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身影藏于紫檀雕花木屏风后,留下肩上流苏玉饰的残影,修长的身姿肯定不是小白烛,言姽疾步追上去。

    “小白?”

    屏风后,小白烛穿着素白衣袍,宽大的衣袖衣摆在往上折着。

    言姽上前将小白烛抱在怀里,两三下折好衣袖。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子?”言姽想了下,“或者一个女子,身着白衣,长得比我高这么多。”她伸手比划着。

    小白烛摇摇头,“无常殿的女子只有你和胥娘两人。”

    “难不成我眼花了?”言姽喃喃自语。

    “你许是就是眼花了。”小白烛面无表情。

    居然能把他认成女子。

    皇城城郊外,满是枫叶的山坡上住着几户人家。

    此时,言姽和小白烛就在枫林之中,一黑一白,一大一小,格外显眼。

    “娘,怎么觉得金宝的性子变了?”

    远处走来一对母子,身上背着竹篓,路过言姽两人时,小孩盯着不停地看。言姽恶作剧心起了,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小孩没被吓到,反对着言姽吐了下舌头,转身跑到娘亲身边。

    枫叶山坡每当枫叶红了的时候,总有皇城世家少爷小姐来赏景。

    路过言姽两人的不光有背着竹篓的母子俩,还有上山的游客,相比下来,他们看到言姽两人就如寻常人一样。

    言姽就当作赏景一般,领着小白烛到山坡上闲走。

    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言姽此时就被层层枫树林迷住了。

    “我们刚刚走的是这条路。”小白烛指着一条路。

    言姽怀疑地转了几圈,发现还是每条路都长得差不多。

    “我就是按照你指的那条路,还是没走出去。”

    “你走偏了,刚刚有条岔路。”

    “那现在怎么办?都走偏了,你说的这条路也不是我们刚刚走过的。”

    小白烛默然。

    “两位年轻人怎么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妪拄着拐杖来到两人身边。

    “迷路了呗,不会指路还硬要指。”

    “是你走错了,我说走偏了你还不信。”

    “你咋不早说,我都走过去几里地了。”

    “是你不听……”

    “好了好了,两位年轻人,老朽家就在枫林坡上,对这片很是熟悉,不如带你们下去。”老妪走路颤巍巍的。

    言姽上去搀扶着,“谢谢老人家了,我来扶您。”

    “枫林坡景色这么好,住在这里肯定很享受。”

    “哎呦,姑娘你说得对,我们这枫林村住着就是不同,尤其是晚上,风吹树叶声听着可好听了。”老妪笑着,脸上的皱纹折在一起。

    “真的?”言姽喜道,转而一脸丧气,“可惜我们晚上再回去就赶不到家里了。”

    老妪眼中带着比言姽还要深的笑意,“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来老朽家留宿一晚?”

    言姽一喜,又犹豫着,“这不好吧,太劳烦老人家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别嫌弃就行。”老妪心里笑的比面上更开心。

    果然这娇生惯养的姑娘家最好骗了。

    见老妪上当了,言姽得意地睨了眼小白烛。

    一开始言姽说要在老妪必经之路上装作迷路,再表现一下想看晚上的枫林。

    小白烛觉得次计太过绕弯,且变化太大,不如直接降一场雨困在枫林坡上来得方便。

    谁知这老妪居然真的中计了,看来还是金钱的魅力太大。

    “奶奶。”

    到了老妪家中,一个小胖墩从屋里跑出来,张着双手扑到老妪身上。

    言姽盯着小胖墩的脸。

    这是张和金宝一样的脸,不,应该说这就是金宝的脸。

    有肉身有魂体的活人。

    “哎呦我的小乖孙。”老妪笑得露出没牙的嘴。

    “你们先坐,老朽给你们倒茶去。”

    “奶奶,我去吧。”小胖墩跑向庖房。

    “老朽这乖孙就是孝顺。”老妪欣慰道,“老朽还是去看着,免得乖孙躺着自己,老朽就这一个乖乖孙。”说着,人已经走去庖房。

    “你说会是毒药,还是迷药?”言姽悄声问道,抱着小白烛坐在木凳上。

    “老人家怎会轻易就有这两种药。”

    “那他们赶着去庖房做什么,真这么好心?”言姽挑眉。

    老妪端着茶盏出来,言姽起身迎了上去,刚碰着茶盏,“哐当——”一下,几个杯子朝她身上撒去。

    ……

    她忍!

