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吵。
他很久以前就这样觉得。
吵到什么样子呢?他的父亲可以指着他的脑门骂一整天不喝口水。他的邻居可以指着他的鼻子嘲一整天不喘口息。他的朋友可以指着他的嘴巴问一整天不换口气。
真的是太吵了。
他住在边境,这里常年都很热,到处都是沙漠。
试过有一次,他和朋友瞒着大人去沙漠,结果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们在外面过了一宿,醒来时朋友不知所踪,他精疲力尽地走了几十里,最后被出门挑水的邻居发现。
自那以后,父亲骂他骂得更凶了。邻居甫看见他就闭紧门窗,嘱咐孩子疏远他。而朋友呢,他再也没见过她。
这个很吵的世界好像变安静了一点。
他如此不习惯。
七岁那年,他跟随父亲来到市集。
父亲第一次蹲下来正眼瞧他,眉眼和善地问:“不如买件新衣服吧?要不要尝尝那个?这个你爱不爱玩?”
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从来没穿过新衣服,身上的衣服都是村长儿子穿旧了给他的。
他也没吃过冒着热气的食物,饭桌上每次都是冷冰冰的,父亲说饿不死他就很好了。
他更没玩过玩具。他曾用破布和野草制作过一个玩偶,但还没来得及玩,别的小孩就抢走丢进了枯井。幸好朋友及时替他出头,不然他也会被人推下去。
他想过,或许那时他不该反抗的。
井底幽静。
是他向往的天地。
所以当父亲在市集中不再咒骂他,对他好得超乎异常时,他都不想探究背后的用意。
父亲告诉他:“等下有人会问你问题,听到什么你都只管点头。”
他点了点头。
辗转之后,在一个茶楼中,有个斯文打扮的男人,桌前摆着十几个钱袋,开口就问他是不是父亲的男儿。
他点头。
男人二问他是不是家里很穷。
他点头。
男人追问他是不是很爱父亲。
他犹豫了。然后他点头。
男人又问他是不是性情温驯。
他点头。
男人复问他是不是自愿回答。
他点头。
男人再问他是不是确定回答。
他点头。
男人提问他是不是可以喝茶。
他点头。
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出茶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不会后悔?”
他点头。
男人似乎轻声叹了口气,他不是很肯定。只见男人放开茶杯,要他喝光。随后男人将其中一个钱袋推到父亲的面前,之后起身,蹲下,蓄足力气抱起了他。
就像一个父亲用手臂托起孩子一样。
男人把手掌放到他的脑后,抚了几下,他即刻睡着。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体会到类似于父爱这样的情感,是这个商人抱着他,不让他看到父亲卖掉了他。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商人不过在加速他喝完茶后昏睡的过程。
他从来没见过母亲。
如果母亲不曾离开,他会不会比较喜欢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如果是不成立的。
恰恰就是因为他,母亲才会离开。
父亲因此极度厌恶他。在那样的目光使然下,他也渐渐怨恨自己的脸,索性留起长发遮住。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他的视野开阔,耳边有水声,他抬头看见此生最大的月亮。
冥冥之中有一把声音告诉他,那是他爱上这个世界的开始。
可是怎么可能呢?
梦怎么可能成真?
他也不会爱上这个世界。
再醒来之时,他已经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坐起来环顾四周,旁边忽然冒出个女人撩起他的长发,他立刻蜷缩身子退后,不让任何人碰。
女人过来抓他,他咬她的手臂挣开,躲到房间一角。
“你这臭小子!”女人虽然生气,但没打他,跺着脚出去,临到门槛又回过身子,像以前的父亲、邻居和朋友一样,用食指指着他说:“罚你不许吃饭!”
他木然地站着,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
他观察了好几分钟才挪脚迈两步,又等了几分钟再趋前,如是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门边。
这里好像是个院子。
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他赶紧退回刚才的角落。
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交谈着步入房间,看到他无一不被吓到。
“我还以为遇到怪物了。”一个男生笑道。
“你别说,还真的挺像怪物的。”另一个男生回复。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连踏出这个房间都要再三斟酌,但只要面对这种刺耳的笑声,他想都不用想就会逃离。
他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肩膀跑出去的。
果然,不管去到哪里,这个世界都这般吵闹。唯独他那么安静。
“喂!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吗?”有个男孩在后面喊道:“我给你道歉咯!十九!”
