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狭雾山里的时间像被拨快了指针。七惠的修行进展飞速,炭治郎也不遑多让。只是一年,鳞泷便让他去山里劈石头了。
“感觉您这里的石头一年比一年更大了。”七惠说。
鳞泷没有回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运气好?”
七惠不说话了。她听富冈先生讲过最终选拔的故事,所以并不妄言。
“他要是斩不开怎么办?”
“那就一辈子留在这里。”鳞泷摆摆手,“倒是你,以为你能赖下来吗?我已经写信给悲鸣屿,你也可以回去了。”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指教。”七惠冲他鞠了一躬,“虽然不知道我走之后祢豆子还愿不愿意吃东西,但材料我都保存好了,做法也交给您了,总之”
“知道了!小小年纪,怎么一个比一个啰嗦?你一个,炭治郎一个——”
七惠背上包裹,温和的笑容使她略显平淡的面孔出色几分。经过一年的训练,她的目光愈发清明,神态也更显从容,就连气质似乎都有了额外的提升。如果叫伊黑先生看到,恐怕也说不出讽刺的话了。
她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走在回岩柱小院的路上。路并不算太远,只是一个昼夜,就已经能看见岩柱小院的屋顶。
也不知道悲鸣屿先生在不在家。她想着,一手按在院门上,却忽然听见里面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吼着:“我不要学这些!我应该要学杀鬼的招数,我要变强,我要很快很快地变强!否则”
“否则”
尾音有些抽泣,不知道是怎么了。悲鸣屿先生也不是爱欺负新人的人啊?不如说想活下去都很难谁有闲心折腾新人。正想着,面前大门被打开。
正是悲鸣屿行冥。
“回来了?”他闭着眼,七惠却能感觉到他的审视,“确实结实了不少。进来吧。”
“刚刚那个大吼大叫的是谁?新来的队员吗?”七惠问。
悲鸣屿朝院子某处一指:“不死川玄弥,你应该听说过吧。”
七惠:
原来是他啊。
“不死川先生的弟弟?”她跟着悲鸣屿跨过院里的小桥,“我倒是听说他要来这里训练,不过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悲鸣屿转了转佛珠:“没有人会嫌训练的时间长。”
七惠扁嘴。她哪里听不出这是悲鸣屿在暗指她不够努力,但没有办法,谁让他也没有真的对七惠不留情面逼迫训练呢。
七惠的回归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除了不死川玄弥。这个小孩还沉浸在对悲鸣屿先生发火的懊悔当中,七惠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种类型。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因为尽管不死川先生的脾气是那样的,他对自己尊敬的人也相当有礼貌。
“好吧,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七惠站在他的窗前,面无表情地抱着手,“但你不可以不吃我做的饭。”
玄弥气闷:“为什么?”
“因为我是按分量做的。你不吃就会多一份出来,浪费食物是大罪。”
这个逻辑他们已经重复无数遍了,但玄弥不知道是出于羞愧还是倔强,并不肯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七惠看着窗子里男孩的发顶,忽然评价道:“你和不死川先生完全不像。”
这话简直把玄弥点燃了。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一个濒临爆炸的炸药桶,那么现在,显而易见的,他被七惠的话惹火了。但他依然维持着一丝冷静,这毕竟是前辈、悲鸣屿先生的弟子,据岩柱小院的人说还和现任炎柱有深厚交情的奇女子
“我觉得我和哥哥很像。”他硬邦邦地回复。
“不对,不像。”七惠堵住他的话,“如果是不死川先生,他应该不会拒绝出来吃饭。毕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变强和保护他人更重要。”
“哪怕是一点点被伤害到的自尊。”
玄弥就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没了回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七惠说的没错,甚至他也知道这个状况的原因
“不死川先生知道鬼是怎么吃人的、鬼有多么强大难缠,而我们的力量又是多么渺小。”七惠指出,“所以任何变强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玄弥没等她说完,伸手将窗台上的饭盘端了进去,垂着头往嘴里塞。他从没听说过七惠料理的威名,本以为是普通的煮鱼套餐,没想到一入口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海鱼刺少,但肉质不够细腻。七惠用清淡的汤汁填充,让每一块鱼肉都含有饱满的水分,轻轻一咬,汁水顺着鱼肉的纹理溢出。今天的煮鱼是甜咸味,咸味取自香菇干与海带,甜味则是山里的野苹果。这让汤汁本身并不如肉汤浓郁,而是充满山珍野味的鲜美。
玄弥夹起一块煮得半软的苹果。野苹果偏酸,不如种出来的甜。但久煮之后却少了山野里的酸涩,只剩下软糯的鲜甜回味。而奇妙的口感也与柔韧的鱼肉交相辉映,一口一个交替着吃,即使只有一道主菜也完全不会腻味。
“好吃吗?”