    她很想躲开。

    她如此强大的鬼力怎么会躲不开?!

    “哎呀姑娘,都怪老朽没拿稳。”

    言姽嘴角抽了抽,“没事,是我非要上前。”

    黑色纱裙上落了茶渍不显眼,却不知道这老妪沏得什么茶,落在裙摆上有种很难闻的味道。

    “姑娘要不先换上老朽的衣裳?这熟茶落在衣裳上味道不好闻,脱下洗洗一会儿就干了。”

    说话间,茶渍的味道熏得言姽整个身子都是难闻的味道,这股味道还蹭到小白烛身上。

    她知道小白烛有多爱干净,连忙离小白烛几步远。

    到了老妪卧房中,看着老妪拿出来的破旧衣裳,言姽叹了口气。

    她没小白烛那么臭屁,可也没穿别人衣服的习惯。

    “老人家,能否让我弟弟进来?”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

    “没事,七岁不同席,我家小弟才三岁。”

    老妪咬咬牙,以为言姽要将身上的财物放到小白烛身上,转身去院子里叫小白烛的时候,便想着怎样将茶水再倒在小白烛身上。

    “我听姐姐叫我。”小白烛一侧身,躲过了茶水。

    等小白烛一进门,言姽就将房门关上。

    小白烛还没转身,小小的身子就被抱了起来,随即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向衣带。

    轻轻一拉,外衫就被脱下。

    等言姽还想再脱他一件衣裳时,小白烛已经轻巧地落在地上。

    眼神不悦地看向言姽,随后一愣。

    墨色的肚兜上绣着祥云,轻纱般的亵裤下是细长的双腿。浓墨的一身,更衬得言姽肌肤似雪。

    “小色鬼。”言姽再次将小白烛抱在怀里,点了点他的小脑门。

    小白烛耳尖泛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言姽把他当作小孩看,他现在又是孩童身。

    他能说什么?

    言姽根本不会在意。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言姽不能一直在他面前这样随意。

    言姽是不在乎,可他却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

    小白烛叹气。

    为他这副孩童模样感到无奈。

    “姑娘换下了,那老朽给姑娘衣裳洗洗去。”

    见言姽脱下的衣裳旁边放着的包裹,老妪眼里露出精光,一开始就见各种首饰和银两。

    “我拿冥币变的,老东西见财眼开,居然连轻重都分不出来,那假东西可比真的轻不少。”

    言姽身上套的事小白烛的衣裳,衣裳穿在小白烛身上偏大,穿在她身上正好到膝盖下面,露出一节莹莹脚踝。

    “姐姐弟弟,吃糖吗?这是奶奶买给我的,可好吃了。”

    两人悄声说话,金宝拿着一包桂花糖拿到他们面前。

    金黄色的桂花糖里还有着桂花花瓣,看着格外香甜,言姽没忍住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让她想再来一碗麻辣牛杂汤。

    甜加辣,才最好吃。

    “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只有你和奶奶吗?有没有其他哥哥弟弟呀?”

    小胖墩摇摇头,“我叫金宝,只有我和奶奶,家里没有其他人,你们愿意和我玩吗?”

    人间的金宝和地府的金宝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地府的金宝有多讨人嫌,人间的金宝就多招人喜欢。

    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笑起来喜喜庆庆的,还这么乖巧懂事。

    “好啊,你将手伸出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金宝弯起嘴角,伸出手。

    言姽张开手让金宝看她手里没有东西,等攥着手放在金宝张开的手上移开时,胖胖的小手上放了个橘子糖。

    “你尝尝,这个糖也很好吃。”说着,言姽的视线落在金宝的手腕上。

    【作者题外话】:“乱花渐欲迷人眼”—《钱塘湖春行》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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