他走没两步就被一个成年男子赶回房间,男子说现在是睡觉时间,明早还要上课。
他硬着头皮回房。出乎意料地,那些男孩没再笑话他。大家默默整理着床铺,看他不会还会教他,其中两个甚至为“如何快速摊出平整的被子”起了争执,随即说干就干来了个一较高下。
他不记得最后是嗓门大的还是嗓门小的赢了。
总之,房间里的气氛不再那么僵持不下,一伙人赛后嘻嘻哈哈地去澡堂洗了把脸。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睡在他隔壁、被叔叔卖进来的男孩好心地讲解了这里的规矩,然后就张着嘴巴睡着了。睡得无比香甜的男孩的手不守规矩地越过他的床位,他挤在逼仄的空间里,还在消化父亲将他卖掉的事。
他很想知道,父亲卖他换得的银两,够父亲买几桶米。
一想就想到了天亮。
隔天一大早,女人在院子里声情并茂地介绍自己叫李婵,顺道欢迎她们这群人的到来,为裒城注入新血,为皇宫增添新色。
他站在人群中,穿着灰仆仆的训练服,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裒城”是什么东西。
原来不是吃的。
是皇城。
李婵不信邪,与他斗智斗勇,成功凭借自己的力量抓住他两次,两次都差点剪到了他的头发,但两次又都被他奋力脱开。抓了三天,李婵累了也就收手了,好气又好笑地放狠话,扬言考核那天有他好果子吃。
而同房室友对他的态度是不冷不热。他们试过和他说话,但鉴于他每次都思前想后、欲言又止,几次下来室友们宣布放弃,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止于点头之交。
世界一下清净了许多。
他被卖到皇城,做最高级的侍仆。
好像也没想象中糟糕。
平静的日子过了六天。第六天贵时三刻,新一批宫男们还在澡堂小声玩水时,不合群的他先走回房,想在颂时前上床,以免被掌灯公公责骂。
他进房以后,一阵凉风将门轻轻带起。
他转身惊见一位一身黑衣的蒙面女子站在房中,他吓得一个踉跄,跌在床边。
女子走近,一对深棕色的瞳孔蕴含笑意,咕哝道:“不枉我观察了几天。沉得住气啊,遇到事了也不尖叫。”
他不说话。她的手凑过来,眼看就要触碰到他的头发,他一个偏闪,将头别过去。
女子敏锐地意识到什么,声线旋即变得轻松。“你想离开这里吗?”
他顿了一顿。
“想的话……”女子挑起他的几缕头发,拇指和食指搓着玩,须臾之后放下,续说:“明天夜颂三刻,想办法去到西庭琴富宫,轻敲大门三下。到时问什么你都只管点头,不出一个小时就能离开裒城。机不可失,逾期不候。”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女子闻声夺窗而出。待那群男孩踏入房间之时,他们只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床边,看起来魂不守舍的他。
没人发现有异样。
他却再一次失眠到天亮。
离开吗?
母亲离开他,他在那个终年都是黄沙纷飞的村落过了许多年。
父亲离开他,他在这个终日都是规则条令的院子呆了好几日。
如果这次离开的是他,从裒城走出去的他,就会是焕然一新的他。
是依靠自己的意愿,毅然决然选择另一条路的他。
隔天的课堂上,有个同班女孩说不舒服,教事嫂嫂让她去青灵宫喝药。这让他有了主意。
上完这节课后是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出了院子,想要熟悉去琴富宫的路。
怎知刚走到琴富宫的宫巷,一顶华丽耀目的肩舆从前方惟园转出来。
他赶紧跪地给主子请安。肩舆走后,他站起来不自觉看向那里,只见某个侍女回头看了看他。
眼神相交那刻,他看到了她深棕色的眼睛。
他踌躇片刻,决定去肩舆刚才逗留的地方看看。
一进入惟园,他立刻听到有人在求救。他二话不说奔往声音源头,只见一个人头已经沉入湖。
他没有犹豫就跳进了湖。
说来奇怪,他一个生于沙漠,长于沙漠的人,在游泳方面极具天赋,仿佛天生就能驾驭水。
他也很喜欢水。
小时候有一天,朋友的母亲带着朋友和他一起去市镇采买物品。他第一次在郊外看见河,在朋友母亲的指导下,他学会了游泳。
被水包裹住全身的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在水底,无论岸边的人怎么用力呼喊,他潜得越深就越听不见。
水温柔地包容着一切。
接纳他,阻隔那些苛责数落的声音。从不过问他的出身,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水跟人是那么不同。
救起女孩后,他担心耽误太久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院子。
颂时半,室友已经呼呼大睡。他蹑手蹑脚下床,不带走任何东西,这样别人才会觉得他等下还会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他走到外面,遇上掌灯公公,捂住肚子装很痛苦。
