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认床睡不着的女郎抱着枕头呼呼大睡,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抿抿流出来的口水。
卫辰在外间凑合了一夜,王徽想跟他一起凑合,被他强硬地撵出去了。
姜嬿睡醒,已经日上三竿。
不知为何,这一觉她竟睡得异常安稳,虽然知道有个虎狼一般的男人守在外头,可她竟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大约是昨夜喝花酒的缘故。她这样想道。
梳洗过后,见卫辰和王徽坐在外间桌案旁,面前放着一份菜单,显然在等她一起吃饭。
估计怕她又像昨夜那般折腾,等着她点菜。
姜嬿笑盈盈走过去,无视卫辰,挨着王徽坐下:“云之哥哥,在等我吃饭么?”
王徽灿笑,菜单推给她,“想吃什么,随便点。”
姜嬿毫不客气点了二十个最贵的菜。
卫辰看过菜单笑了笑,看向姜嬿:“今日还打算跟我们耗一天?”
姜嬿不理他,央求王徽:“云之哥哥,吃完饭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王徽温笑,不置可否。
卫辰道:“想回去也成,不准剩饭,不然,何时吃完,何时放你回去。”
说罢,就要把菜单交给小厮。
“等一下!”姜嬿抢过菜单,“我再看看。”
她算看清楚了,别指望王徽真帮她,在这里还是卫辰说了算,既如此,她只能先忍着。
姜嬿只点了一道最贵的菜,反正够她吃就行,饿死两个狗男人!
卫辰没再添菜,只添了一道汤,叫小厮把昨夜剩菜热一热端上来。
姜嬿把新点的一菜一汤一滴不剩吃完了,丝毫没动昨夜剩饭,卫辰和王徽啥也没说,努力把昨夜剩饭吃完了。
粒粒皆辛苦,也是他真金白银买来的啊。
吃完饭,三人下楼,姜嬿提着剩下的衣裳给鸨妈:“给我二十个钱,这些衣裳全归你。”
王徽心疼死了,这些衣裳都是上等货,有的一套就得一两银子,总共花了他十二两银子,姜嬿二十个钱就卖了,亏大发了。
鸨妈二话不说就给了姜嬿二十个钱。
银货两讫,鸨妈刚要收起衣裳,被卫辰抢了过去。
“哎,你做甚……”
鸨妈要争辩,被卫辰拿眼一瞪,不敢说话了。
卫辰数了二十个钱还给鸨妈,拎着衣裳走了。
姜嬿顿时觉得自己亏了。
卫辰让王徽先回去,带着姜嬿仍旧回了紫金阁,顺便叫人去给吴钧送信,让他到紫金阁领人。
吴钧进门,卫辰正搂着泣不成声的姜嬿软语安慰。
他把女郎抱坐在自己腿上,一手环着她腰,一手替她擦泪,温情脉脉哄着她:“乖念儿,昨日是我不好,弄疼你了,我以后轻点儿,乖,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吴钧叫她“嬿嬿”,王徽叫她“念念”,他不想随波逐流,开辟一个专属于他的昵称,“念儿”,听来温柔缱绻,适合做戏。
若不是有男人昨日的怒目相对、恶言相向,姜嬿差点儿就要相信他是真的疼她惜她,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可惜啊,他的戏真不错。
姜嬿配合地掩面痛哭流涕。
吴钧看着这一幕,拳头紧了紧,旋即,他咳了咳,笑着叫了句“卫兄”。
姜嬿听到吴钧的声音,急忙就要挣开卫辰怀抱,卫辰眼眸一冷,把人按了回去。
姜嬿咬咬唇,楚楚可怜望着他。
卫辰笑了笑,掐掐她腰,这才放了她,冲吴钧见礼:“吴世子。”
吴钧拳头又紧了紧,咬牙笑着:“卫兄可尽兴了?”
卫辰贪恋地看了梨花带雨的姜嬿一眼,“来日方长,总不能叫她在我面前这样哭下去吧。”
言外之意,显然未尽兴。
吴钧带着怒意笑了笑,去抓姜嬿手臂,见卫辰冷目斜向他伸出去的手臂,想了想,收回手,对姜嬿道:“嬿嬿,马车在外面候着,你先回去。”
姜嬿泪眼汪汪看向他,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哭着跑出去了。
吴钧竟没有半分恼怒,反而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他的嬿嬿是恨他怨他的。
还好,还好,他可以哄哄她。
卫辰却颇为意外,吴钧会这样好脾气地让女郎打?
“表妹蛮横,让卫兄见笑了。”吴钧干笑着解释道。
卫辰也笑了笑,表示理解,“国色天香,刁蛮可爱,她要是打我,我也愿意。”
吴钧脸色很不好,努力保持笑容,“卫兄,咱们之前说的事?”
“吴世子放心,卫某选个良辰吉日就上门提亲。”卫辰爽快道。
吴钧松口气,一刻也不想多待了,与卫辰告辞。
卫辰道:“吴世子,过几日是我生辰,到时候,念儿……”
他说了半截,看着吴钧。
吴钧咬牙笑:“表妹一定会去恭贺。”
卫辰满意地点点头。
送走吴钧,卫辰直接去了大理寺,他得跟王徽定定规矩,当着他的面撩他的人,这能行?
