人后知后觉地品出一点不对味来,好像李皇后不喜欢纪皇后――

    但也不能肯定。

    毕竟李皇后还是皇妃的时候就和还是三皇子的先帝哀宗关系不睦,成了太子和太子妃之后这俩依然是在东宫吵得内外皆知。

    像陛下和纪皇后是肉眼可见的夫妻情深、帝后和睦,李皇后脾气古怪,她和哀宗就是苦大仇深,指不定是她见不得人夫妻恩爱。

    算起来,大概是从诏书下来那段时间开始,这位住在宁寿宫的主子娘娘就在吃斋念佛,估计是年后和慧智大师聊了之后那股劲儿还没散,满屋子都是佛香的味道――比以前的陛下还要夸张得多,唯恐别人不知道――结果到了七月中旬左右,帝后大婚之前,张太后亲自开了口,于是李皇后再一次去祈福,这次的理由是保佑秋收和冬季祈福。

    这一次,直到大婚结束后半个月,李皇后才从那边回来。

    回来之后,宁寿宫的人就发现这位情绪不定的主子是一点没学来什么佛家的平心静气,别说是安安静静地打个坐静静心了,李皇后自己捡不了佛豆佛米,就吩咐身边的人干。

    佛米那是多大的东西啊――

    以前都是佛豆子,抓一把洒在桌上,念一句或一篇或一卷经文再数一颗佛豆放到专门的刻了经书的容器里,但李皇后为了和众人表示自己向佛的决心,又说自己悟性不及陛下,所以才要做更多的苦工。

    反正到最后,折磨的不是主子娘娘,是那些身边伺候的宫婢太监。

    小太监还好些,也就挨挨板子,跪一跪被数落一顿。

    小宫女那是又要挨打,又要跪着数丁点大的佛豆佛米熬眼睛,回头还要忍着李皇后的怪脾气和磋磨。

    在纪皇后出现之前,瞧着后宫里是三个大主子在,但谁不知道最差的去处就是李皇后的宁寿宫,最好的是东太后的慈宁宫。

    当然,现在有了真皇后娘娘在,想要前程的,大家都奔着坤宁宫去,那才是眼瞧着有前途的地方。

    等以后有了小皇子,那皇储短时间里也离不得亲娘,怎么想怎么是热灶头。

    等小太监一来一往地忙活完,宫里各处都已经热闹起来了。

    这会儿纪芙薇也已经起来了。

    一个月下来,她旁的不说,至少再没有像一开始那般紧张,皇后的事情很多,等熟练了就一样样地很有规律和次序,但她刚刚上手,每一件事情都是新的,难免辛苦一些。

    “主子,今儿还是去西太后那儿吗?”

    连翘为她梳妆敷粉,打下手的是她带的两个新人,这两人又管着下头五六个负责这方面的宫婢,一切都井井有条的。

    “不,去母亲那儿。”纪芙薇道,“我和娘娘约了一道用膳。要和她讲讲最近的事情的,才学的东西、才办的赏花宴……都还挺顺利,自然要去谢过母亲关心,我最近都没有去请安呢。”

    纪芙薇到的时候,谭太后这儿桌子都摆好了。

    她时间控制得好,不算早但也不晚,谭太后虽然惫懒了不少,但对身体健康还是有几分看重的,不会真的让自己一直睡到大中午再起来用膳,只不过穿着打扮随意了一些,更像是起了之后简单洗漱套了衣裳就出来了。

    “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谭太后示意她坐下,不必多礼。

    “咱们一边吃一边说,不碍事。”

    “好。”纪芙薇从善如流。

    赏花宴才举办完,纪芙薇见过了大部分京城里头有名有姓的未婚姑娘,每一个出身都不低,虽然基本都是在长辈的带领之下,但个性不同的花儿一样的一群姑娘们还是很叫人高兴的。

    虽然她们大部分和纪芙薇的年纪差不多,最多是比她略小个三五岁,但在态度上是万分恭谨的,对纪芙薇这个皇后也很尊重。

    席间,她倒是发现了几个好像对进宫有想法的人家和小姑娘,不说小娘子本人的意愿,有她们父母兄长在,她们恐怕是不太好忤逆。

    纪芙薇深感唏嘘,这时候便更加庆幸娘娘和陛下把事情揽了过去,没有让她多费心的余地。

    至于还有不长眼色的夫人来“暗示”“催促”甚至“要挟逼迫”她,纪芙薇面上当没听见,心里默默地记下了人,以后她办的宫宴不请这家的就是了。

    “应该的。”谭太后取了帕子来擦了擦嘴,轻笑一声。

    “总有些人自作聪明,生在这样的人家里,能被带进宫的小丫头或多或少都是得过利的,这会儿‘付出’自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聪明点的这会儿就该安排婚配甭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出嫁了就成了夫家的人,过去的事情自然也就过去了。”

