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说……为什么朝廷要对一个小小的罗家村下手?”南子晋捧着这本《竹言》秘籍在手里,小声自语着,手指拨弄着油灯上的蓝焰,“朝廷的人呐,一天那肚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想着想着,南子晋便乏了,顺手将书垫在胳膊肘下面,趴着睡了,迷迷糊糊似乎看见了一貌美的女子,可这女子回眸看他的眼神,显然不是个善茬,那眸子便仿佛在说着四个字……
排除异己!
南子晋猛然惊醒!连忙四下环顾着,只见窗外隔壁屋子里的韩佳也正巧向他看了过来。他立即抓起那本秘籍晃了晃,扯出一脸笑意。
“韩兄来一同看看这罗家村的秘籍,到底有什么可看的!活脱脱给我看困了!”
韩佳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个死人一般,只是一眼,便不再理会他,甚至将窗户关了起来。
南子晋轻舒一口气,摸了摸额角汗湿的鬓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将《竹言》秘籍藏在了自己的床板下压起来。
这一晚便过得如同煎熬。南子晋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仿佛随时都会有一把刀悬在头顶,最让他心慌的不是这刀在头顶,而是他明知道这把刀想杀他却不会杀他,所以他不知道这把刀究竟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直到有光开始漫入屋子,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徘徊。他连忙翻起身,却迟迟不敢打开。
外面的人似乎听见了里面有动静,便敲响了门。
“商贸使大人醒了吗?”
清脆的声音像山涧落下的水一般甘甜,他从未觉得会有什么声音如此好听到让他一瞬石落放空。
他打开门,紧紧地拥抱了来的人。
罗玉儿手中的那枚物件滑落在地上,傻傻地站在那处。
“商贸使大人……”罗玉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商贸使大人难道昨晚做了噩梦?”
南子晋松开她,捏了捏她的脸严肃道:
“商贸使大人我是那种会害怕做噩梦的人吗?再说了,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做噩梦!”
罗玉儿却只是弯眸笑得纯纯如真,笃定且得意地看着他。
“不用害怕,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我做噩梦的时候也会觉得心口难受,这时候我就会大声喊外公,外公就会起来给我熬碗甜汤!你要喝甜汤吗?!”
“好啊!”南子晋瞥见地上掉的那物件捡起来握在手中看了半晌,“这是……一枚腰佩?”
“嗯!我用竹丝编的腰佩,绘了一只漂亮的彩凤,你看到了吗?它有七色的羽毛呢!我用特殊的染料画的,在阳光底下还会发光!不信你试试?”
她抓着南子晋的手将那腰佩托起来,对上正升起的朝阳,那腰佩上的彩凤放出异彩,实在是罕见。
“这么厉害呀!”
“那是当然!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了!”
罗玉儿的笑就像那阳光底下彩凤放出的异彩,叫南子晋看着挪不开眼,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顺利过了几日,韩佳也只是每日在门前习武,偶尔催促他不要忘了来此的目的。他便一点点提示村长,扩大生产人数才可将这门生意做大。可奈何罗家村的人在这件事上都十分统一口径,绝不外传。
这日,南子晋睡得意外的沉。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他,骂他,可就是听不清。与梦魇争斗了许久,他才猛然醒过来。门外寂静如初,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是一场梦。
只是这太阳都毒辣如此了,罗玉儿竟也没有敲他的门。
不对,太安静了!
他猛然醒悟,冲出门去,隔壁屋子的韩佳连同行李都不见了,整个罗家村——空无一人!
如同晴天之下五雷轰顶,他木然跪地,看着这空荡荡的村子。
终归是他没能按下韩佳的刀。
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横流,南子晋拄着膝盖爬起来,跑到村长家中,只剩下罗玉儿进城骑的小驴。
他拼命抹着眼泪要骑上那头驴,可这驴似乎知道不是主人一般,竟丝毫不听他使唤,蹦来蹦去,反将他摔了个大跟头。
“啊!——”南子晋一使气,用手中紧握着的那腰佩狠狠砸了驴脑袋,这一砸,那驴竟乖乖耷拉下脑袋,小蹄子刨了刨地,趴下来。
他一定要追上韩佳。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才能让韩佳放过罗家村,但他一定要追上韩佳。他攥着衣袖将脸胡乱抹了一通,捡起腰佩翻上驴身,拍着驴屁股试图让它快些。
去沧南城的路上,南子晋像在煎心一般难熬,恨不得下来自己跑。好不容易到了沧南城的驿馆,这才换了匹马快马加鞭地往锦城赶去。
他最终是没赶上的。
连韩佳的面都没见到。他去求宋愈,却被赶了出来。只有个看不下去的小厮悄悄告诉他,从沧南带回来的奴役已经被贩卖了。
既然如此,何须遣我去一趟。
南子晋回到晋家后跪在祠堂里消沉了好多天,遣人多处打探消息,皆无罗家村人半分讯息。
独独歌华明荆来的时候,王伯听见自家少爷在歌华二小姐面前哭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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