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越野拓展实践22
说完这句话后, 亨瑞便再也不肯吭声了，只是用那双遍布红血丝的眼球紧紧地盯着曲月手中的玻璃瓶。和站在他身边的达达利亚互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不能从这个人嘴里再挖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后, 曲月摇了摇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口袋中的两个玻璃瓶交给了亨瑞。
意料之中的，亨瑞露出了近乎称得上是欣喜若狂的表情。虔诚地捧着那两个小玻璃瓶, 他壮硕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过，他并未像之前那几个梦幻小镇的居民一样陷入大幅度的疯狂；相反, 他的动作看起来相当冷静。他将玻璃瓶中的白玉砂倒了出来, 在鼻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随后,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幅度有些诡异的笑容。
令曲月有些惊讶的是, 亨瑞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两个人一样不顾一切地将白玉砂倒进自己的嘴里咽下去。他仔细地端详着两个玻璃瓶，竟将其中存放多一些的白玉砂的玻璃瓶珍惜地放在了他的口袋中；剩下的装着三克白玉砂的玻璃瓶被他握在手上。亨瑞粗壮的手在不断颤抖，曲月抬起头看向他苍白的脸。原本红润的脸色已经被灰白与青紫取代——此时的亨瑞，看上去像一具僵硬的、勉强保持着原状的尸体。
他将三克白玉砂毫不犹豫地倒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似乎注意到了曲月的目光, 亨瑞缓缓地抬起头，向曲月有些僵硬难看地歪了歪嘴角。
“感谢您慷慨的馈赠，小姐。”亨瑞声音嘶哑而低沉，“衷心感谢您。”
说完这句话后, 他向曲月咧了咧嘴角, 转过身拖着脚步, 一步一步地向附近的一棵颇为茂盛的树走去, 身体如同一座沉重的山一般, 砸在了树旁。他转过了身, 对着那棵巨树喃喃自语着什么。亨瑞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外界发生的事情了——以至于当曲月冒险使用「聆听」的精神丝线接近他的时候, 对方也只是无动于衷。不过，曲月也没有太多收获——她根本听不清亨瑞的喃喃自语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伙伴，要……”达达利亚压低声音，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微微抬起，眺望着在树林掩映下的那片澄澈平静的湖泊。
“……嗯。”曲月定了定神，右手的小指微微一动——那根已经被拉得极长的丝线，也随着她的动作随着颤动了一下。
目标——拉尼娅——还在掌控范围。
她已经远离了第一次与他们相遇的那片红色灌木丛——但总的来说，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因为……
……她在湖区。
曲月深吸了一口气，做出要大家一起过来合影的样子，把队伍中其他正站在原地休息的同伴叫了过来；这段时间中，亨瑞始终保持着背对他们、面对巨树念念有词的动作，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行为举止，这也让曲月着实松了一口气。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众人的表情都变了变。李秋生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自己曾经提出的“我们能不能相信拉尼娅”这个问题居然就这样直接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会这么巧？”陈雪蹙了蹙眉，“森林这么大，观光车的规定道路少说也有三四条，怎么在这种地方就遇到了。”
“怎么可能是巧合？”贺川收起原本握在手中的笔记本，“她肯定是追着我们来的。说不定，那只白色兔子就是她放出来的。那个前台不是说了吗？她带着一家四口进了森林之后就失踪了，紧接着就是三天三夜的浓雾。浓雾里会出来什么，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众人沉默。在步行道中穿行的那段记忆实在是太过深刻，导致现在仅仅是听到“浓雾”两个字，那种潮湿冰冷的空气、由远及近的噪音、不绝于耳的叩叩碰撞声就在脑海中随之浮现。
“拉尼娅现在作为正常人类存活的概率不
超过10。”贺川笃定地说道，“她等在这里，应该就是最常见的套路——诱导玩家过去，然后杀死他们。——等等，”他的语气猛地一顿，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曲月，“你该不会是想去吧？”
“嗯。”曲月耸了耸肩，坦然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他停车？”
“你疯了！”贺川看曲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接住香蕉后把香蕉果肉丢在地上的猴子，“你难道不觉得那个拉尼娅的行为很可疑？你难道看不出她刻意引诱我们离开亨瑞，去湖区找她？”
“这不是正合我们意吗？”曲月疲惫地摇了摇头，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和贺川商议了，“我们最后的目标不就是进入湖区，找到检查点吗？难道你真的要跟着这个亨瑞一起，当个合格的乖乖游客，在森林的观光车道上安全地转上一圈之后打道回府？”
贺川的眉毛竖了起来。
“呃，我能说一句吗？”达达利亚举起了手，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个亨瑞——或者说，梦幻小镇中的不少人，似乎都不是很安全很正常吧？”
“他们就是一群邪/教徒。”贺川厌恶地嘟哝道，随后抬高了声音，“但这也不是你做出这种愚蠢决定的理由！曲月，要送死你一个人去送死，我们可不奉陪。”
“好啊。”
“你……啊？”
看着愣在原地的贺川，曲月耸了耸肩：“我说好啊。反正我们需要一个人留下来看着亨瑞，这个重担就交给你了。”
贺川：“……你说什么？”
依靠着强大的近身攻击能力，他在过去的副本——无论是固定组队还是临时组队，遇到这种危险的任务可都是别人求着他去的！曲月倒好，放着他这个实力仅次于他们两人的自己不带，带方何知和李秋生那两个废物！
陈雪似乎也有相同的顾虑，开口想劝：“曲月，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一趟估计免不了冲突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应该也挺需要贺川的，毕竟他的实力……”
曲月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这一趟会发生冲突。毕竟——「拉尼娅是需要攻击的怪物」，本身就是我们的假设，不是吗？”