    纪芙薇点点头,娘娘这是宽慰她,好叫她不要有心理压力。

    说完了这事儿,记下了几家谭太后点头需要赐婚的,纪芙薇才略略带过。

    “向家有个适龄的,想要我帮着安排,您觉得是……”

    “哪一支的?”谭太后显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向家五房那个曾经瞧着很有出息的小叔和他大哥武国公一样,都不成了,尤其前段时间因为他喝酒还出了大纰漏,这会儿都夺官了,不必看了。”

    纪芙薇也知道这件事情,她私心里还觉得快意呢,虽然这辈子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梦里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完全不妨碍她偷着乐。

    “是四房,向将军女儿,是个庶出,据说一直是王夫人养着的,但以前向将军都在边关,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嫡母亲自教养的……这次倒带进宫参加宴会了,说来出身不算低,向将军如今也发迹了,可因为是庶女,穷讲究的人家又不太乐意,倒显得有些不上不下,很不好处理。”

    “纪家呢?可有能叫你操心的?”

    “没有。”纪芙薇摇摇头,“我那血缘亲弟这会儿还小,订婚也轮不上,再说名声也差。至于妹妹们,暂时也没有适龄的。”

    纪芙薇没有明说,但谭太后是聪明人,知道她的意思。

    “纪家你都没管,又怎么要为向家费心呢?”谭太后淡淡笑道,“那就让向将军他们自己处理吧,左右只是个小姑娘。”

    菜都撤下去了,两个人在院子里散步兜了几圈。

    落座之后,重新上了茶和点心。

    “和张太后学得怎么样?”谭太后坐在那儿,笑呵呵地问她,“岑娘都与你讲了些什么?听得可顺利?”

    “娘娘讲的一切都好。”纪芙薇连忙应道。

    她和谭太后大略讲了讲最近几周讲的几节课,说的一些内容和她们两个的理解与讨论。

    谭太后听来一直含笑,偶尔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随后再肯定地点点头,对所有都不见半点不满的。

    “儿臣只是不明白……”纪芙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抓紧机会,问一问第一堂课留下的那点疑问。

    张太后不欲再多说,而有些因为牵扯到当今陛下,纪芙薇又不能直接去问萧晟煜,最后才想在谭太后娘娘这边试试。

    若是娘娘也不说,那这事儿她就是再好奇也不能继续下去,试探的爪爪不能伸了,必须压下所有的小心思憋在心里。

    谭太后挥挥手让人下去了,随后看着她道:“你是问皇帝的态度,还是问哀宗之死呢?”

    纪芙薇顿了顿,正想回答,谭太后主动解释。

    “哎,这其实是一件事,包括岑娘自个儿的部分,也是收拢在其中的,但这个大事情里头呢,又其实有几个方面。”

    “你先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听来的?又是怎么理解的?”谭太后这态度是愿意告诉她部分真相了,但她没斟酌好怎么开口。

    纪芙薇于是乖巧地把能说的都说了。

    她是不会撒谎的人,娘娘又是其中的知情人,她支支吾吾的只会叫人不喜,而陛下或是张太后提了这件事情,就意味着他们都认为她不是不能知道这事的。

    若真的是要死死捂住的,那不管是谁都不会起这个头,连蛛丝马迹恐怕都不会让她发现――

    都是几十年前的秘闻了。

    “噢……那皇帝真是给人留了面子了,毕竟哀宗是已经死了的。都说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不该重提,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是挖人心窝子的事情,经历过的人自己都不愿意叫外人知道。”

    谭太后点了点头,面上先前的笑都收了起来,严肃了许多,但也并不能够看出她个人的态度。

    “想来皇帝也是不愿意让那些事情污了你的耳朵……”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纪芙薇不好意思地笑笑。

    谭太后看着她剔透漂亮的猫眼儿,忍不住跟着也笑了。

    大致和纪芙薇猜测的一致,左不过是厉宗忌惮,养坏了儿子,等孩子大了,张太后能见一见面了,才发现已经一塌糊涂管不住了。

    “当年,哀宗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叫嚣过要我们都去陪葬……”谭太后面上露出一抹回忆的神色,但勾起的唇角满是嘲讽的笑。