掌灯公公心想,最近裒城生病的人真多,反正一个孩子跑不掉,敷衍又好意地打发他去青灵宫看病,速去速回。
他出了院子,走上宮街,趁没人注意跑到了北西门。
可他忘了的是,过了谷时,北西门早已被关上。如果要去西庭,他应该穿过中北门到中庭,再经过中西门去西庭。然而中庭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他暗叫不好,试着把门撞开,徒劳无功。想着爬上墙再翻过去,可是身高不够,这个法子也不行。
眼看越来越接近约定的时间,他的额头沁出汗来,不停尝试跳上墙或推开门。
他在心里倒数着,再过一分钟就是颂时三刻了。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成功,只差一步。
他的脸贴着北西门,有气无力地跪下,挫败地收起流血的手指轻轻敲第一下。
还有三秒。
第二下。
两秒。
第三下。
他迟到了。
眨眼后,一个麻袋神出鬼没地套住了他的头,他感觉到有人抱起了他,带着他飞了起来。
他在陌生人的怀里不敢挣扎。
等头套被人拿开时,他发现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椅子在一个类似忠气宫的院子里,应当就是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我说的是敲琴富宫的门,不是北西门。”女子不再蒙面,而是翻了一个白眼。
她确实是他今天下午看到的侍女。
不过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侍奉哪位主子。
“你好。”有把男声突然出现。
“哦,忘了介绍。”女子向旁边移了一步。
在她背后,居然还有另一张椅子。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和他年纪相若,身高相等的男孩。
皓月当空,琴富宫萧索冷清。对面的男孩唇红齿白,眉眼俊气,一看就是养得好的孩子。
他俩面对面坐着,像世上最对称的兄弟在照镜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还没缓过来,只见女子捻起他的长发问道,手中握有剪刀:“决定好了没?”
意思很明显。
她要剪掉他的头发。
而他,如同女子昨天说的那样,要想出去只能点头。
他点头。
于是,留了几年的黑发几十根几十根落在地上,剪完整头甚至不到十分钟。
他很不适应这样的视野。眼前的人事物变得清楚明朗,不再像以往那样隔着层层薄纱。
“该你了。”女子收起剪刀,侧身看男孩。
男孩点头,瞄了他一眼。他记得男孩浅浅地笑了下,然后伸出右手,将地上所有头发升上半空,伴随着一个收拳动作,男孩把头发植入到自己的头皮里。
他的头发被植入到了男孩的头皮里。
一根不落。
今晚有太多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但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个男孩……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会魔法。
那个男孩变成了他。
他得以坐在男孩的对面直观地目睹整个过程,看男孩最终摇身一变,成为了长发遮面的自己。
这么看,他还真的是一个怪物。
“在这里等着,七分钟后会有人负责运你出去。”女子给了他一些银两,吩咐他躲进一个木桶里,并关上盖子。
女子说得不错,加上这等待的七分钟,不到一个小时他就会在裒城之外。
他听到女子和男孩走远,男孩在对话中叫她“伊鹭嫂嫂”。
他在木桶里等了两分钟,开始回想整件事。他原先以为这只是一次逃离行动,没想到竟然是偷天换日,将男孩变成了他,替代他成为新的十九。
这样也就罢了,那个男孩很明显掌握了某种术法,是不能招惹的人物。
事有蹊跷,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知道了那么多内幕,很可能会被灭口。他撑开十分紧实的盖子,往里放了几块石头充当重量,再放回盖子。
他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他能去哪里?
湖!那个湖!
他水性绝佳,可以长时间闭气。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先下湖躲躲。无论如何,先度过今晚,等到白天再说。
他来到惟园,好巧不巧遇上两个正在幽会谈情的女男往这边走来。情急之下,他快手快脚走进湖里,朦胧之间看到那对情侣就停在他上方。
两人你侬我侬地说着话,时不时就看向湖面吟诗作对。他觉得继续呆在这片区域不安全,下沉到较深的地方,打算游到湖的另一边。
兴许是剪了烦恼丝一身轻,他游得很快,视线也能望得很远。
游着游着,他的眼角瞥见了一抹光。他以为是幻觉,结果定睛一看,果真有极其细微的光线从眼前的洞口照出来。
这个光,能通往哪里?
