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谷地处沧南,是藏匿于一方悬崖之下的隐秘之境。世人鲜知此处,偶尔探得,里面住的也不过一老叟与一孩提,唯独歌华明荆少时喜研药石,四处探寻奇植,入这谷中觅得好几样罕见药材,还与老叟做了忘年之交。
“你说明荆和这位苍老先生是忘年交?竟还有此等奇事?”
“南儿以为明荆夫人只知道追着晋公子跑的嘛?”叶铃儿抄起手得意地看向月江南,“竟还有南儿意料之外的事情?”
月江南低眸笑了,不置可否。
“我素来见明荆果敢坚毅,爱憎分明,是个快意恩仇的热血性子。不曾想她会与一位隐世老叟做了好友,着实有些意外。”
刚说完,便见前方一座小木屋,屋前几块木板勉强搭了一座桥,一名幼童正在桥头等着,见她们来,便恭恭敬敬弯下腰行礼,不过终究稚童本性,抬头便裂开嘴笑了。
“阿翁说今日有客人要来,诚不欺我!”
叶铃儿也弯了腰凑上稚童眼前,笑道:
“阿翁自然不会欺你!我叫叶铃儿,你叫什么呀?”
“我叫五针!”稚童连忙拉过叶铃儿的手,领着三人过桥,稚嫩的声音吃吃叮嘱着,“你们可要小心些,这桥年纪有些大了,加上近来河水上涨,桥面上有些苔藓,要踩稳些。”
“这桥已经这样了,那苍老先生是如何过的…啊——!!!”
叶铃儿话还不及问完,便突然脚下一滑,情急之下便想松手不连累五针,最后却是两人一同飞了出去。
好在月江南反应敏捷,顶剑出鞘,剑鞘顶在稚童腰间,便将稚童向上抛出一些,而月江南抓住时机一脚入水,一脚抵上桥柱,伸手揽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叶铃儿,随即又带着她一个翻身,接住了不远处落下来的稚童。
一连贯动作看得桥上的行云又想要拍手叫好,揪着自己的小口袋小心翼翼试图帮忙。却见月江南两手抱着一大一小两人,脚下出水,腾空而起,抱着两人上了对岸。行云见三人已无恙,便自己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姑娘好功夫!”一老叟从木屋内走出来,看着几人笑着摸了摸白胡子道,“不过姑娘这副身体,还是需要娇养些。”
“见过苍老先生。”
还是月江南先向苍老点了点头,而叶铃儿仍在想着方才月江南是如何一人救下她们两人的,怪不得连少主也说她轻功卓越。
“明荆说的那有体寒顽症的女子,便是你了。”
“苍老先生仅凭一眼,便能看出这些来?”
“你看起来与常人也并非完全相同。你的脸色可不怎么康健。体寒之人往往面色较为苍白无力,血色不佳。”苍先生意味深长看了月江南一眼,又转向叶铃儿与行云,勾起唇角笑了笑,“不过还有个好消息。那便是千面忍,也并非无解。”
一听月莺的毒能解了,叶铃儿的瞳孔都发光起来:“真的?苍老先生您真的没骗我?”
“可明荆已是当世神医,尚对此药无措……”月江南敛了敛眼眸,心中有了几分揣测,“苍先生可别说错了。”
“老夫早就说过,这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若是有,只能是因为未能究出其因果。”
苍老笑着指了指月江南,转身负手走到门前的小石桌前坐下,“你这小姑娘啊!老夫的确不是什么有名有姓之辈,在江湖上也不曾有过一丝名气儿,不过明荆的医术——可有我一半儿功劳。”
说到明荆的现今的声名,苍老更是有些自豪起来。
这话更是叫月江南有些许惊讶,苍老先生并非有名之人,却是当世神医半个师父,且这一项便足够叫人青眼相看了。
苍老跟前那石桌是个棋盘,上面的棋子儿斑驳不堪,形状亦不规整,看得出是手刻之物。在这般荒谷之中有一茅屋,一棋盘,一溪流,真是妙。
“你这脸啊,可不能再烂下去了。”
月江南四下环顾了一圈。又闻苍老所言,下意识摸了摸脸。时日久了,便习惯了这脸,想来竟过了半载有余。
“先生嘱咐,晚辈记下了。”
五针的房间已经重新布置让给了月江南三人,自己则去苍老先生的房间重新铺了床。
月半时分,月江南方才用蛊尸粉的解药将脸洗干净。此刻正看着窗外的细流静静淌过,汇入不远处的河道中,窗外有一颗桃树,伸着枝头,恰好在窗边能挂上一盏灯笼。可惜是冬季,不能见到花开景象。月江南便揣摩着,若是自己能亲手做一盏灯挂在窗外,在窗下置一把躺椅,春日便能躺在溪流边赏月色了。
正想的入神,突然有人拍了拍肩膀,回头看是行云,手里端着一盏蜡烛走过来放在了一旁。随即掏出一张纸给她看。
山海一月,无星,是为窃星。
“这是……窃星门?”月江南看着那纸上画的图案,似乎有一些印象,却又不记得在何处见过。
见月江南似乎回忆不起来这东西,行云便又在纸上写道:“遇伏追兵,胸口。”
她破过他们首领的衣衫,当时只注意到他们内层穿着战甲,所以不易伤到他们,而那个被她破开衣衫的人胸口的确有个什么东西,只是她碍于男女有别,并未去看。
“我听闻窃星门只在夜间押镖,从没有人能跟上他们的行踪。所以在江湖上威望不小……窃星门……与宋厉……”
除了宋厉,她根本想不到还有谁。
当初岚国兴建后,论功行赏时,隽永帝欲赐二人封地,那秦识闻却站出来说天下初定便割据四方,大局不稳,必再生大患,权力亦是如此。因此,二人最终皆封爵位,有议朝旁听之要,却无实权。
若是秦识闻,当初便不会这般提议来断了自己的路,所以只有宋厉,才会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伺机夺权。这是一头狼。
“宫昱臣呢?”
听闻少主的名字,本刚入睡的叶铃儿忽而便醒了,揉了揉眼看着二人,依旧是困意十足的声音道。
“阿云南儿你们快睡吧,赶了几天的路,快要累死了吧……”
一路上都是叶铃儿在驱车前行,她自然是已经疲惫不堪了,月江南与行云相视一笑,乖乖回了各自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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