    肃宗快死的时候,谭太后就已经图谋起来,尤其是后期时肃宗后院里也老老少少许多的女人,生育的没生育的都有,她作为皇后能避开殉葬,贵妃高氏因为高家恩典也能避开,还有个宁妃因为大概率是新帝“养母”也有可能躲过,其他人实在难有活命的可能。

    谭太后又不是石头做的,皇帝还没死,一群妃嫔已经在哭自己的命运了。

    见此情形,谁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合理的,但没有一个人做成了这一件事情。

    但她是皇后,这时候就应该站出来,为这群可怜的妹妹们“谋”一个生路。

    正好贵妃这时候找上了她,谭皇后联络了宁妃,又和还是大皇子的厉宗达成交易,才最终以肃宗生前玩笑一般的口谕成为“遗诏”的部分,免了当时后宫一群女人的殉葬。

    这些女人都是感激涕零、恨不能偷偷为她们树长生碑地喜悦哭泣着离开皇宫去宗祠庙堂。

    那场景,她谭氏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显然,这也落在了厉宗皇后张氏眼中。

    “岑娘是个有‘大图谋’的。我和你说过她是能当女状元的人,这不是玩笑,而是她是以‘名留青史’为目的,一直在努力地实现自己的抱负的人,作为皇后,这也是她的理想的部分。”

    可惜,她有一个过于差劲的丈夫,厉宗实在是太昏聩了,而哪怕她是皇后,能掌握的权力也有限,更何况她本身其实并不是特别善于谋夺权力、进行操控御下之术的人。

    张皇后能当个谋士,却做不得真正的统治者。

    “她这一生,最后悔也最失败的,莫过于是她的儿子了。”谭太后叹了一口气,“是萧家对不起岑娘啊……”

    张太后以前什么也不信,杀了亲子之后,她才偶尔对道、佛升起一点惦念,她一直深居简出呆在她自己的宫里,未尝没有歉疚的心情。

    “她既感觉对不起被她儿子伤害的那些可怜人,又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失职的母亲也对不得自己的儿子……”谭太后再度深叹一声,“这份心情啊,曾经何时,我与她是完全一样的。”

    两位娘娘都是极有责任感和道德感的人。

    虽然都知道不是她们主观意愿造成的错误,但她们都缺失了自己儿子成长的部分,以至于让她们始终心有愧疚。

    陛下和谭太后之间的心结,直到现在才算将将解开,细算来至少二十年。

    从陛下11岁于历和十五年因各种原因――为活命、也为了王朝稳定、为继承人之争不会发生等――被太后送去大慈安寺,到如今弘乐十四年,陛下如今32岁终于成亲,陛下和太后之间有了纪芙薇做调解终于到了一个自然自如的状态。

    “所以,有时候我们在后宫里,便是看着哀宗的那几个发脾气……也都不愿去深究。”

    纪芙薇先是一愣,随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李氏是被折磨得厉害的那个,”谭太后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这些过往的事情让她沉甸甸的,无法释怀,“但李瑶也是哀宗自己选中的家世出众的有身份的嫡妻。”

    谭太后也没有掩饰地告诉她,以前的皇后们大部□□份都不高,一是为了外戚势力能被控制住,二是因为身份不高的被殉葬也不至于闹得太大……

    像是谭太后家里,是在她成为皇后之后才慢慢起色的,肃宗给自己发妻面子,重用了她娘家人,但如今她也一直压着娘家的位置,好在前头还有个更显耀的高家在。

    张太后的态度也差不多,张家本来就是兴旺之家,张太后的母亲是南平郡主、肃宗兄弟蒲城王的嫡女,妥妥的宗亲以及权臣。

    “但是李皇后和哀宗……”

    纪芙薇迟疑了一下,她可是一直听说他们相当不和的,但既然是哀宗自己选的……

    “岑娘也是厉宗从几个候选人里挑出来的,外头说是我给挑的,但其实是我看重了她,认为她性子独特,结果正巧厉宗也看上了……结果他们的关系还不是不冷不淡,甚至登基之后厉宗还很忌惮她。”

    厉宗的后院女人数目之多令人发指,他在欲望上尤其不加掩饰,男男女女,不然也不会最后死在床上。

    “至于李氏……”她顿了顿,轻轻地拍了拍纪芙薇的手背,“你是好姑娘,自然想不到,皇帝也绝不会和你说这些,但是……”