此时他已经快憋不住气了,可是他还没有远到可以浮上去不被情侣发现。
光线非常细,如果他游走再回来,他未必能再找到。
但是如果光线什么都不是,他会白白浪费时间,从这里就地浮上水面肯定会被情侣看到,接下来等着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他把心一横,上手掘开土壤。幸好他命不该绝,一条足够一人通行的密道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他迅速游进了密道。
密道说长也不是很长,说短也不是很短。等他游到密道尽头时,挡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大石头。
他使出全身的劲,不断高速踢打,甚至在水里张开嘴巴,失控呐喊。
在无声的努力中,他达到忍耐的极限,克服命运的阻挠,随着水流,与大石头冲入井底。
有一条粗厚的绳子垂在井中央,他握着它,顺着绳子往上望,心脏怦怦直跳地看到——
辽阔的夜空之上,满天的星海之中,圆月静候他的瞩目已久。
几经周折,他最后抵达一个渔村。
当时有个正在煮面的奶奶看到他,问他饿不饿。
饥肠辘辘的肚子替他回答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奶奶再给他煮一碗。她问他好吃吗,他点头如捣蒜,惹得奶奶又是一阵笑。
“你母父呢?”
他低着眼眸,摇头。
奶奶又问他:“那你家在哪里?”
小男孩摇头。
“总该有名字吧?”
小男孩怔愣,最后还是摇头。
“这……”奶奶一时无策,为防显得咄咄逼人,她转移话题:“还要吃面吗?”
小男孩摇头,然后掏出身上仅有的银两给奶奶。他双手合十,深深鞠躬,以表感谢。
这下轮到奶奶惊讶了。她似是想到什么,叮嘱小男孩先在这里呆着,而后跑出去。
他很惶恐,以为奶奶是去报官,想要从后门逃。
结果奶奶带着另一个年轻的女子及时回来。
年轻女子蹲下,与他平视,接着用手比划了几圈。
他茫然地看着女子。女子温和一笑,伸出手,“我刚才说的是‘你好’。”
“你好。”女子一边说,一边放慢速度重新比划了一次,下一刻又摊开手等他。
他迟疑半晌,在奶奶和女子鼓励的眼色下,回握上去。
随后,他僵硬地比划,嘴巴紧闭。
你好。
人生中每次违心的点头,都预示着他不属于那里。
而一次遵从本心的摇头,让他寻觅到了归处。
多年之后,他长大成人,在学堂教完手语课后,准备回家和奶奶吃饭。
路过村口,他看到一群小孩簇拥着两三个穿着明艳的外地人,在叽叽喳喳地感谢她们。
回到家中,奶奶说今日村里来了几个善人,给学堂,特别是聋哑部捐了不少财物。奶奶说圣天皇帝乐善好施,影响悠远,上任只一年纶国子民就重拾互帮互助的美德了。
奶奶顺嘴提到今天的善人里,有个人来自他小时候住过的边境沙漠,姓周,是个聋女,听说以前不会手语还走失过,幸好几个月后被找回来了。奶奶正想打趣问他认不认识,没想到一抬眼人已不见。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村口,那群人已经消失了。他紧张地询问还在附近玩闹的小孩,才得知她们五分钟前坐马车离开了。
他开始奔跑,想要追上,奈何人怎么抵得过车的速度。好不容易跑到坡下,他看到马车就在坡上,可是他叫不出声,她也听不见。
一筹莫展之时,刚才还在村口玩掷石的十个小孩居然跟在了他的身后,个个汗流浃背,问老师为何那么慌张。
他这几年在村里教会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手语,奇快地比了几个字,然后指着坡上。
孩子们顿时了然,几个会说话的忙对着坡上喊道:“马车请留步!马车请留步!”
马车在几秒后缓慢停下,三个人应声走到坡边。坡下的十一人振臂跳跃。
他再给小孩们比手语,能说的人收到之后对坡上传道:“周姑娘,你童年时是不是有过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
周舟的同学能听见,给她比了手语。周舟立时点头,对坡下说:“是的!你们怎么会知道?”
坡下的小孩兴奋地看向老师。老师比了新的一句话,小孩转达道:“老师说,那个朋友想要告诉你,谢谢你!”
同学再次用手语解释内容,周舟神情动容,大声问下方:“为什么?你认识他吗?”
他微笑挥动着手指,由稚童们转述:“老师说,承蒙那些年的关照。现在重新认识一下……”
他不知道后来那位顶替他的人成为了谁,六年前的晴雨节之变又是否与操纵玄术的男孩有关。
但是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自卑自怨的他。
从井底爬出来的瞬间,他终于能够抬头挺胸。
再粗的木条生的再猛的火,江水都能将其包覆扑熄。黑夜也不尽然是负面的代表词,至少在最透心凉的夜里,他找到了新生。
现在重新认识一下。
他叫江夜。
女子和男子隔着山坡四目相望,小孩和同学屏气凝神,而后爆发出激烈的欢呼拍掌声。
世界喧哗。
笑声不绝。
那是难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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