“王云之,你该知道,我没那个癖好。”
没有案子的时候,大理寺还是挺清闲的,王徽便会泡一壶茶,翻翻以前的旧案宗,温故知新,今日,他又这样干时,卫辰突然对他这样说了一句。
王徽愣了下,目光从案宗移向卫辰,“什么癖好?”
到了他凶巴巴叫他“王云之”的地步?
“你,我,她,不可能。”卫辰很认真。
王徽想了会儿,反应过来,“你,我和念念?”
卫辰颔首。
王徽笑了下,“我懂,但这不是做戏么。”
“正因是做戏,才不能有你。”
他们再兄弟义气,吴钧能那么龌龊地想,他却不可能与人共享一个女人,婢妾也不行。
王徽故意曲解,“你是说,不是做戏就可以?”
卫辰瞪他,“不是做戏,我与她不会有纠葛,我与她纠葛期间,不能有你,真心假意都不行。”
王徽不乐意,“你与她谈事,我与她谈情,有什么相干?”
卫辰拧眉:“你真心的?”
王徽微颔:“初步真心。”
卫辰握拳:“你果然心志不定,她是吴钧的女人,不知被……”
话没有说下去,却见王徽的眼神冷了。
“王云之,你和她以后怎样我不管,但只要她还是我的人,你不准掺合进来,真心假意都不成!”卫辰怒道。
王徽看着他,郑重道:“你放心,我会顾及她的名声,在吴钧眼里,甚至更多外人眼里,她只是你一个人的,但这事过去,你跟她一刀两断,我会让她明明白白看到我的心。”
卫辰怒极反笑,“王云之,你真他娘的出息!”
王徽面色不变,对他道:“你既问了,我就同你说明白,今日之前,你怎样对待过念念我不计较,今日之后,烦你牢记你与她只是做戏,不该碰的,不该看的,我想你有分寸。”
卫辰冷笑,念念?叫的真亲切!
“我有没有分寸重要么?你能管住吴钧的分寸?还是你根本不嫌弃吴钧拱过的白菜!”
王徽一拳砸在卫辰脸上,他鼻子顿时冒出一股血。
“你懂个屁!”王徽斥了声,挥袖而去。
如果他没猜错,姜嬿与吴钧一直都在虚与委蛇,根本没有真正倾心委身于他,不然一个女郎何以能如此戒备。
卫辰抿去鼻血,心里嗤了声,姜嬿果然是个会勾人的,不止把吴钧耍得团团转,还把他好兄弟迷得七荤八素,都要跟他反目成仇了!
行啊,他倒要看看这女郎多大能耐!
回到魏王府,姜嬿赌气在屋里憋了一天,伤心欲绝模样。吴钧去见她,被挡在门外,吴钧只好叫小婍给她带点心吃,小婍很乐意,端着一盘桂花糕去哄姜嬿。
“嬿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吴婍月吃着桂花糕认真问道。
姜嬿没有理她,埋头趴在榻上装睡。
做戏太累了,她想做一会儿自己。
“嬿姐姐,你和世子哥哥闹别扭了么?”吴婍月趴在她身旁,和她保持同样的姿势,偏头在她耳边问。
“小婍,不要提他,好么。”姜嬿轻声商量道。
她没有指望过吴钧的真心,也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今日境况不过两相算计的结果,她并不怨怪他,可是,她也实在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还装作对他情深意重。
好在吴绮月很听话,立即就忘了吴钧让她帮忙说好话的嘱托,答应道:“好,不提他,嬿姐姐,你昨晚怎么没回来?抱不到你我都没睡好。”
姜嬿默了会儿,避重就轻,转移话题道:“那你嫁人了可怎么办?抱不到我你就不睡觉了?”
吴婍月默默吃桂花糕,认真想她的问题。
“嬿姐姐,我不想嫁人。”
姜嬿一怔,抬头看她:“为何?”
她以为她会很想逃离这个家。
“我想去玉安寺做尼姑,每天就是扫扫地,念念经,收收香油钱,闲暇时光看看话本,吃吃糕点,陪人说说话解解闷儿,挺好的。”
吴婍月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那,你不想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找一个一辈子相伴相依、对你好的人么?”
吴婍月痴痴笑了笑,摇摇头,“我知道那都是骗人的,是少女怀春的美梦而已,世上根本不会有那样的男人。”
顿了顿,补充道:“就算有,我也不可能遇到。”
“小婍,你觉得琅琊郡王不能相伴相依一辈子么?”
吴婍月突然安静了,想着他俊朗温和的笑容,如冬阳炽灼笼罩着她,暖融融的。
半晌,她摇摇头:“他不会娶我的,父王也不会同意。”
姜嬿抿唇,只是疼惜地拍拍吴婍月。
过了会儿,她交待道:“小婍,如果能嫁给琅琊郡王,你可以爱他,但记住,不可全心全意去爱,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给他一半就好了,剩下那一半儿,让他来给,若他给的不够,你就收回自己那一半儿,不能犯傻,知道么?”
吴婍月半懂不懂,但觉着她肯定不会嫁给琅琊郡王,遂没有争辩,笑着点头。
姜嬿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道:“小婍,如果你父王来问你出嫁的意思,你千万不能说要去当尼姑的话,明白么?”
吴婍月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敢违逆父王。”
姜嬿放心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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