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昱臣道是先行前往沧南安排一些事宜,估摸着再逾半载,便可接她过去。于是这些日子的月华小筑,主子变成了月江南。时而还能听到婢女们窃窃私语,说少主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对她们向来以礼相待,怎对这刚认识的小厮却亲近有加。叶铃儿路过时听了,便做出一副凶恶模样:“你们是不是想去月华宫伺候,我看宫主那里最近也缺人手。”

    一听到要被送去月华宫,婢女们便快速散开了,谁都知道那位宫主脾气似魔鬼般,一个伺候的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还有许多种更残忍的手段,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下来的数日便安宁些了,南子晋家中父亲病危,不得已回去继承家业,随后又以在祠堂守孝三年为由,先一步将打理家中事务大权交给了管家。于是,南子晋顶着个五品商贸使的官衔在自家祠堂守孝。

    月江南的伤势好些了,就抱着叶玲儿从集市里买回来的杂书在湖心亭中看,却时而低头看了看湖中的鱼,有些心不在焉。

    “端王那边的情形似乎比想象中要不利的多。”雪域将刚收到的纸条递给月江南,又从怀中掏出一团被撕得残缺不堪的纸抖开,“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月江南瞪他一眼,接过来看,似乎是一张通缉令,还画着像,用掌心将纸撑平了,才发觉竟然是她的画像,画师还倒算是挺用心的,画的竟能有七分相似。就是撕这通缉令的人嘛,有些过分随性了。

    月江南略显不满地摸了摸那残破的一边道:

    “就不能好好撕?把本公子的脸都撕破了。”

    雪域不禁轻笑,不想这平疆公主还是个在乎自己脸的。不过言归正传,他是要叫她长长记性来的。

    “如今看来,你放走的那个人不仅暴露了你,还连累了端王。”他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做着一副冷眼模样看她。

    她的确手软放过那名暗卫,却未曾想这么快,便开始四处张贴她的画像。不过照他们这兵贵神速的,早该发现她在哪了,不动手,只不过是另有所图。

    “端王目前应该还没有暴露,只是大概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雪域便不似方才那般严厉,稍微露出一些满意之态:“还不算笨,但属下认为主子应当收敛些。”

    月江南抬眸翻了个白眼,把画像揉把揉把,转身投进了湖里。

    “听说新帝登基后,出现了一位帝师,叫杜陵子。众臣之中无人不敬,无敢不从。正是这位帝师,出谋划策,要将歌华家纳为己用,如此,歌华皇后的自缢,便被盖过,世人便道皇帝仁德,不计先皇后的前嫌,反对歌华家重用不疑。”月江南侧身倚坐在亭边,卷着书敲着护栏,若有所思,“听说前些日子维月空祁偶感风寒,也请了歌华明逸入宫。”

    “看不出来,主子坐在这看看鱼也能算到宫里的事。”这倒是叫雪域高看了一眼,不由得竟然要夸她了。

    可雪域说这话,便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却从未对她提起过。她不悦地瞥了雪域一眼,瘪了瘪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将书扔进湖里。

    “不看了。看那般多的书,也抵不过旁人一句话,有什么意思。”说罢,月江南便起身负气要离去。

    孰料雪域却并不吃那套,索性也转身便走,还边走边叹:“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这句话有一定道理所在。”

    “你……”月江南气结,看了湖里渐渐湿透沉下去的书,无奈只好去别的地方溜达,遇见小石子便是一脚踹的老远,小声骂道,“这就是你给我留的好护卫。真是比你性子还要差。我给他当属下还差不多!”

    小石子撒欢地往前蹦哒着,正开心,却撞在一人脚尖,停了下来。

    “看起来你恢复的还不错,精神很好。”便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这人仿佛连声音都是带着笑的。

    “你回来了?我看我还是不走了,留在这里等着被抓也不错。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会求着我快逃。”

    说到这里,月江南勾唇一笑,这小小的恶趣味看在宫昱臣眼里,跟先帝倒是有几分像。

    宫昱臣笑着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听铃儿说你爱看杂书,我便也从沧南带了几本回来。”

    月江南瞥了一眼书,背过身去,换回一副冷淡的样子背起手来。

    “我适才已经跟那个冰块儿说了,再也不看书了。”

    宫昱臣虽不解,却未再问,将盒子交给跟上来的叶铃儿。

    “那便不看,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待她有异议,宫昱臣已经笑着拉过月江南的手便往外拽。

    “你上次的伤那么重,还四处奔波,好些了吗?”

    “即便不好,你这么一问便也没什么感觉了。”

    宫昱臣总是叫人觉得世间似乎没什么事物能让他皱半分眉头,便也是最叫南子晋气恼之处,现今看来这恼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月江南抿嘴瞥看向别处,找着别的茬。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口上问着,却自觉凑到了糖葫芦上,不待她伸手去摘,宫昱臣已经拿着糖葫芦递给她:“赶集的时候还会有很多好吃的,届时让铃儿带你去。”

    “你还要走?”

    “我与你不同,我去哪,都没人跟得上。”

    原本觉得雪域那冰块儿说话就够让人糟心了,不想这笑若春风之人,开口却也这般牙尖。

    月江南却不打算让人笑看自己气恼模样,抄着手歪着脑袋向前方不远花红柳绿之处努了努嘴,凑到宫昱臣耳根边。

    “我看宫少主若是去青鸾阁,必定是花魁无疑。”

    话音未落,手上已飞速将人发带扯下,散落的发丝附和着微风习习,的确显得分外可人。

    “啧啧啧,宫大少主真的有花魁的潜质,不去试试也太可惜了。”

    月江南不知死活地摇着脑袋,对这人皱了皱眉的反应,很是满意。

    宫昱臣看着她得意笑的开心的样子愣了愣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去重新束发。

    “自然比不得前朝公主绝色天姿。”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月江南紧接道,“她虽红颜薄命,不过我看月公子这面向却是要长生不老的。我不在这些时日里,你去过的地方倒是不少。”

    前半句尚且调侃,后半句却认真到不行,眸间似有宠溺之色,却当提及去过的地方,便露了丝不悦。那刻她恍惚了一下,觉得莫不是她月江南看花了眼?

    于是某人只好强笑着准备路过青鸾阁,不敢再瞥半眼:“热闹倒是热闹,只是不知什么样的人才会来这处消遣。”

    “想进去看看吗?”

    “不了不了,那个,远斋大概又出新书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月江南赶紧岔开话题,拽着宫昱臣要离开。却发现这人并不想挪动。

    “世人皆知青鸾阁的消遣不限男女,却不知,他们消遣的是达官显贵之后。”

    月江南怔了怔,回头看那去青鸾阁的人,无几雅客,皆是油腻的让人恶心之辈。服侍的却是达官显贵之后?

    “今日青鸾阁欲拍之人乃是新晋花魁,红衣。”宫昱臣似有所指,上前附耳道,“姓李名夫厢。”

    李夫厢?!

    雪域曾提及过此人,新帝登基后,原左丞相李远必称病拒朝,不日便以谋反之罪抄家问斩,家眷全数流放,其长女当时身染重疾,闻此消息,痛极而逝,而其幺女,自幼好读兵书,善于谋略之策,不知是使了什么花招,竟当众耍起把戏,骗了众人眼睛带着母亲逃脱了,此后不知所踪。此女便名为李夫厢。青鸾阁连朝廷罪犯都敢卖,可见背后之人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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