七惠偏头,依然站得笔直。
玄弥摸摸鼻子:“很好吃。我会洗碗的。”
七惠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当然。”
说完转身走了。
如果说中午的饭菜让玄弥对她有些莫名的亲切,那么下午的训练则叫他惊异。他刚来没多久,精神也才崩溃一次,悲鸣屿也没有让他下场和大家一样对练,而是叫他在旁边观看。
“我总是说七惠还欠火候。”他突然出声,让玄弥将视线转了过来,“但对你来说,她足可以做一个长期的目标。”
玄弥听话地去看七惠。她正站在一个队士跟前,这显然是她今天下午的练习对象。悲鸣屿先生说她刚回来,先做个热身晚上再进入正题。但这难道不已经是正式训练了吗?
玄弥正在困惑,便意识到七惠动了。
为什么说意识,因为他并没有用肉眼看见。七惠的速度太快,又或者说动作太小。似乎只是向前半步,她便缩短了与对手之间的距离。而对方显然也在她突然的攻势下无法反应,只下意识地抬手向身前格挡。
这个队士的反应也很快玄弥自然地代入了七惠的对手视角,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反击,便看见七惠的木刀并没有如人所想地直攻面门,而是横扫了膝弯。对手失了平衡,直直地跪在地上。
玄弥已经眼花缭乱,而七惠甚至还没有停下。她的步伐开始变化,从谋定而后动的快速冲刺转为四下游走,显得富有节奏感与杀伤力,踩在地面上,几乎连尘土都要化作她的武器。无形的剑气顺着她的行动蜿蜒四散,几乎在一瞬间,便把对手包围在了她的刀尖内。
“好了。到此为止。”悲鸣屿出声,结束了这场万众瞩目的对练,“所有人集合。”
七惠还没来得及擦擦汗,便被悲鸣屿抓过去:“从和三井面对面开始,讲一讲你的思路。”
说着,不忘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
七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三井一开始并不紧张,这对我来说不好。我希望他紧张,越紧张的情况下越容易出错。所以我并没有一上来就进攻。”
她的声音平缓冷静,似乎刚刚的对练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压力。但悲鸣屿很清楚,这是她的体力脱胎换骨带来的功效。
“对峙得越久,三井越焦虑。他在猜测我的打算,我是在谋划进攻又或是在全力防守?他在这一刻突击究竟能一举破局还是露出破绽进而走向下风?”
“但我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进攻。”
“所以我一直在观察他的手臂、小腿、视线。当他做出某个决定,进而身体上有所松懈的片刻,我选择了出击。”
悲鸣屿淡淡道:“你所采用的步伐看上去并不普通。”
七惠转头,对这位亦师亦父的男人露出一个近乎于狡黠的微笑:“是小忍的蝶之舞哦,之前和义勇先生练习的时候无意用出过一次,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
悲鸣屿点点头,手掌轻抬,示意她继续说。
“嗯因为蝶之舞非常轻而快,所以三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然,肌肉记忆使他抬手格挡在要害,一般是正前方的胸腔与头脸。而这在我预料之中,因此我选择了水之呼吸的第四型,击打潮,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至于最后,以防他逃脱,我采用了小忍的蜈蚣之舞。虽然这一招主要用来干扰而非包围,但当时我实在想不到更适合的剑技了。”
她说到最后,居然还有些羞惭似的把头低了下去。随着悲鸣屿清淡的呼吸声在院子里响起,队士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对,就像三井一样——不仅是身体上,更是心灵上。
天海七惠的名字他们听得不少,人也见得不少。毕竟是岩柱小院的队士,天然比其他地方的人有了更多认识七惠的机会。但她在去年以前难道不还仅仅是悲鸣屿先生捡回来的小徒弟吗?从没听说过她有如此天份,毕竟如果真是强大到普通队士在她跟前连一招都过不了,悲鸣屿先生为什么不选择她做继子呢?
但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什么样的困惑,岩柱小院的队士都不再纠结了。强者为尊,七惠展露了她的强大,他们的尊重也无需多言。毕竟七惠在半年前为了跟上岩柱小院的训练吃了多少苦,废了多少心力,他们都看在眼里。
唯有刚来不久的玄弥,他站在廊下,嘴唇微张。
“哥哥。”他自己大约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说话,声音微弱,只是含在喉咙里的一点滚动,“这就是鬼杀队”
“这就是强者”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