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亲眼看一次大海,也去亲身体会一次大海。
“我又不是没有去过。”
“是么。”
听到野田光奈的轻声嘟哝榊太郎知道她的意思,转头看向窗外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我知道,太郎你也不用那么小心啦,我什么都没想哦。”
重新按照大赛的规则将她需要演奏的四首曲目按照自己顺序再度演奏一遍,可以使用琴谱,但是对于手中力度和体力分配来说也是比较大的考验。只不过在参赛方面野田光奈很有经验的,榊太郎倒也没有太担心她会一头热。
“而且……”
“嗯?”
看到自家钢琴老师突然眼睛一眯,野田光奈瞬间感觉到有点不好。她也不管形象这种东西,瞬间抱头虚虚地伏在琴键上方:“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
“那你继续练你的曲。”
“是,先生!”
冰帝的暑假一向放得稍晚,反正野田光奈是一直没搞懂为什么自家学校为什么在期末考试之后还要继续上课,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考完就放假了嘛。
或者这也只能说,这是冰帝的独属风格。
“对了,还有件事情。”
“什么?”
总算是结束了在冰帝里的训练,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差不多开始暑假生活的野田光奈困惑地抬起头,看着榊太郎欲言又止的模样撇了撇嘴:“太郎,我们是师生,不可以的哦。”
“谁和你说这个!”
“那你这么不好意思是为了什么?啊,野田妹爱的是真一,也不可以。”
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野田光奈头上的呆毛跳了跳,整个人变得更加惊恐:“真一爱的是野田妹,更加达咩!”
“行,你回去吧。”
对着自家学生露出一个假笑,榊太郎如释重负地将手里的琴谱放在旁边:“看来他们俩暑假不会跑回法国,而且也会被你折磨很久,那我就放心了。”
“……”
想到接下来自己的老师要换成千秋真一,野田光奈的表情迅速垮下,用着一种仿佛天塌了的模样走到电车站,坐在车上表情恍惚。
对哦,暑假要来了,她不会去学校,榊太郎接下来要给冰帝网球部带队打全国大赛。这么一来——
“哟,回来了啊。”
皮笑肉不笑的监护人转向表情惊恐的少女,一把纸做的扇子啪嗒啪嗒在手掌心中敲打着,看上去就格外可怕。而另外一边开完国内巡回演奏会的野田惠则是躺在沙发上,用全身心表现出了什么叫做生死不明。
“真,真一!”
抱着自己的书包瑟瑟发抖,野田光奈只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完了。平常在冰帝的时候还能挣扎挣扎,现在在千秋真一手下练琴……
想想他连指法错误都能分分钟指出来再把人骂个狗血淋头的态度,野田光奈只想一个滑跪扑到野田惠身上,开始哭嚎“野田妹你死得好惨啊”。
“还想跑?”
“没,没有想跑啊。”
“你一只脚已经迈出家门了。”
拎着小姑娘的后衣领,千秋真一无比残酷地把想要跑去隔壁佐久早家的野田光奈重新带进门,站在钢琴边表情平静:“开始吧。”
“如果你是评委,今年要是没有‘取消一个最高一个最低分’的规则,真一你会把我们全员的平均分至少拉低一分。”
抱怨归抱怨,野田光奈调整好琴椅的间距后将手放在琴键上,很是老实地开始了自己的演奏。只是让她越来越心慌的不是千秋真一开口骂人,而是他不开口了。
除了钢琴声以外就是让人窒息的沉默,就算野田光奈再怎么坚持,得不到反馈也有那么点小崩溃。在继续下去之前她稍稍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88个黑白琴键之上。
88这个数字好像总会有各种含义,天空中的88个星座,黑白琴键加起来也是88个,她刚开始练琴的时候榊太郎还和小时候的她说过,每一个音符的敲击都是在敲响天上的星星。
很浪漫,也让她很喜欢这种小巧合。立于地面之上的钢琴与天空中的星星互相呼应着,而她接下来需要演奏的曲目又恰巧,是“大海”。
肌肉记忆偶尔会比大脑指示更加迅速,也更加完美。每一个小节成百上千次的练习,指尖敲击着正确的琴键,组合而成的乐曲流淌而出,逐渐高昂后指尖力量又会随着乐谱上的标识慢慢减弱。最后结束时野田光奈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看向依旧表情平静的千秋真一缩了缩脖子。
“怎,怎么样?”
“嗯……”
好可怕,千秋真一这是在思考骂自己用什么词汇,才会显得不会那么过分!
“想什么呢?”
