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朝前奔跑,越过破旧的栅栏。

    锐利的风声从后方袭来,她条件反射朝旁边一转。身躯撞上土墙的同时,妖怪挥出的长镰刀也擦着她的长发,钉穿在墙面上。

    土墙裂开蛛网似的裂缝,碎块崩落。

    这要是斩击直接砍在她身上,现在骨头都裂开了吧。

    信子当场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都没想,立刻转身就跑。身后的妖怪气急败坏地从土墙里拔出深嵌进的镰刀,吼叫着追赶上来。

    拜托了,再多撑一会啊!

    她暗自咬牙,抽出最后一张符咒合拢在掌心默念咒语,最后一个破字滑出唇齿。

    符咒化作一道火光,嗖的朝妖怪刺去。不偏不倚,恰好击中它的右眼。

    当即如火遇到油般沸腾起来,妖怪的右眼在烈焰里如蜡烛般融化。

    它也发出混杂愤怒与吃痛的吼叫。就在信子以为它追赶的速度暂缓之时,猛然察觉一阵狂风刮过头顶。

    妖怪扛着镰刀,越过她的头顶,从天而降,轰然砸在地上。

    它半张脸混杂着血液与融化的组织,朝着她发出愤怒至极的嘶吼,看起来比方才恐怖百倍。

    符咒已经燃烧殆尽,连余火都不见踪影。

    信子躲闪不及,差点被掀翻在地。好在她在脚底打滑前抓住旁边的树枝,支撑自己爬起来,警惕畏惧地后退。

    早知道就不应该跟雪兔桃矢分开行动。

    看着步步紧逼的妖怪,信子目露后悔。

    她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小臂。

    衣袖下的双手小臂画满了驱魔的符咒,不到万不得已……不,现在只剩下这个办法。

    妖怪一定会在玩弄够猎物后吃掉她,她不能任由体力浪费,必须制造机会让它咬住自己的小臂,就能让驱魔符咒生效!

    她压抑着颤抖,刻意大声喊道:“有本事你现在就吃掉我,来啊!”

    说完,她就朝着反方向跑去。

    本就怒火中烧的妖怪果然中计,再度朝她追过来,发出嘶哑的喊声:

    “臭丫头,现在就吃掉你!”

    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信子闷头往前冲刺,感觉心脏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水球在胸膛里乱撞,喉咙也带上甜腥的血味。

    就在下一刻,她突然一脚踏空,猝不及防地朝着下方跌下去。

    身躯重重地撞在坚硬的石阶上,她才猛地想起这里有一段老旧的石头台阶。

    可惜为时已晚,她已经顺着台阶滚落下去。脆弱的身躯碾过一路的碎石与荆棘,血腥味从全身散发出来。

    等她终于停下滚动,后脑砰地撞上什么坚硬的物体,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眼前也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引起胸口的抽痛。好像有一根筋被人从天灵盖里抽出来似的。

    糟、糟了……

    信子的意识昏昏沉沉,几番挣扎,垂在身侧的手指痉挛似的抽动。

    这样下去真的要被吃掉了……

    彻底堕入黑暗之前,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站在树下,穿着她所熟悉的黑色羽织,迈步、张弓、搭箭。

    ——放箭。

    梓弓清脆凌厉的弹响,切开污浊的空气。

    信子躁动惶恐的心脏忽而安定下来。她合上眼,放心地沉入无尽的黑暗。

    ……

    等到再张开眼,视野里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坐起身,茫然地四处张望。冰敷的毛巾从额头滑落下来,被她抓在手心里。

    信子呆滞地看着身处的陌生和室。

    这是,成功得救了?

    冷气正徐徐吹拂着室内,空气的味道清凉而舒适,壁龛里还放着一瓶正在盛放的洋桔梗花。

    午后的光线穿过栅格窗,照在榻榻米地板上。

    信子撸起两边袖子查看,小臂上干干净净,先前亲手绘制的符文全部不翼而飞。

    倒是小腿、膝盖还有脸颊上的擦伤等痕迹不少,大多已经凝结血痂。看起来吓人,但都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很快恢复。

    稍微有点严重的是她右脸上的那条细长伤痕——信子对着室内的镜子仔细端详一番,推测这大约是从台阶滚下来时被荆棘刮出的长伤疤。

    看起来不像是能轻易愈合的伤,周围的皮肤微微发红,尚未结疤的伤口还在朝外渗着浅黄的分泌物。

    信子站起身来,原地蹦跶两下,立刻肌肉酸痛得龇牙咧嘴。

    活下来了?她摸上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真的确认存活?

    是谁救了她,还做了这么妥善的照顾?

