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叶萝给李婆送了安神汤,看着她躺下休息了,她才去厨房。
把今早,叶萝就托陈大娘帮忙买了两只鸡。叶萝把鸡拔毛,收拾干净后,再将鸡入热水中烫一下,再冲冷水,如此反复六次。
大铁锅内再烧一锅热水,入炖料煮沸,然后将两只反复烫过皮的鸡放入锅中,入四两盐调味。最后将灶内填满木柴后,叶萝便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灶内的柴火焚尽,却也不必起锅,借着余温一直闷到明天早上,鸡肉就刚刚好。
这样做出来的盐水鸡,既方便省火,又表皮弹牙,骨肉香嫩酥烂,整只鸡都会入味儿。整个烹饪过程不放一点油,只在于让鸡发挥其自身的鲜香之喂,夏日里吃这道菜,可谓是非常合适,十分地鲜香爽口。
早上起床后,煮上一锅香喷喷的砂锅粥,再烙几个烧饼,配上盐水鸡、酱菜和酸萝卜,对她们母女二人来说便是再丰盛不过的早饭了。一顿饭吃完,一扫晨起的困倦,浑身都是劲儿了。一天之计在于晨,可已经精神满满地去开封府上值了。
李婆尚可以在家休几天病假,便问叶萝想吃什么,晚间给她预备。白日她会多做些冰豆花和酸梅汤,送去开封府,除了给叶萝吃,也顺便向称程通判、王军巡使他们表达感谢,这几天她中毒时多亏他们照顾。
“那敢情好。”叶萝被离开前,不放心地嘱咐李婆,“娘自己在家要小心,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有事儿记得第一时间喊隔壁陈大娘她们。”
“行了,知道了。事情都过了,凶手也抓到了,哪会有那么多人害我?赶紧走!”
叶萝出巷子后走了没多远,就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佯装问价街边的摊贩,暗暗观察身后的情况。果然发现有个人在暗中跟着自己,看身影像是个男人,发现她有转头的趋势便立刻躲了起来。也就是因为他有躲的动作,才让叶萝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这人一直跟着她到了开封府,叶萝进府后刚好遇到王邢,就请王邢帮她寻这人。
王邢立刻来了精神,“说不定是张立行、詹和德那伙人的余党。”
凭着自己多年的追踪经验和利落的身手,王邢很快就锁定目标,跟踪人到了财福客栈。
但这个人一进了客栈后就不见了踪影,王邢在客栈内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正挠头纳闷的时候,一转眼瞧见一位熟人从客栈大堂东侧的一间房走了出来。
财旺?
程通判的随从财旺?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邢等财旺离开后,随即快步进了那间房。屋子不大,里面没有人,有书架桌案,桌案上摆着的大算盘很显眼,边上摞着账本。
掌柜赶忙过来阻拦王邢,严正警告:“这里是账房,闲人免进。”
王邢理直气壮:“我要去茅厕,不是你们说往这头走么?”
“客官,去茅厕是走这边路。”
……
王邢带着费解返回开封府后,就将他探到的情况悉数告诉叶萝。
叶萝见王邢往尸房的四周看,不解问:“看什么呢?”
“嘘——”王邢对叶萝小声快言道,“这财旺是程通判的小厮,怎么会大摇大摆进客栈的账房?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说不定跟程通判也有干系。这事儿在没查清楚之前,咱们得保密。程通判一句话,便叫你我在汴京永无无立锥之地!”
“那我要说一句话试试了。”
王邢眨了眨眼,用手挖了下耳朵,对叶萝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可能幻听了,居然听见程通判在跟我说话。”
“你没幻听。”叶萝指向棚顶。
王邢缓缓抬头,屋顶有几片瓦被掀开了,一双熟悉的眉眼与他对视个正着。
王邢惊诧:“程、程通判?您怎么会在上面?”
失算了,刚才他特意四处查看,怎么就没抬头往上看?
“昨夜下雨,尸房地上有滩水,我便上来查看瓦片。”程戡随即将瓦片复原,命王邢取桶水来。
王邢趁机跟叶萝挤眉弄眼,怪她不提醒自己。
叶萝:“我是想提醒,不及你嘴快。”
王邢回想自己好像是挺嘴快的,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送水上去的时候,王邢窘迫不已,嗑巴地跟程戡赔罪。
“只口头道歉便指望我原谅你?”