陈雪哑口无言：“这……”
在曲月与队伍中其他人进行对话的过程中，达达利亚一直双手抱肩靠在附近不远的一处树干上。听到这里，他也适时地站了起来，将一只手搭在曲月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看着陈雪：“这位小姐，是怀疑我的实力吗？”
“……不，阿贾克斯先生，”陈雪赶紧补充，“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贺川冷哼了一声：“行了行了，别再说了。你们自己别后悔就行，我还乐得清闲呢。”
曲月利落地从背包中掏出上一次在安全区中收购来的通讯道具，与贺川建立了联系。虽然在通话时长、距离等等性能方面都比不上她和达达利亚之间使用的那颗晶石，但作为一次性道具，这种通讯工具的性价比也算得上很高了。
“对了，这个你收着。”达达利亚走了过来，将一个带着细微凉意的金属物件放在了贺川附近的树桩上。
“这是……”贺川蹙了蹙眉，“钥匙？”
“观光车的。”达达利亚耸了耸肩，“那家伙光顾着要玻璃瓶里的石头粉，把车钥匙随便放在车座上了。如果到时候你联系不上我们或者遇到了危险我们没办法及时过来支援，就直接开车跑吧。”
“……”贺川偏过了头，过了半晌后才闷闷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达达利亚无所谓地笑了笑，回到了曲月的身边。
虽然目前亨瑞还在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向着树干喃喃自语，但也说不准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除了贺川之外的几个人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是不是带了足量的鱼饲料后即
刻启程出发了。他们走的时候阳光已经微微偏斜，常年在外奔波的达达利亚说，现在大概已经是下午两点到三点左右了。
达达利亚和曲月走在前面，方何知、李秋生在中间走，陈雪殿后。达达利亚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伙伴，我有几件感兴趣的事情。”
曲月判断了一下方向：“你说。”
达达利亚：“伙伴，你相信那个叫做「拉尼娅」的导游，对吗？”
曲月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算不上相信。”她沉默了片刻，回想起在那个掠影中，透过茂密的树叶、光影与灌木丛，那个红发女人眼中出现的恐惧与焦虑。
她在害怕小镇里的人，害怕亨瑞。
这一点其实不难理解——按照哪个前台的话，小镇中的宣传让每一个镇民都相信她已经陷入了疯狂，并且直接导致了一家四口中的其中三人都失踪。如果让亨瑞看到她的踪迹，她的下场肯定不会好。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想引诱他们来找她的意思——确实，她向曲月用嘴型警告她要她「快逃」，但也没有留下任何约他们见面的地点。如果不是曲月及时地用精神丝线在她们两人之间建立了联系，她大概率根本找不到拉尼娅的行踪。
“……总之，我们要抓紧时间，就要推进我们的行动进度。拉尼娅作为那场让湖区饱受质疑的失踪案中的关键人物，一定对我们推进进度有很大的帮助；而且，现在她人确实在湖区，也印证她和湖区之间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找到拉尼娅，是现在效率最高的方法了。”
达达利亚不置可否，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又问：“你选择带上方何知，是因为你觉得他看到的那个带着钟表的白色兔子是拉尼娅故意吸引我们来找她吗？”
曲月抬起头看向他：“你怎么认为的呢，见识丰富的执行官大人？”
达达利亚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伙伴，你的语气总感觉不是那么友好呢。”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就目前来看，我对那只白兔子到底代表着什么，也确实没有明确的认知。”
达达利亚不理解是正常的——换种说法，相较于大多数认为方何知看到的只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数值跌得太低才导致出现的幻觉，达达利亚能够相信他看到的是能够推进副本攻略进度的重要信息的这一点就已经相当可贵了。
“……白兔子——”曲月刚张开口，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颤抖着的声音。
“——白兔子。”
方何知的瞳孔放大，手指指着对面树林的一个方向。曲月脸色一变，向后退了几步，和同伴们围成了一个圈。她谨慎地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行进，他们已经离那片湖区很近了。她几乎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愈发浓重的水汽。午后的阳光照耀在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地映着一片一片如同金粉般的波纹。
“在那里。”方何知意识到只有自己能看到那只白兔子后，原本就颤颤巍巍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几分绝望，“那里——那两棵树中间。这次更清楚了！”生怕几人不相信他说的话一般，方何知神情焦急地强调道，“一只白兔子，脖子上挂着一只钟表——上面指针指的是10！”
10点……
10点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吗？
曲月正想沿着方何知指的地方去找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达达利亚向她摇了摇头，独自一人向树林深处小心谨慎地走去。
曲月紧紧地盯着他瘦高的身影，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但好在并未发生什么意外，在周围搜寻了一番后，达达利亚搜寻无果，有些无奈地抬起头，向着曲月摇了摇头。
曲月顿了顿，
和陈雪确认她可以应付得来后，走向了达达利亚的方向。「聆听」的能力适时张开，无数的精神丝线将这一块区域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心念一动，她俯下身，轻轻拨开了那一块区域遮盖的树叶——
——那是一块布制的名牌。
「annie」……
……她认得这个字迹。
那是出现在那本守则上的……那个偏成熟的手写字迹。
“……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带着几分颤抖的女声传来，达达利亚猛然后退，将仍处于俯身状态的曲月牢牢地挡在身后。
曲月抬起头，越过达达利亚的后背，看到了一片红发。
是拉尼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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