有点无语地用手里的纸扇轻轻拍了拍野田光奈的肩膀,千秋真一从旁边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表情里多了点思考的模样:“不过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我保证说的都是实话。”
看野田光奈同样从琴凳上转过来,举起手保证的模样千秋真一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也同样放松了许多:“光奈。”
“嗯嗯?”
“在你看来,一个钢琴家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时野田光奈愣了愣,随即也像是陷入了思考。她的手无意识扣紧,随即又慢慢放在膝盖上弓起,之间敲打着膝盖也像是在弹奏着什么曲调。
“致爱丽丝。”
“这也能看出来?”
看到千秋真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野田光奈轻哼一声换了个指法,还没三秒钟就听到了对面懒洋洋的声音:“贝多芬的土耳其进行曲。”
“……”
“所以,在你看来,钢琴家是什么样的?野田妹那样的除外。”
“噫。”
哼着表现出一点调侃,但很快棕发少女沉默下来,手上的动作也逐渐开始停止,最后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大概是,能够自由表达的人。”
能够自由地去弹奏自己想要弹奏的东西,不会被束缚,不会被留在原地。就算会有各种各样可能存在的议论或者反对,也不会有人来指手画脚“你的想法是不应该存在的”。
“小圣呢。”
没有从千秋真一口中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野田光奈也有点好奇在千秋真一看来钢琴家是什么样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个指挥家,而且又说钢琴家不是野田惠那样的……
“什么?”
“小圣觉得钢琴家应该是什么样的?”
钢琴家?
暑假已经开始,按道理来说野田光奈也不需要再前往冰帝。一开始早上在车站看到她时佐久早圣臣还以为她忘记现在已经是暑假了,但是在车站边听到她的问题再看她身上的便服,他就明白大约野田光奈是有事要来找自己。
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电车也正好入站,看野田光奈跟着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犹豫走上车的模样佐久早圣臣抿了抿嘴,看她拉住车内扶手杆站稳在自己面前时才不情愿地开口:“钢琴家在我看来,很寂寞。”
“寂寞,为什么小圣会有这种想法?”
寂寞什么的,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种说法。毕竟她练钢琴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寂寞”的情绪,为什么佐久早圣臣会这么说?
“因为子啊钢琴面前的人只有你。”
在那个名为“音乐”的世界里,只有野田光奈一个人——协奏曲会有乐队,但他们也只是短暂地走过野田光奈所在的世界,终究留下的只有她。
“唔,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虽然有四手联弹什么的,也终究是少数。”
听到这个说法野田光奈稍稍歪了歪头,但又很快笑了起来:“可是我并不觉得寂寞哦。”
“我也只是说出我的看法。”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小圣在排球上还会有队友,但是钢琴前面确实只坐着我。”
看她思考片刻后的表情,佐久早圣臣挺想说你还是别思考了,野田光奈简直就是标准的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奈何看到她的表情他还是错过视线,装作不耐地开口:“你又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会去练习的,为什么一定需要在你看来必须要有的‘模样’?”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个问题不存在答案,甚至于连问题本身也只是个伪命题。在发现野田光奈浅笑着看向他时,佐久早圣臣依旧坚持不去看她:“我说得不对么?”
“还不如说是‘因为太有道理,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用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野田光奈长叹一口气,想踮起脚拍拍佐久早圣臣的肩膀又想起来他的习惯,只能装作是去抓电车内的吊环。
她的身高原本就不到是能够安然抓住吊环的程度,举着手臂看起来反而有种艰难的感觉。用手指勾住吊环后野田光奈得意地看了佐久早圣臣一眼,在看到他脸上的隐约笑意有些发愣。
“光奈。”
“嗯?”
“明天不要来送我了。”
“哎呀,为什么不可以?”
她又不是用这个当做借口逃掉在千秋真一眼皮子下面练琴的时间,这么单纯出来走走都不行么?
看她垫着脚随着电车晃来晃去的模样佐久早圣臣也没有制止,只是熟练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在野田光奈想要抗议的那刻,两个人突然听到了几乎是充斥着整个车厢的信息提示声。
“明天会有强台风登陆,学校也取消了训练。”
野田光奈盯着佐久早圣臣给她转过来的手机屏幕,手机上所显示的明日台风登录预警、以及学校同时发来的邮件提醒前面都有个红色感叹号。往常来得有点早的台风实在是不合时宜,让她整张脸上充斥着怨念——
台风来了,那她怎么开口邀请佐久早圣臣,在钢琴比赛开始前带她去海边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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