    沉入黑暗前最后看见的一幕画面闪现眼前:树下拉开梓弓的青年,被弦风带起的长发。

    仿佛在回应她的想法,另一侧的门被人拉开。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罩裙佣人打扮的中年女性。她与蹲在地上的她四目相对,随即欣喜地喊道:

    “你醒了,小姑娘。”

    然后便笑着说,“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当主呢。”

    “当主?”信子反应过来,“等下,你说的当主不会是的场——”

    还没等信子说完,对方就已经自然娴熟地推开隔着一条走廊的纸拉门,然后将挂垂下来的竹帘卷起,露出竹帘后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织,盘腿坐在矮桌前,乌黑如墨般的长发由一张白檀纸扎起,垂在身后。

    听见身后的动响,他放下钢笔,徐徐转过身来。

    透过栅格窗照进室内的光线将他的轮廓柔化渲染,镀上一层金色的朦胧柔光。

    看起来那阴翳深沉的黑发也变得明朗轻快起来一般。

    青年那昏沉红玉般的眼眸望向信子,带着轻柔如嘲讽一般的笑意,开口说:“午安,风吹君。睡得还好吗?”

    信子呆滞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的场静司发出一声轻笑。他让在场的另一个人退出去。

    自己则是起身走到信子面前,拢着衣袖蹲下来,与之平视。

    “风吹君,为什么看见我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呢?”的场静司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相信老师会是救你小命的好心人吗?”

    “不,刚好跟那相反……”信子张了张口,还是不敢相信,“我还以为我失去意识前看见的老师是幻觉!”

    不知怎地,一看到的场静司,她感觉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连斗嘴的力气都回到身体里。

    信子振振有词地辩解,“再说了,老师这样的大忙人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救区区一个在合宿里失踪的女学生——”

    她还没说完,就见的场静司伸出食指,在信子的额头一戳,轻飘飘地将她戳得向后倒去。

    信子手忙脚乱稳住平衡,跪坐在地,又牵扯到后背摔伤的肌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五官乱飞。

    “看在你坚持到了老师赶来的前一秒,勉强给你个及格分。”

    的场静司站起身。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跌坐在地的信子,她还在摸着额头发愣,困惑不解地望着他。

    “再有下次,就把我丢在那里任由妖怪吃掉?”信子下意识接口道。

    “不。”的场静司俯身下来,恶魔般低语,“再有下次,就把你关在房间里每天写十套真题试卷,写不完不给吃饭。”

    信子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呜哇,老师你绝对是恶魔吧!!”

    的场静司微微一笑。

    “你很有勇气嘛,风吹君。”他说,“只是一个月不见,就敢对老师大呼小叫了?”

    劫后余生的信子才不搭理他这类常挂在嘴边的威胁呢,向来不痛不痒的。她耍赖道:“老师才是,居然这么残酷地对待刚死里逃生的弟子,一点都不体贴!”

    她搭着的场静司的小臂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方才的场静司所待的房间走去。

    其实这个被布置得好像小书房的房间,与她方才休息的房间,仅仅相隔一条走廊。

    是为了及时注意她是否醒来吗?

    “今天是几号?”信子问道。

    得到回答后她恍然察觉自己睡了足足两天。好在从的场静司处得知,已经帮她妥善处理学校请假,也跟老师同学交代过。

    的场静司还补充一句,“对了,你的两个同学十分担心,看起来格外警惕。”

    是说桃矢和雪兔吧。

    学校原本举行了两天一夜的合宿,因为是整个年纪一起行动,全部班级都被打乱重排了。信子因此是和女生们一起行动,不像平常跟雪兔桃矢混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回到女生住宿处的路上,经过一片幽暗的树林,然后不慎碰上了妖怪。

    信子叹了口气。

    “总之,我的同学里没有人被妖怪吓到或是伤害真是太好了。”她自我安慰般总结道。

    的场静司昂起下颌,转头看向门边。好像门外的人能隔空读取他心声似的,他刚说出一个人名,便有人端着茶水和点心推门进来。

    来人将茶点在桌上摆好,为两人倒上热茶,然后躬身行礼无声退下。

    信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招待,一时手无足措,紧张地看着对方将茶水端到面前,说了好几声谢谢。

    人退出房间后,她才松口气,垮下双肩,像是一只总算等到入侵者退出领地的野猫。

    的场静司细细注视她片刻,才开口唤她名字。

    “风吹君。”

    信子正在喝水,眼神示意,问怎么了。

    “风吹老夫人已经将你拜托给我照顾。”的场静司说,“今天起便搬到的场家来暂住一段时日吧。”

    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当场咳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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