程戡让王邢往边上站着点,随即将一桶水泼在了瓦片上,水流顺着瓦片流淌到屋檐,化成水线自屋檐落至地面。
王邢站在屋檐下,看着流淌下来的水,脸色极其难堪。
程戡潇洒落地后,对王邢笑道:“怎么也要请我吃一顿饭才行,便去财福客栈。”
王邢连连应是,笑着松了口气。这可比只口头上说原谅让他安心多了。毕竟程通判愿意与他同桌吃饭,那就是真不跟计较这件事了。
王邢憨笑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了,刚才明情况的时候,他并没有具体说出财福客栈的名字。
“程通判怎么知道是财福客栈?”
“财旺与福旺共同经营了一家客栈,能让他看账的地方,只能是这家了。”
王邢恍然大悟,程通判的两名小厮一位叫财旺一位叫福旺,合起来正好叫“财福”。
所以,俩小厮为什么会一起经营客栈?
对于这个疑问程戡也给出了答案:没办法,家里钱多。
叶萝:“……”
王邢:“……”
“程通判家里还缺小厮吗,丫鬟也行?”叶萝问。
“对啊,还缺吗?”王邢紧跟着问。
程戡知道他们在开玩笑,淡笑表示随时欢迎。
他仰头望了一眼曾被他检查过瓦片的地方,“瓦没问题,但摆歪了,漏了缝隙,昨夜才会漏雨。”
“瓦片怎么会歪,风吹的?”
“风吹的话,不会只单单吹歪中间的两片瓦,其它都端端正正。”
程戡心里有个怀疑,他发现瓦片被动过位置,刚刚好可以清楚看到叶萝办公的桌案。
昨日下值之前,叶萝刚好在尸房桌案那里停留过一个时辰,帮她母亲整理这两日积压下来的尸格。
等程戡离开后,叶萝跟王邢八卦:“程通判家为什么会那么有钱?京内也不乏有国公者,不见有人家阔绰到让年轻小厮开客栈。”
“百年书香世家,家底厚着呢。不止他父母,往上,祖父、曾祖父等都是被封过太师、中书令的人物,且皆好收集古董字画,传了几代后,你说会有多少无价之宝?
程通判的母亲也不简单啊,当年出嫁,十里红妆,听说每年在漕运、镖局、商队上分利的钱就有这个数。”
王邢捏着拇指、食指和中指,跟叶萝比量一个数。
“哇哦!”
听王邢说出几个镖局和商队的名字,都是叶萝曾听说过的大名号,叶萝不禁惊叹。
“做这些生意都得要武人护着才行,所以江湖中的大户,远比你我想中的更有钱。”
“可贵的是女儿出嫁后还给分利,家风甚好!”叶萝觉得这一点在封建社会很难得。
王邢心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跟踪的那个人,怎么就刚巧去了财福客栈,而这财福客栈刚好就跟程通判有关系?
他不想怀疑程通判什么,但多年的查案经验告诉他,这种巧合的背后往往都藏着另一个真相。
比如他跟踪那人会不会就是财旺?
黄昏,快要下值前,王邢发现财旺一个人离开开封府,立刻悄悄跟踪了他。他一路跟着财旺去了勾栏,眼见着财旺进了一家妓院。
鸨母与财旺似乎是旧相识,见他来立刻笑脸相迎,与他畅聊起来。等王邢进妓院的时候,二人已不知去向。不过片刻后,王邢就发现财旺从一间屋子里出来,鸨母笑脸相送。
鸨母送走财旺后,眼见看到王邢,便笑问:“王军巡使也来打探消息?”
“你认识我?”王邢纳闷了,这地方他可从来没来过。
鸨母看出了他的疑惑,“干我们这行当的,哪能不认识官人们。这家里若有闹事的,还指望着官人们帮忙说句公道话呢。再说王官人带属下巡街的时候,威风凛凛,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叫我们楼里的姑娘们脸红呢。”
王邢轻咳一声,严肃问鸨母:“刚才那个人是来跟你打探消息?”
“正是呢,我们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来,消息灵通些。王官人若有需要你,也可以找我,消息打探到了,给这个数就好。”鸨母伸出五指。
王邢惊讶:“五贯钱?”
“五百贯。”鸨母温柔笑着纠正。
王邢瞪她一眼,你怎么不去抢钱!
从妓院出来后,王邢没打算再继续跟着财旺,不想他出街左拐,正好看见财旺在一家酒楼吃饭。
既然遇见了,他稍后也没有别的事做,那就再跟跟看吧。
王邢买两个梅干菜肉馅的馒头啃着,见财旺出来了,就继续跟着。
本来没报希望,王邢以为财旺吃饱了就会直接回府。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财旺竟跑去了叶萝家,在她家门口悄悄蛰伏起来,似乎有彻夜监视李婆叶萝母女的打算。
他没有怀疑错,这财旺果然有问题,早上跟踪叶萝的人竟然就是财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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