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佩文与红儿有些不同,也是偶然。那天令仪听了夫人吩咐,要给佩文送些应用物件儿,青天白日,房门掩着,帘幕低垂。想到那边夫人要回话,心里头着急,一时错了主见,竟掀了帘子直走进去,只觉香泽动人,目移心眩,正要把东西丢下,回身却见帐后二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好像拥在一处,交颈叠股,许多缠绵,令仪吃了一吓,忙转过脸去,竟不记得夫人叫她传话,放了东西便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二人尚不知觉。令仪捂着心口,暗自想想,越想越跳个不止。想令仪未经人事,夫人教养素严,哪见过这个呢?便听也从未听起过。然而十三四岁,情窍渐开,令仪本来又伶俐,便猜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夫人见她红着脸儿,不免动问。她只推说天热走得心慌,把事情瞒过。夫人也只怪她冒失,留在身边教了这么多年,做起事来还是失失慌慌,并不疑心:“你服侍小姐,她这几日却怎样?佩文常说她聪明,我却不信。”听见夫人这样问,令仪才放宽心,恭恭敬敬地回话:“小姐也肯学呢,实在是老师教得好。老师常把小姐比作璞玉浑金,再经历些琢磨锻炼便更好了。”夫人听了,心里欢喜,摆手叫令仪出去。令仪走到门边,夫人好像想起什么,又把她叫住:“你跟着小姐,需要尽心,别叫她同那个什么红儿多兜搭。”

    佩文待令仪,倒还如常,偶尔也肯指点她两句。只是令仪心里怀着鬼胎,在她跟前做事,总有些怯生生的样子。那天两个人儿,既没瞧见真形,也未必是佩文同红儿,可除了她们,还有谁会在那屋呢?佩文知道自己进去过么?看她行事磊落,应是不知。也不能不知,那天东西丢在那儿,送这些东西的,一向只有自己一个……想来想去,竟觉得自家亏心短行,只会狐疑乱道。或者那天多做了点事,神思昏倦,时衰鬼迷,一时眼花错认,也是有的。

    “红儿姐,我来吧。”看见红儿要起身掇凳儿,令仪忙替她搬了来。又想起夫人的话来,夫人叫嘉章不要同红儿兜搭,莫非夫人竟晓得了些什么事,碍在佩文的面上不便声张?嗳,料也轮不到自己去操心。俯身掸过灰尘,才扶红儿坐下。红儿偏过头,朝她笑笑,这不看倒不打紧,一看险些勾了魂灵儿去。两靥盈盈,浅笑含情,在有无之间。门公爷爷说的那些狐仙故事,原来不是全没影踪,那些娇媚的影子,好像具体起来。那么佩文同红儿,红儿同佩文,佩文同红儿……

    “令仪你看,姨母同红儿多么的恩爱。”嘉章又捉住令仪咬起耳朵来。这一句虽是玩笑话,却正触中了令仪的心事。然而议论尊长,总是不好,她轻轻地摇着嘉章的臂膊:“小姐,这却是什么话儿……”嘉章却笑了起来,把令仪的手拉过来,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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