    “你说,能叫一个不喜欢女人反而好龙阳的男人娶妻,还被逼着生子,被质疑生育能力――哀宗在女色上的表现比他爹差得多得多,为了发泄,‘颠倒阴阳’,他可不就是什么事情都能做。”

    纪芙薇瞪大了眼睛。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梦境的预示,想到了原本自己也许会饱受折磨被痛苦地凌虐的命运。

    那不是房事,完全不是,对她来说无异于酷刑。

    在和陛下发生关系之前,她甚至一直以为男女之事只有那种恐怖而痛苦的折磨感。

    她已经遗忘了大部分内容,却还记得那种入骨的痛苦和绝望。

    娘娘以为她不懂,但即便是哀宗所为和梦里向世子、向小叔所为不同,对于她和李皇后来说,那种惨痛感一定是一致的。

    都是强求。

    只有暴戾。

    自然痛苦。

    “你倒是个心软的丫头。”谭太后看出来纪芙薇情绪不稳,有所误会,忙宽慰着她。

    “好在都过去了,我原还想着叫你宽容行事诡异的李氏一二,这会儿我反担心你对她过于宽宥了。”

    “该软和的时候软和些,但该硬气的时候就要硬气,尤其是原则大事。无关紧要的比如这些日常用例之类,就当费些小钱叫李氏消消气,省点事情,那无所谓,但若是她真犯了什么大错,断没有随便饶恕的,这是一码归一码,人情之用也是有限度的。”

    回去路上,这会儿纪芙薇算是全想清楚了。

    难怪李皇后不管哀宗留下的两个孩子,即便几个大人物娘娘和陛下心里都不太赞成,却也并不真的责备她,由着她礼佛或是做她想做的事情,吃穿用度未曾亏待。

    若是李氏差点越线,那张太后便会亲自出手,将事情了了,控制在范围内。

    坤宁宫里,天冬最是勤勤恳恳:“主子,您瞧瞧,博古架上还空着呢,是放什么好?”

    “最上头中心单独摆着的是陛下的佛像,您找陛下得的那个。”

    “怎么没有供起来?”纪芙薇惊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萧晟煜要把他曾经十分爱惜的他亲手雕刻的自己面容的小佛像收起来,但要过来之后她本想供在小佛堂的。

    “是陛下吩咐了不许……”天冬声音落了下来。

    “好吧。”纪芙薇也不深究了,“你都打算放些什么小件?算了,拿了库房单子来,我自己看看。”

    就这样一件件地,她的屋子里东西装饰得丰厚了不少,清点也已经到了尾声,差不多是同步进行。

    嫁妆入库就足足忙了一个月时间,大部分东西都造记在册进了库房,小部分是纪芙薇原本打算拿出来做摆件放外头的,但因为东西多而杂,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挑好。

    在嫁妆随礼的单子上,纪芙薇还意外地发现了一对据说模样精致的男女兔儿爷。

    “这是谁家随的?拿来我看看?”她叫人拿了过来,眼带好奇。

    一对两个兔儿爷陶瓷所制,身上的衣裳倒能再另外套上。

    一做身披盔甲又手执文笔的男子打扮,尖耳朵竖起又有几分憨态,一做长裙偏偏似有仙姿的女子打扮,长耳朵微垂别样可爱。

    “这个可是要供奉起来?”

    天冬忙回答:“奴婢是后来才发现,这是高家随的,但按照册子上登记的,这其实是当年贵太妃的物什,也是得了娘娘的授意送的。”

    高太妃算是夫家人,是不好随纪芙薇这个新娘子的嫁妆的,她要送只能是婚后长辈给小辈的赠与。

    但高家不同,他们家得了宫里娘娘的示意,之前的亲缘没结成,但关系到现在也还热络着,回头纪芙薇要赐婚的就有高家。

    “这一对瓷偶都是孩儿神的样子,并不是常规供奉的兔儿爷的姿态……奴婢想,这送来大概是有求子之意,比起叫人供起来……更像是给小孩子把玩的。”

    纪芙薇一愣,随后又笑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娘娘又起玩心了。”

    作者有话说:

    紫河车:指人类的胎盘,一味中药。原本是正常的滋补用药,但也有邪道用不正常的“取材”手段以此炼丹或作他用,明代历史上就有一些脑子不正常的皇帝和一些b态的道士合作炼丹谋求长生。

    这部分有些黑暗,一些恐怖题材的作品也以此作为原型,这里不做引申展开,在本文的话,你们就当做除了男主以外,前面两个皇帝(厉宗哀宗)都是这种不把女人小孩当人的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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